第三十八章 见面（1 / 1）
一男的妈妈彻夜难眠，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播放着打女儿的那一把掌，一掌下去了犹如针扎进了自己的心脏，心这般绞痛。
夜深了，心慢慢静下来，她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在自己脆弱的生命中女儿是她的唯一，她一直希望女儿长大后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自己看着高兴也了却了一番心愿。
在她心目中一男从小乖巧听话，是个让大人省心的懂事孩子，这一点本让她安慰，但是自从一男进入社会挣钱养家后，一男就像一只被妈妈放出的风筝，刚开始被绳子牵着，可是随着风筝的越飞越高她发觉掌控不住了，一男根本没有继承她安份、平和的性格，在一男的骨髓里存有一种冲破世俗的劲头，这种劲头在她看来是可怕的，要不她怎么会瞒着自己做出认干爸爸的事情来。
也许是一男怕妈妈多想才没有告诉她，也许是一男太急切为妈妈治病了，找个台阶认了个有势力的干爸爸，理所当然的会得到好处，一男的妈妈越想越自责，她心疼起女儿来，像这么好的孩子本应在父母的臂弯里娇嗔，撒泼。然后在家长的影响下找个好婆家。可是一男却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在别人的眼里会挑剔她的家庭出身，一男的心气又高，是她大龄嫁不出去的主要原因。
一男的妈妈反思这么多年来守着这个家，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当初自己如果改了嫁，药费是有着落的，一男也因为在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中生活，心理健康、生活有保证，凭借她从小的聪明劲，考个大专院校什么的不成问题。
一男妈妈为什么没有走那一步呢？是因为她年轻时的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经历。这段感情埋藏在心底二十多年了，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那段感情与一男有关系，一男死去的爸爸其实并不是她的亲爸爸，一男的妈妈与一男爸爸结婚的时候肚子里早就怀了孩子，这孩子是她与别的男人怀上的，那男人有难处无法娶一男妈妈，一男的妈妈没办法嫁给了本村的一个常年痨病的人，不料结婚不到三年便撒手人寰。
一男的妈妈认为自己红颜薄命是个不祥的人，再改嫁的话也不会幸福，况且还带着个孩子，不如自己过的清静。
可是女大不由娘啊，一男的变化让她始料未及。
一男的妈妈打起精神，她要与一男的干爸爸见面，一来了解这干亲认得是不是干净，二来自己的病也是仰丈人家的势力，道声感谢也不无道理。
时值十月，天气转凉，但是这两天一直雾蒙蒙，如下了一场毛毛雨，湿润清爽。
一男的妈妈不过四十几岁，把长长的头发梳了个甩扎在脑后，在她的鬓角可见几根银白色的头发，她从来不去拨掉它，就像她善良的不去杀生一样，她认为这头发也是有灵性的，拨掉了便逆天而行，还会长的白长得多，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一男的妈妈身穿一件西服样方格绒袄，这是她喜欢的款式，特别是那对尖角的领口使她纤细的脖颈更加丰满。她或许是个很传统的人脚穿平底布鞋，一双洁白的袜子从脚面上露出来，一条深蓝色桶裤笔直下垂。她不同于女儿的男孩子气，而是给人一种纯朴、温柔、简单的感觉，或者说不食人间烟火，总是凉凉的淡淡的犹如一股清风刮过来。
窗外楼下传来轿车的鸣笛声，关闭车门发出砰砰的响声，一男妈妈的心跟着震动了一下。她侧耳细听，发现一行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站在公寓靠窗户的地方眼睛盯着门口，脚步声消失接着传来轻叩门的声响。
“咚，咚！”
一男妈妈向前走了两步，又止步。
轻柔的应了一声。
“进来。”
门打开了，商场老总并没有立刻走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后面的人说：
“老弟，里面请。”
那人明显有些紧张，伸手让老总先进，老总把门向里推开，自己宽胖的身体几乎挤满了门口，一男妈妈客气的请老总坐下，老总向床头柜前放着的两把木椅走过去，他身后的张局紧跟其后微低着头，等待老总的开场白。
一男的妈妈不好直视这个陌生人，端庄地坐在床一角心情复杂，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泼洒在大红的地毯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茫。
老总咳嗽一声，搭放在腿上的手抬起来又放下，两个手指头上下弹了弹，方才开口做介绍。
“啊，我先介绍一下，我左边的这位便是一男的干爸爸张局，右边的这位夫人便是一男的妈妈，你们本来是亲家，我这里不必多说，有什么话或者是误会还请当面说清为好。”
说完老总发觉这气氛自己在场不大合适，便站起身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两个中年人，一男妈妈刚开始有点紧张但是心里的疑团让她先开口问：
“你就是一男认的干爸爸？”
张局听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抬起头来看对面的一男妈妈，两个人对视的一刹那有种久违的曾经熟悉的眼神让两个人惊讶不已，一男的妈妈首先站起来指着他的模样因激动口齿不清楚起来：
“你，你，你是谁？”
看到一男妈妈诧异的表情，张局也仔细瞧着面前的这位朴素的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你别着急，我是个正派的人，是真心认一男为女儿。”
“我只问你的名字？”
“我叫张亮。”
“张，张，张亮，你看看我，我是谁？”
一男的妈妈慢慢走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人，张局被她的话点醒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人，那双含情的美丽的眼睛让他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女孩，虽然容貌已不及当年但是那种自信、坚定的眼神让他不得忘怀。
“你是，田慧娟。”
“怎么这么巧？”
张局一步迈过去，紧紧握住一男妈妈的手。
一男妈妈，兴奋的两眼含着泪。
张局鼻子一酸眼里充满血丝。
“慧娟，没想到在这里我们能够相见，二十八年了你过得好吗？”
一男妈妈低下头，努力控制着眼泪往下掉，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苍桑的模样，她把手从那温暖的大手里抽出来，然后后退几步倚床摊坐在上面，从心底发出微弱的气息。
“还好。”
“你骗人，你不好，我知道你得了慢性肾炎，并且一个人过了好多年，为什么这么苦自己？”
张局步步紧逼，一男妈妈冲破了自己的底线蒙脸大哭起来，张局一时不知所措把手叉入头发痛苦的抓拽着。
“都是我不好，想当年母命难为没有娶你，这是我一生的遗憾啊！”
一男妈妈停止了哭声，也许是怨恨，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别说了，都是以前的事了。”
她那似火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冰冰，被冻僵的张局像一个犯人等待着审判。
“我问你，你认一男为干女儿，有什么企图？”
“企图？”
张局冷笑一声。
“我的亲生女儿去世了，我来商场检查正巧碰到一男，我看到她很像我的女儿，就决定认下她。”
“你把一男当做你亲生女儿的替身了，是吗？”
张局被问得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男妈妈一改以往的温和，二十年前的不了情被一下子点燃，她疯颠地哭笑着，屋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变得诡异。
“还好，没有非礼一男，否则那真违背天理了。”
张局小心地问：
“慧娟，你这话怎么讲？”
一男妈妈摸着自己的肚子泣不成声。
“你走后我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孩子就是一男啊，天底下哪里有如此相像的两个孩子，一男是你的亲生女儿呀！”
张局如五雷轰顶，半晌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