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犹念风轻.十
十月初秋,残阳也尤为落下,山路险阻间,苍木枯枝已若深秋。风在呼号,却也吹不开那阴森凄迷的雨雾。
若两人骑马约莫四五日便可,只是考虑到魏疾内伤初愈,权衡之下还是雇了马车,只是将马匹换成了莲雾,幸好是莲雾。马车走的很快,渐渐远离荒郊,转入闹市,从东到西一路狂奔,车轮转转碾过飞沙走石,嘎达嘎达响声不断。
秦淮河畔,杨柳依依,在十月暖风下自然摇曳。
落日隐入层层,于是华灯初上,街道上灯光熠熠,人声逐渐喧闹到了鼎沸,此刻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刻,一辆大车急驶而过,嫣然停在范家大院门前,这几日马车来来去去一天就有个两三趟,和往日里不同是,来者都不是单纯拜访而已,一个个都直接住了进去。
范府的家丁在车前侯着,却是一脸莫名。这几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大侠,估摸着是要有啥大事了。照理说宰相门前七品管,这范老爷的江湖威望,宅子里少不了江湖人走动,家丁本该是见怪不怪了。但您瞧好了,这车帷幔上覆着灰尘泥点,一派沧桑,可见是连日敢了不少路。车前的却马匹雄赳赳,一点也瞧不出半点疲意。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一个人身材较高大,神采张扬目光顾盼之间咄咄逼人,意有一种让人仰视之感。
后面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纤弱少年模样,气度从容,让人看了后说不出得舒服,身上穿的虽然颜色朴素线条简单,但一巾一带莫不配合的恰到好处,从头到脚找不出半点瑕疵。
“敢问阁下是?”范府的家丁问道。
那两人正式程七与魏疾,程七名帖一掷,朗声道,“‘擎天斧’程七便是了!”
有别一般江南林园曲径通幽处的小家碧玉,范府撷取中国南北名园名寺的精华,仿中有创,朴素淡雅中却有着移天缩地在君怀的豪情。正厅梁上横匾是用全铜打造的,在闪动的烛光里别样的庄重,匾上四个大字“天圆地方”,署名上的名字虽然不清晰,却分明是皇家印鉴,不难猜测到书者为谁。
当魏疾和程七被迎入大厅中时,厅里已然坐了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在商议些什么。
范天云瞧见程七,连忙走上前作揖道,“贵客啊,程大侠。即饕天境一别已四年有余了啊。”
“哈哈,范老爷真是好记性,那时候在下还不区区一个小小的镖头罢了。”程七扶起范天云笑道。
“哪里的话,您太谦虚了。”范天云摆摆手,“那时您风姿飒飒,老夫一看便知您绝对池中之物,在江湖上自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原来这就是程大侠啊,久仰久仰。”
“‘擎天斧’的大名真实如雷贯耳。”
四周原本坐着的人也接二连三的站起身来向程七作揖道。
虽然知道是奉承,可是好听话谁不喜欢,程七也有些飘飘然起来了,哈哈大笑,“多谢各位赏脸。”
寒暄过后,范天云收起笑容,正色道,“程大侠,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柳府血案?”
“范大爷怎知?”
范天云一抬手,示意在座众人,“在座各位都是为了柳府而来。或许魏大侠不知,犬子与柳府千金早有婚约,如今柳府蒙难,在下自当义不容辞。”
程七点头赞道,“范老爷果然是义薄云天,重情重义。”
“过奖过奖,魏大侠过奖了。”范云天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说道,一张老脸上的皱纹被笑容挤的是百花齐放。
“范老爷莫要自谦了……”
“对啦,快来见一下魏大侠。”范云天对着正经过门口的一个少年招呼道,“这是在下次子,范文君。”
文君?魏疾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周身一震。眼睛瞪的大大,紧盯着眼前这个少年,说是少年估摸也二十,束发玉带衣着飘逸,眉目之间所谓三分熟悉七分陌生。
范文君注意到魏疾正瞧着自己,对着魏疾一笑,“文君见过二位。”
程七笑的乐呵呵的,“范老爷好福气啊,令公子是在是以表人才。”
“魏大侠客气,客气。”
“既然魏大侠也是为了柳府命案,那不如说说,您倒是给我们带来了些什么线索。我想魏大侠不会又是一个吹嘘拍马来混事的吧。”说话的是个少年,是一个穿着华丽的俊美少年,他的气质看着慵懒,实则摄魂取魄。
“阁下这是什么话!”一旁一个中年男子叱道。
程七被窘的面上一僵,有些愣住,幸好魏疾解围道,“正是,我们柳姑娘所托,有一物要交给范大爷。至于是何物,范老爷应该很清楚,在座各位相必也是因为它来聚集到此吧。”
范天云这才发现,随同程七而来的男子,那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忽略的男子,虽然身形挺拔,眉目清逸,他周身全然没有沾染到世俗的气息,让人无法触及他的深浅。方才不过是跟在程七身后,全然一副未经世事模样,一开口却字字珠玑,看似与世隔绝,实则看透一切。程七能有如此小厮,其本人必定更深不可测。
范天云略作思索,低声问道,“敢问阁下是?”
原本众人皆把注意力集中于程七,魏疾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如今被问起,又不能推托,自己确不想继续在程七面前扯谎,也担心曝出断鸿庄免不了多费口舌,又一想约莫柳姑娘早前的信里已有解释,几方权衡之下魏疾一个抱拳,对众人朗声道,“在下魏瞬息,奉断鸿庄少庄主之命,下江湖调查柳府遇害一事。各位前辈不嫌弃的,叫在下一声阿疾即可。”
“什么?断鸿庄?这怎么回事。”方才那位中年男子诧异道。他话音一落,整个大厅顿时闹腾起来,纷纷议论起断鸿庄来,话语里不外乎是责备与鄙夷,连带瞧着魏疾的眼神也变得厌弃起来。
程七一看这架势不由怒火中烧,霍然起身,厉声道,“你们搞搞清楚,柳大小姐已经证实了,这事和我阿疾老弟没关系!还在这唧唧歪歪的说点啥!”
范天云瞧着程七一张脸涨的通通红,说话激动起来手里的斧子也不住挥舞,知道行事不对,立刻打起圆场来,“正是!正是!我那贤侄女早已在信里说过,还多亏两位才躲过那群贼人的追袭。”
“难道不会是断鸿庄贼喊捉贼么?”俊美少年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他本就好看的很,这一笑更是美的让人炫目。
魏疾抬眼瞧过他,又落开了视线。早已预知亮出身份后自会有这等闲言碎语,所谓清者自清,又何必急,何必气。于是忽略正定格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全不把少年的话放在心上。
少年感到自己被忽略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
程七却气不过,对着少年的背影大声道:“你个小毛孩咋说话的,胡说点个什么事!”
这时屋内众人已又骚动,淹没了他的语声,纷纷道:“这断鸿庄不是号称‘不问江湖事么’,当初美玲古道闹这么凶也没见他出来,为什么这次出来了?”
又有人道:“说不定就是断鸿庄的人在做戏呢,一明一暗的互相照应着。否则谁会‘昙花一现’呢。”
议论间,没有人去留意那范文君,只有魏疾看着他,只见他不做声响的默然突出了议事厅,魏疾也悄悄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段路,那范文君突然回身笑道,“魏公子作为当事人,您不应该在里面继续和大家讨论一下,为什么不是断鸿庄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