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 接案(1 / 1)
绍兴境外不远处有一座小岛,方圆十里,碧水悠悠。
小岛之上,绿树红梅,苍松翠柏,布置得匠心独具。此时正值草长莺飞的三月,却也不见花开过多而浮夸,过少而幽深,恰恰适宜,蜂飞蝶舞,端的是娇丽无俦。小岛中心有一座双层楼阁,飞檐凌空,画栋雕梁,下层大殿朝东,横匾上书“写臆阁”三个遒劲大字。
这便是武林中最奇特最神秘的门派。他们不出席武林盛会,阁中人亦少,但却有着极响的名声。写臆阁弟子皆单传,百余年来,每一位写臆阁阁主仅有一位衣钵传人,作为下一任阁主,每一位阁主都是文武双全的惊世之才,她们的使命便是解决江湖中的离奇案件,还武林清明宁静。
须知江湖中人最好名声面子,自己门派的事等闲是不会叫外人插手的,但有些案子实在无法自行处理,或者牵扯太广,一派无法承担,便会下帖邀写臆阁阁主出手。
百余年来,只要写臆阁阁主出面,从来没有告不破的案子。
这是武林的神话!
事情总是有两面的,正如写臆阁破了无数的案子,所以江湖上的很多事都在写臆阁中有所记录,而这些记录有人想销毁,有人想拥有,有人为好奇心所驱使……
在写臆阁因此发生的大小战役多达七十六场。
这其中有天价雇来的杀手,有一心复仇的浪子,有眼高于顶自以为是者,有妄图借此一夜成名者……
有的武功极高,有的身怀异术,也有的惊才绝艳,天之骄子……
有倾巢而出,大张旗鼓者,有孤身一人,偷偷潜入者。
但不论是什么人,从来没有得手的!
写臆阁不伤人命,来的人没有一个丧生,但是一身武功全废了。
来过的人对写臆阁有一个一致的评价——写臆阁是天堂,但是我们是俗人,所以进不去。
一百多年过去,写臆阁仍旧是庄严宁静的写臆阁。
这一任写臆阁阁主,名叫南宫墨痕。
一个身着浅碧襦袄,水绿百褶罗裙的少女,托着一个填漆雕花小盘,青色的绣鞋踏过柔软的碧草,穿过飘零的花瓣和铺天盖地的清雅香味儿往书房而去。她不过双十年华,肤色白润,容颜秀雅,眉宇间有三分清灵之气,颇是机敏伶俐的样子。
岛上小径曲曲折折,碧衣少女看似随意的走着,然若是行家,便会发现她的每一步都暗藏着奥妙。
书房只简单摆放了几件古玩,但摆放得宜,恰到好处,素净之中自有着华丽雅致。
当地横放着一张书案,沉香木雕花笔筒上插着数支毛笔,一摞厚厚的卷宗和几方名人法帖。还有一套蓝田玉笔洗,蓝田玉笔山,蓝田玉墨床,足见其华贵考究。
此时书案前正端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袭雪白潞绸长裙自胸前逶迤而下,直垂到白绫轻鞋上,裙上仅用墨色丝线疏疏勾绣了几株梅花,一根雪色丝绦束出纤腰不盈一握,外披一件雪色双绉罩衫,一头垂腰长发似泼墨流泻而下,仅简单的别了一枚缠花明珠流苏银钗,,难得那一张清丽脱俗的脸,竟是不沾一丝烟火气,有清逸的灵气从那一双山涧泉水般的眸中溢出,流光潋滟,流淌全身,顾盼间明亮的能将人的灵魂看透,简单淡雅中别有一种高华气质,清贵如仙。
眼前的少女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一列列墨迹自她衣袖间泻出,没有丝毫停滞,足见其书法之高明,当世罕有。
待落下最后一笔,放下手中紫毫,那碧衣少女便将一只青花瓷盏交到她面前:“这是将酸梅用桂花蜜糖泡开的,又加了甘草、肉桂和陈皮,治咳嗽倒比那些子苦药强些,快些趁热喝了。”说着一边收起案上的书作,一边埋怨道:“小姐也真是的,病了这些日子,好容易好转过来,又抄这些子做什么?没得劳心。”
白衣少女赫然便是南宫墨痕,听了这话,一面用勺子拨弄着青花瓷碗中的吃食,一面笑道:“偏是碧流多话,一篇文章罢了,哪里就劳神了?”顿了顿,脸上显出几分委屈来,“这两日一直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
闻言,青衣少女碧流“嗤”的一笑。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薄唇樱口,冰容艳姿,乌发用一枚雕凤金环简单的束在头顶,一身红如榴花的劲身衣裙,缠绕在双腕处的黑布上亦嵌了薄金凤凰,阳光照进来,磊落飒爽,风姿绰约。
墨痕抬首,明如秋水的眸扫过她手中之物,温然道:“冷梅,什么事?”
红衣少女冷梅躬身送上一份大红全贴:“辟芷门送来拜帖,邀小姐前去。”
墨痕芊芊玉指拈过帖子,打开,眸光自那些墨迹上掠过,并没有什么惊讶,倒似意料之中的样子,道:“隐尘使者来报,近日二十五年前失踪的鬼域魔尊秋月白重出江湖,列华门门主魏文都之徒周广,玄羽山庄庄主宇文悝的二义子宇文挦,还有南京金家长公子金锦枫都遭了他的毒手,日前更在辟芷门大堂之上画了鬼域魔尊的独门暗器鬼头钢钉上的哭笑鬼脸,并写下‘三月二十日,血洗满门时’的言语。”
碧流在一旁道:“可不是嘛!秋月白杀的人都是眉心要穴中了鬼头钢钉,钢钉没入穴中,那鬼头便是似乎哭又似乎笑的样子。不是这鬼头钢钉,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是秋月白所为呢!”
墨痕微微点头,似是思忖着,道:“辟芷门门主苏乃琰,二十五年前白手起家,在江湖中闯下了不小的万儿,如今辟芷门正如日中天,武林中口碑极好。秋月白这样大张旗鼓,前去辟芷门助拳的人必然有不少,他秋月白是有恃无恐,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碧流撇撇嘴:“秋月白二十五年前便杀人无算,慢说是那种有些微得罪过他的人,便是令他看不顺眼的,也会身首异处,谁晓得如今他怎么个心思,许是比以前更不讲理也未可知。”
此话倒是情真,墨痕沉吟半响:“被害者都是五刀分尸,这般杀害手法倒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但秋月白的生平江湖中无人知晓,从这点突破显然是不可能了。案发现场毫无规律,再则列华门和玄羽山庄交情不错,和南京金家却是普通,如此,从被害方来看也没什么可寻之迹……辟芷门……?”
摇了摇头,继而对碧流莞尔:“难得,这二十五年前的人你还记着。”
碧流不满道:“我还会记得他?不过是想小姐你说不定会有用,才查看了卷宗的。”
墨痕浅浅一笑:“好姐姐,难为费心了,那就再麻烦姐姐将辟芷门也去查看查看。”说着欠了欠身,那一双灵动已极的如水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墨痕在这儿先行谢过了。”
碧流瞪着墨痕,最终只好无奈起身,还不忘感慨:“真是自作自受呢。”
写臆阁阁主历来罕少入江湖,为了了解江湖事,便有了这打探消息的二十四位隐尘使者,采用世袭之制,所探知的事情皆载入卷宗,以方便后人查看,有利于破案。只是这二十四位隐尘使者不仅身怀绝技,而且神秘已极,慢说江湖中人,便是他们自己互相见了,也不会知道是自己人。
看着碧流的身影,墨痕与冷梅相视一笑。
冷梅想了想,道:“小姐是打算去的了?”她的声音犹似水击寒冰,冷,但极是好听。
墨痕浅浅一笑,将帖子放下,道:“已经牵连到四个门派,死了几十人了,既是来了帖子,我自然得去看看。”她顿了顿,“况且,我也对这位神秘失踪又突然现身的鬼域魔尊好奇的很呢。旁的倒也罢了,只是那玄羽山庄……”
冷梅和墨痕考虑的显然不是同一件事,沉吟片刻,道:“小姐去年以十六芳龄接任阁主之位,除了‘嗜血铃’一案,十三家镖局受重创,令您亲自前去,其他案件,您都未亲临,这次去一下辟芷门也好,省得那些子小人乱嚼舌根,只是您身子刚好转……”
墨痕摆手一笑:“无妨”
冷梅道:“也罢,咱们还有十多天的时间,小姐身子弱,不如咱们提早准备,免得路上赶太急。若小姐想去苏州走走,也正是机会。”
墨痕温然一笑:“你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