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心痛（1 / 1）
第二天上午，夜重华醒来的时候夜淮安已经去上早课了，厨房里面有温度正好的粥，自己弄了点佐粥的小菜，多少吃了一点。出门在花园里面转了一圈，花也没剩下多少了，草地也斑驳泛黄，梅花已经有打花苞的兆头了，只是还没有到最冷的时节，看不到花开。
回到书房，书桌上放着一张邀请函，那是属于方家独有的邀请函，很多人用尽心思也得不到一张，现在放在这里，有点麻烦。打开一看，果然是方楠的成人礼，不过，事情有变，还有方家老太太的寿辰，竟是挪到了一处！
夜重华看了一眼就把邀请函随便丢在了一边，坐在椅子上，左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身子侧坐着看向窗外，思想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叹了一声，“解语，是我，我有事情，你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嗯，那好，我们5点在凌云轩遇吧！”
挂了电话，又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是时候去做午饭了，汤要多熬一会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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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淮安一下早课就匆匆往家赶，他几乎不在学校吃饭，回家的时候总有人做好饭等着他，或者等着他做饭。
果然，回到家的时候，夜重华正在厨房做最后一道菜，见他回来了，很高兴的说着“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一边又麻利的加快手上的速度。
夜淮安修整了一番后，穿着休闲装出来，直接去厨房把餐具拿出来摆好，刚好夜重华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
两人坐定开吃，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的规矩，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
“爸，你看到邀请函了吗？”
“唔，看到了。什么时候送来的？”
“昨天送来的，那个时候你刚睡了。”
“哎，淮安，你不觉得我很吃亏吗？”
“？”
“你看我这么多年送出去了多少礼物呀！”
“你还是不想去方家吗？那我一个人去就好了，阿楠不会说什么的。”
“我确实不想去，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老太太，一点都不想去见她，更何况给她过寿，偏偏谁出的鬼主意，和阿楠的成人礼一起办，不去不行啊！阿楠肯定会难过的。”
“这主意，应该是方叔出的吧，阿楠也同意。”
“有什么意思呢！”
“你已经好多年没有去方家了呀！”
“又不是我们家，我去做什么？”
“段叔叔家也不是我们家，你还不是经常去！”
“我和流景是好朋友呀！”
“你和方睿、李逍是一起长大的！”
“不，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是叶然，不是我，叶然已经死了，17年前就死了！”
“所以，爸，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好吧，我都告诉你好了。其实吧我只有两个半朋友，一个是你段叔叔，一个是你慕容阿姨，半个是你方叔叔！就这样！”
“这不是你这些年从不去方家的理由！”
“宝宝，知道的太多不好，会长不高的！”
“哼，现在我已经比你高了，你能不能换个说法！”
“哦，知道的太多会变矮！”
“你爸~~”，这一声可是婉转得很，夜重华差点摔了手里的汤勺。抬眼等了罪魁祸首一眼，“好好说话！”
“那你也好好告诉我，不要逃避了！我这么大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因为我要了解你的一切呀！”
“我把你养大，你已经了解我很多啦！”
“可是我比你小了20岁，你不快乐的20年，我一无所知。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你10多年来每天沉睡，你却从来不告我原因，我真的担心哪一天你就那么睡着不再醒过来了。”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夜重华听着夜淮安终于说出了这些话，心里生疼，自己不快乐的20年，除了李逍的不待见，更多的是面对方睿若即若离的求而不得，但那都是自己选择的。而淮安那么小的时候就必须自己面对每晚到时间就会睡着的父亲，一个个那么黑的夜晚，可能会有雷声的夜晚，没有人安慰，陪伴他的只有睡着了不会醒过来的自己的躯体，这么多年的这么多的夜晚，自己就让他这样过来了，一开始说的要给他所有的关爱，到头来才给了那么少得可怜的几年，黑夜里所有的害怕和孤单已经冰冷，自己居然都让他一个人过来了。本以为再不会有心痛的事情出现了，却原来是自己一直在麻痹自己。
夜重华瞬间脸色苍白，眼睛里面痛苦、心疼、愧疚一一闪过，他这个样子吓到了夜淮安，只是想要借着事情逼问一点真相，结果弄成了这样，自己哪里会愿意听他抱歉，心疼都来不及，心中不禁暗骂自己，双手立刻放下餐具拉开椅子把人拥在怀中，“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让你一直睡一直睡！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不要难过了，我不怪你，你每天醒着的时候都那么纵容我，补偿我，我已经得到了你所有的关爱了呀！”
“可是你晚上睡觉一个人，那么小，你肯定会害怕”
“我没有害怕，我每天都钻到你怀里睡的呀！怎么会害怕呢！”夜淮安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拍着夜重华的后背。
“嗯，我小时就很害怕一个人睡那么大间的屋子。”
“所以我很幸运呀，我有你呀！”
“我们家和一般人家有点不一样，我们家历史少说也几千年了，一直是历代王朝的国师，泽园就是祖上传下来的，设置了阵法，一般人看不见。除了这个，我们家还给每一个子孙传下了一块独有的玉坠，相传那是夜家人的姻缘线，一旦姻缘相系就会心心相印，生生世世灵魂相系，姻缘相牵。苏黎叔叔在我小时候对我很好的，只是他身体很差，我带你去见他的那一年他已经病的不行了，云烨也没法了，我思考再三就把我自己的玉坠给他苏黎和季辂叔叔，他们命运相系，苏黎叔叔就慢慢好了，我只是劳神太过，所以嗜睡了点。”
“只是嗜睡了点？你算了。你的玉坠送人了，那对你有什么影响？”夜淮安一下子勉强知道了真相，想的东西有点多。
“玉坠我没有用过，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如果说有的话，那估计就是我一直孤家寡人没人要而已！反正我还有小孩可以养。”夜重华一直觉得是件很合算的事情，再说，自己单身与否和那个玉坠根本没关系。
“你都带着玉坠了，怎么会没用过？”不是没人要，是被我预定了。
“当然没用过，我都没滴过血在上面。”
“哦，没用过就好。那我的挂坠呢？”
“你的还没出现，等你18岁的时候去夕佳楼拿就好了。你现在还小，等你18岁的时候我所有事情到告诉你好不好？”
“嗯，我明年就18岁了！”夜淮安听到这里心中很开心，原来还有这样的挂坠，再好不过了。忍不住吻了吻眼前的发顶。
“哼，没大没小的，我已经吃饱了！”夜重华感受到背上的手一直在轻轻的抚慰自己，就像大人哄小孩子一样的动作，忍不住就要挣开换地盘。
“再喝点汤，你才吃了半碗饭。”
“哦”，拿起筷子接着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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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午都没有课，夜重华午休后就要去博物院，之后还要去见老朋友，就告诉夜淮安不用接送了，自己打车过去。
夜重华被领进博物院的时候，汪老已经在那里了，正在带领着自己的弟子给那些文物做护理，见他来了就笑呵呵的打趣他“总算想起来看看老头子我啦！”
“额~”，夜重华只好摸摸鼻子，干笑笑，环视四周，大家都在很小心的做着自己的工作，眼神痴迷，就算是轻拭灰尘也是小心翼翼。夜重华非专业人士，做不来这些修护工作，便四处走走看看。
其实文物护理工作已经开展有一段时间了，夜重华却是第一次来，说到底，他这个在编的非专业人员，管后勤的，他来一半是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半是来看看那些基本不露面的惊世之宝。博物馆里面没有展出的藏品绝对比被展出的藏品多得多。很多贵重藏品，几乎不展出，展出的也很有可能是高仿赝品，见得真品的机会不多，不多。
夜家也颇有收藏，夜重华这个外行在那堆东西里面挑挑拣拣、摸摸碰碰那么多年，也有了几分眼力和见识，但此时见到那些价值连城的大件藏品也不禁感叹古人智慧，不过也正常，夜家收藏的东西多半是精致、稀有、实用的东西，博物馆注重的是历史价值，很多器物一看就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但完全不符合夜家人的收藏标准。
夜重华转了几圈，看了文物，发现自己还是可以做一点事情的，他可以给文物工作做记录，把那些文物的修护情况记录在册。一边记录新情况，一边还顺便翻看一下以前的记录，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那些属于文物背后的故事，颇为传奇，大有感慨。一件文物要历经多少波折才得以流传至今，才得以珍藏保护在博物院里面供今人欣赏膜拜。
时间从来过的不慢，4点钟的时候夜重华和汪老先生辞别出了博物院，要去见老朋友，老先生也知道他实在不是专业人员，挥挥手放行了。
夜重华打车到凌云轩的时候时间还尚早，也没要包厢，选了经常做的位置，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人世繁华尽在一瞥。要了一杯咖啡，放了很多糖，一直在搅动就是不喝。夜重华觉得自己这些年真的是变得越发任性了，一些陋习，任性的不想改变，就像喜欢咖啡的香味，却从来不去品尝。很多东西，你知道它或许很美好就够了，不要轻易去尝试，因为那可能会毁了心中那份美好的念想。
不多时，夜重华见等的人来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这个优雅安静的女子径直走到作为旁坐下。
“你还是老样子，每次都在浪费咖啡！”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这么些年都这样，明明是很喜欢它的香味的，却再也不愿意喝一口”，夜重华觉得自己有两个半朋友，对面的这个女子就是一个，在老朋友面前，总是可以很自在的吐露不为人知的心声，便是亲密如夜淮安也探知不到的心声。
“你呀！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给自己一条生路好不好？”
“什么意思？解语，我现在过的好好的！”夜重华又开始慢慢的搅动咖啡。
慕容解语没有说什么，直接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就扭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路人不同的表情如同千奇百怪的人生，直到咖啡送来，她没有说一句话。
香浓纯正的咖啡散发着阵阵香气，慕容解语一边搅拌杯中液体，一边打量着同样动作的夜重华，“重华，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没有现在这么平静，我也没有现在这么温和，当然，我们或许都没有现在这么幸福。但是，我以为，你会更加幸福的！”
“解语，淮安已经好多次在追问我当年的事情，我没法全部告诉他，但最迟明年他总会知道的。我沉迷于这几年这种安静的生活，但今早的一件事情让我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你是说方家的那张帖子！”
“嗯，在我心中，阿楠和淮安几乎是一样的地位，如果没有那件事情，就算是我与方家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境况，让阿楠难做。”
“重华，我和你很多时候是一样的人，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凉薄，一样的淡漠。年轻的时候我一直是相信缘分的，后来我再也不信爱情了，现今我再次相信缘分了。你相信缘分吗？”
“我不相信缘分，也不相信爱情。因为我不要，也没有。”
“重华，我说的放过你自己，只是要你再试着相信一次缘分，就一次就好了。”
“也许吧！”
“我要走啦，写意和写月今晚要回去吃饭”，慕容解语喝了一口咖啡就放下了，转头看到了窗外的一个身影，嘴角微扬，“事情我也知道了，再见，有人会来接你的。”
“去吧去吧，我再坐一会就自己回去。”夜重华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告别，转眼又在折腾桌上的咖啡，香浓的热气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温温的触感。窗外好友已经和等候多时的司机驱车离开了，只是，太子兼职司机罢了。摇摇头笑笑，不管几经风雨，终归都在幸福场里了。
窗外行人更多了，来来往往，不见停息。
“哥，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哦，等我喝一口咖啡”。
放了太多糖的咖啡，便是最初独有的苦涩都已经变了味道，最终，嘴里是甜甜的，记忆都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