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铁鞋大盗（六）（1 / 1）
在这个世界里，谢凛与这些人中毒的临床表现一致。这种毒有诅咒混乱效果，但以面板标记来看并不会掉血，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毒发身亡。
却也并不代表他们还安全。
毕竟混乱之后随便来几个三流高手站在远处朝他们射上几箭，说不定就能全弄死他们了。
陆小凤的脸色很难看。
虽然这一次中毒并不是他的过错，但总有一种“又没将人保护好”的挫败感。
就好像上一次是他亲手递给谢凛公孙兰的栗子一样，这一日倘若不是他麻烦花满楼，花满楼也不会请谢凛参加花如令的寿诞。
想到公孙兰，陆小凤自然不会忘记上一次谢凛中毒之后只是吃了一颗药便原地满血复活一事。所以他几乎是双眼一亮，脱口而出：“你的药呢？”
谢凛静静看着他：“你要吃吗？”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谢凛已亲口承认他们体质不同，这种药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大约是毫无作用：“你怎么不吃？”
谢凛还是静静看着他：“我又没病我干嘛吃药？”
陆小凤道：“你是没病，但你不是中毒了吗？”
谢凛道：“你也中毒了，你怎么不吃？”
陆小凤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我这不是没药吗？”
谢凛果断从包里掏出一把红药：“拿去。”
陆小凤居然也接了过来将这一把红药塞进嘴里。红药入口即化，顺着喉管流入腹中，完全没有任何感觉。陆小凤咂咂嘴，滋味微甜：“现在我吃了，你怎么不吃？”
谢凛扬着脸用鼻子笑了声：“我都说了我没病，有病才要吃药。”
总觉得重点好像完全被歪掉的陆小凤：“……”
也觉得自己同样是被绕晕了的花满楼：“……”
……忽然有种谢凛拉低了陆小凤的智商顺便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了他的错觉，他是一个人吗？
夜幕降临。
按照计划，陆小凤将先在房顶溜达一圈。当他吸引了花满楼注意后，他会跳下屋脊进入房间，第一个房间里接应之人是鹰眼老七和石鹊师傅。离开这个房间后，第二拨在屋顶上接应陆小凤的是袁大侠。陆小凤与之争斗后，第三拨乌掌门会在另一个房间之中接应他。之后他离开这个房间，跳入第四个房间，第四拨谢凛接应，而此时袁大侠与花满楼追入房间，四人缠斗周转不开，陆小凤则破窗落入院中，被追来的花满楼一剑刺入后心。
现在，陆小凤便在凉亭之中，被花如令与宋神医做最后的叮嘱。
花如令缓缓道：“软甲穿上了吗？”
陆小凤拉开衣襟，漏出软甲，意味深长道：“当然穿上啦，我可还不想死。”
宋神医笑了起来：“只要按照我们的计划不出差错，你就一定不会死。”
陆小凤拉上衣襟：“那就靠宋神医你啦。”语罢，也便转身离去。
宋神医却道：“等一下，陆小凤。”
陆小凤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宋神医打开他抱着的那个包裹，拿出一个面具，一件披风：“这是铁鞋大盗的面具，你把这个带上，免得花满楼认出你。”
大约是心底怀疑此人之缘故，所以当陆小凤问及“反正花满楼也看不见，为何还要带面具”时，宋神医答的那一句“也许花满楼会摸到你的脸”，也就显得格外可疑了。
陆小凤与花如令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依花满楼所言，今日之前就连花如令都不知道他曾于失明前见过铁鞋大盗的脸。也就是说，除了花满楼，将花满楼刺瞎的铁鞋大盗自己，这天底下只有今时今日的花如令、陆小凤、谢凛三人知道这件事。而今日花如令则决计没有将此言告诉过这位宋神医，他又是从何得知呢？
倘若宋神医真的是绣花大盗，那么这些年花满楼一直医不好眼睛的理由……是不是宋神医故意的？！
花如令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些，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恨了。
好在夜色深沉，陆小凤远去的背影又吸引了宋神医的全部注意力，等到他回神对花如令道“我们也回去准备准备”时，花如令已经隐去那些不合时宜的表情。
但倘若真是宋神医……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夜色清凉，星光满天。
十月中旬的苏州夜晚并不是很冷，至少讨厌酷暑与严寒的谢凛还愿意在这样冷风拂面的晚上，站在房顶思考人生。
他在想陆小凤。
从认识陆小凤时撞破房顶的厌恶，至后来一同办案时隐约的改观，至结案时陆小凤愿归还欠款是以愿和他交个朋友，至后来他与陆小凤一同查案，看见他对朋友的所作所为，看见他对老人的心软，看见他因自己招惹上宫九，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却只言不提谢凛缘故……一切一切，巨细无遗。
虽然从不承认的情商略低，但谢凛的智商绝对没问题。他完全可以觉察出现在自己这几个月间，对待陆小凤的细微转变。
无论是从厌恶变得欣赏也好，从愤愤变得容忍也罢。但这些所有，又绝不会是如同前些日子与今天一样，在陆小凤凑近时便有难以自制的，甚至诡异到连心脏都在跳动的……错觉。
谢凛缓缓抬手，捂住左胸。
欠这么多钱不还，我却为什么还会容忍他还住在黄金阁？
是不是因为我曾害得他被宫九追杀命悬一线？
谢凛这样问自己。
所以我对他只是单纯的感激与愧疚吗？但这样的感觉，真的会在他靠近时不一样吗？
若是换个角度呢？
我天生喜欢男人。
陆小凤是男人。
谢凛想到这里，整个人岂止是风中凌乱，简直就是风中凌乱！
——这货又穷又蠢长得还不符合他的赏美甚至还花心滥情虽然性格还不错但除去这一丁点的不错以及尚有自知之明外甚至就连欠他这么点儿钱都拖拉了几个月不还简直毫无是处——所以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穷逼？
谢凛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但谢凛毕竟是谢凛，纵使脑中杂乱无章，他面上至少还是泰然自若。他甚至好整以暇挺直了腰板，双手抱胸凹了一个尤为酷炫矿霸屌炸天的造型，冷冷道：“系统你在不在。”
脑中顿现系统猥.琐的声音：“好久不贱窝好想泥哟亲么么哒~”
谢凛冷冷道：“你觉得花满楼长得好看吗？”
系统欢快道：“好看呀但是窝心里只有亲你最好看呀么么哒！”
自动忽略后半句，谢凛又面无表情冷冷道：“你觉得西门吹雪长的好看吗？”
系统更欢乐了：“好看呀但是窝心里只有亲你最好看呀么么哒！”
谢凛顿了顿。他再继续冷冷道：“你觉得叶孤城长得好看吗？”
系统“嘻”了一声，又一次重复道：“好看呀但是窝心里只有亲你最好看呀么么哒！”
谢凛眼角抽了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想将系统暴打一顿的冲动，最后问道：“那你觉得陆小凤……？”
这次系统终于不再设置自动回复了，它居然在整个系统面板上写了一个大字——囍！
谢凛：“……”他使劲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漏出了极为克制的一个字，“……滚！”
于是系统“囍囍囍”地滚走了。
谢凛将这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又换了一个靠谱的方式，思考这个攸关感情的大问题。
——你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呵呵。
——你真的不喜欢陆小凤吗？
不知道。
——倘若陆小凤和一大袋子黄金同时掉到河里，嗯，假设陆小凤被绑在一个大石头上丢下去的，绝无生还可能，你是先救陆小凤，还是先捞黄金？
这得看是还钱前的陆小凤还是还钱后的陆小凤。
——倘若是还钱前的陆小凤呢？
等他还钱再让他死。
——倘若是还钱后的陆小凤呢？
管他去死。
……
思维殿堂精分者兵败如山倒瞬间消逝无踪，谢凛本体完胜！获的一血！
来不及给机智的自己点个赞，谢凛便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碎裂之声。
谢凛顿时回了神。他飞身下了屋顶，几乎是用最快速度赶到那间房外，只来得及瞧见管泰从乌掌门房中走出。
两方相见，皆是一愣。
谢凛没有多想。他只是豁然拔出了他的长虹，一剑递至关泰咽喉处，利风甚至划破了他的咽喉表皮肌肤，使得他不敢轻易动弹。
同时，谢凛飞快喊了一声：“陆小凤，花满楼！”
花满楼一行人赶到时，关泰身上的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袍子。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些狡辩的话，但每每张嘴，谢凛便将长虹再刺入一分。
毫不怀疑，但凡他再动一下，长虹便会刺入他的咽喉。届时哪怕有神医在世，也是无力回天。
鹰眼老气摸着他的光头，瞪着谢凛：“计划才刚开始，谢阁主你这是做什么？”
谢凛不答。
陆小凤已一脚踹开房门，众人便见不久前还好好的乌掌门，紧闭双目仰天倒在一堆碎裂瓷片中。
他已经死了。
在确定铁鞋大盗当真混在他们之中后，这注定无法宁静的一夜终于有了第一名死者：乌掌门。
现场痕迹：碎瓷片四散，尸体身下却没有并无碎片，可以断定是人死后凶手重新布置的。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可以断定熟人所为。
死因：尸体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一刀毙命。
证物：藏在房梁上那柄带血的刀大小完全吻合关泰刀鞘，以及乌掌门身上一张铁鞋脚印。
目击证人：谢凛。
凶手：关泰。
众人果断将关泰五花大绑起来。探查完乌掌门尸体，正欲为之收敛，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正是瀚海国来使。
为首的瀚海国男人已与他们之中的一名江湖人吵了起来。谢凛正觉心烦欲走人，忽然瞧见那名蒙面舞女上前一步劝架，却将一直握着的手绢落在了地上。
呵，这种拙劣的勾引手段。
但下一刻，陆小凤已自然而然捡起那舞女掉落在地的手绢，甚至走到众人面前，将手绢归还那名舞女。
谢凛：“……”
他瞪着陆小凤的后脑勺，忽然很想一剑捅死他。
现在陆小凤不仅知道自己身中奇毒，不久前还死了一个人。这种危机时刻，陆小凤非但没有警惕意识，居然还不忘泡妞？
呵呵，他就说喜欢上陆小凤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傻逼的事。
而这种愚蠢的事情，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