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决战前后（七）（1 / 1）
距上次不欢而散，已过去一日。
这一日天气清朗，秋风送来微不可觉的菊花清香，令人十分愉快。
还是同样的时间，还是同样的地点，还是同样的人物，还是同样的会议。还是同样的首席发言人陆小凤：“既然大家都已消气，我们……继续昨日话题？”
昨日他们还在商议紫禁之巅一战。但因其中复杂的人际关系，无论是独孤一鹤几次三番挑衅西门吹雪，抑或谢凛直接走人，总之本来一个时辰完全可以解决的问题硬又拖了一日。
众人没有异议。
现在，他们都还很冷静。
纵然谢凛还是与他们格格不入，纵然独孤一鹤还是用看仇人的眼光凝视西门吹雪，纵然西门吹雪还是惯常无视他们。
陆小凤清了清嗓子，在花满楼温和鼓励的神色里，缓缓道：“咳咳，我来总结一下我们所得到的线索。第一，我们确实没能确定南王是否当真打算造反。倘若南王不打算造反，而叶孤城是将这一战当作毕生无高无上之荣耀，那么他将地点定在紫禁之巅，也是理所当然。”
回答他的是某人用鼻子说出的那一个字——“哼”。
陆小凤顿了顿，飞快继续对西门吹雪道：“其次，倘若南王当真想要造反，叶孤城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他是自愿参与其中还是巧合？紫禁城乃是天子所在之地，叶孤城一介江湖中人又是如何见到皇帝，说服皇帝将太和殿让与他人决斗？这其中，南王是否出过力？”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
陆小凤再道：“在以上前提下，倘若叶孤城当真联合南王造反，那么叶孤城究竟将此战当作什么，西门吹雪又该如何对待他？”
回答陆小凤的还是某人用鼻子说出的那一个字。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他攥紧手指，忽略心下蠢蠢欲动想将某人吊打一顿的欲望，终于转头用极其复杂难测的目光凝视谢凛：“那么，现在就请谢兄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是从何处判定出南王想要造反的？”
谢凛挑眉。
这次他终于没有用鼻子说话了，而是对花满楼道：“花满楼，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绣花大盗一案中，金九龄将我们带入南王府邸，南王对我的态度？”
花满楼敛眸沉思，很快就道：“我记得他很欣赏，很器重你。”
谢凛毫不犹豫点头：“不错，他非但很欣赏，很器重我，还让你们先走，独独留下我。”
这一次，花满楼用了比较长的时间才轻轻点头：“……不错。”
西门吹雪终于将目光放到他身上了。除了习以为常的冰冷，他的声音也还是平静无波：“他告诉你造反一事？”
谢凛嗤笑：“他又不是智障，怎么可能将这种事情告诉我？”
西门吹雪微不可觉地皱眉。
谢凛目光已从他身上移开，淡道：“南王留下我，是想要向我定一批军火。”
陆小凤疑惑道：“军火？”
谢凛淡淡看着他：“你丢掉的那把□□。这种带着子弹、目前军队急需普及的的火器，就叫军火。
陆小凤：“……”能不能不要时不时就将他丢枪的事情拉出来说一遍，说好的友情呢？而且他弄丢了一把就要赔偿三十万两，南王居然有底气说要定一批？
土豪的世界凡人真心不懂。
见除陆小凤之外，众人面上皆有疑惑，谢凛慵懒道：“当然，他要买的只是普通燧□□罢了。小鸡子，你去我房间打开墙角那个黑色大箱子，拿把燧□□给大家展示展示。”
陆小凤：“……”小鸡子什么鬼！
没错，那只害得他欠债三十万两黄金的老猴精的确曾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陆小鸡”，但那也是“陆小鸡”不是“小鸡子”！就为了这三个字，哪怕谢凛有一天变成了残疾人只能终生躺在床里无法下地，他也绝不可能心软到为谢凛跑腿！
谢凛抱胸淡道：“一千两黄金。”
陆小凤怒拍桌：“一万两黄金！”
谢凛道：“两千两。”
陆小凤：“八千两！”
谢凛道：“三千两。”
陆小凤道：“七千两！”
谢凛道：“五千两银子。”
陆小凤飞快：“成交！”
众人：“……”
这种神展开，简直目瞪口呆。
等陆小凤反应过来，一脸糟心地取来燧□□随意将之丢进谢凛怀抱，谢凛也是见好就收，直接就在院中演示了这种枪的威力，成功震慑了在场的诸位高手。
他们当然是不怕这种枪械的，但对于军队与普通百姓而言，这种武器比之刀枪棍棒，简直可怕万分。哪怕这种□□火力并不算很猛，极远距离也很难轻易杀死人。但目前医疗条件落后，仅凭中枪引发的感染，就足叫敌人死亡。
谢凛看着众人沉凝表情，也是心塞。
——担心陆小凤的疯狂赶路那几天里，他做的枪械不多。如今回忆当日，眼睁睁瞧着当时的自己浪费了一条又一条的满值精力，眼睁睁瞧着未来可能到手的黄金都插上翅膀飞走了，心痛地连眼泪都要逆流成河了。
半晌，西门吹雪终于抬眸冷冷道：“就凭这些？”
就凭南王想要定一批军火，谢凛就能怀疑南王造反？
谢凛嗤笑道：“这还不够？”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现在，众人也都像陆小凤一样，用极其复杂难测的目光凝视谢凛了。
这莫名其妙、酷炫狂霸屌炸天的态度，真是分分钟就想让人打死他。
谢凛勾了勾唇角，冷笑：“大明藩王可拥兵自重，但也必须服从朝廷管制。我想不通除了造反，还有什么藩王需要越过皇帝，来跟我这个商人定制军火。”
定制军火，本就是为了武装军队。燧□□太过特殊，藩王用来武装军队本就容易暴漏在帝王眼前。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还真没见过不想造反反而大批量定制武器的藩王。只有南王欲推翻皇帝，又因其管辖军队编制五万人数太少，根本攻打不下京城，于是他想依靠燧□□射杀皇帝，这种逻辑才能通顺。
但除非谢凛帮他们空投一个足够炸毁紫禁城的炸弹，南王就算有五万支燧□□，也没有十足把握对抗京城十余万兵马。所以在西门吹雪延迟决战后，叶孤城将此战地址更改至紫禁之巅，也正是在为南王调离守卫，创造机会。到时候皇宫大乱，叶孤城再趁乱杀了皇帝，可真是万无一失。
西门吹雪冷冷道：“说到底，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谢凛笑了：“你想求证，也很简单。”
西门吹雪道：“哦？”
谢凛道：“三个办法。”
陆小凤道：“愿闻其详。”
谢凛道：“上策，也是最麻烦的一个：去将叶孤城请来，求证他是不是在帮南王造反，以及是不是能将他拉到我们阵营来。当然，如果我是他这种万人仰望的剑仙，这种丢大脸的事情打死我也不会承认。所以就算把他绑来拷问，除了让他对我们充满恶意，很可能一无所获。”
西门吹雪的声音更冷：“你不诚。”
懒得理会西门吹雪所谓的“诚”究竟是什么意思，谢凛继续道：“中策，我们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待九月十五月圆之夜，上紫禁之巅你决斗你的，而我、陆小凤、花满楼、独孤一鹤几个去围观政变。”
花满楼道：“谢兄，先前你说南王向你定了批军火。倘若当真如此仅凭我们几人，恐怕也没有任何用处。”
谢凛漫不经心道：“哦，我都看穿他打算造反的本质了，还卖他武器做什么。真到那一日，我们顶多就面对一些刀枪而已，到时候我给你们做些随身武器，足够撑到皇帝将那些维护决斗次序的侍卫们都调回来了。”
见到宫九之后，某些困扰他许久的逻辑也能理顺了。比如南王是从哪里知道他卖武器的，他定了叶孤城同款武器又想做什么。
无外乎皆是些拿不上台面的阴谋诡计罢了。这样的人要是能坐上皇帝之位，这个朝廷也是够没用的。
陆小凤道：“那第三个办法呢？”
谢凛一笑：“让西门吹雪再出面一次，取消决战紫禁之巅，就当你从没接收过邀请。”
话音未落，西门吹雪已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谢凛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事实上倘若西门吹雪当真取消决斗，他才要头疼了。要知道，还有个宫九在前面等着坑死他们。
所以此战必须决斗，而且非但要决斗，地点更要在紫禁城中。只有揭穿了南王造反的阴谋，才有足够的把握借皇帝之手对付宫九。
“看来也只有去寻找叶孤城，或者等到月圆之夜两种办法了。”陆小凤喃喃道，“倘若是去找叶孤城并且说服他的话……谁去？”
语罢，他便瞧见众人竟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陆小凤：“……”
这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酸爽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