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陌生的朋友(1 / 1)
我吓了一跳,腾地站起来,带得椅子咣当一声翻倒在地上,对面床上的岳阳翻过身来嚷道:“人家难过呢!你们就不能消给我停点?不是嘀嘀咕咕就是叮叮当当,烦死了!”
“难过就难过呗,脾气还挺大。”他瞪他一眼,坐到窗台上去,看了眼凌过不在就一个星期没人浇水显得不那么水灵了的仙人球,然后又起身去洗手间接了一壶水给花盆浇水。这时我才注意到从五楼这个高度往下看,宿舍楼外面的景色比在一楼看时要好得多,而且视野很开阔。
“我来浇吧。”凌过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水壶。
这时,宿舍门在外面被敲了两下,然后传来王岩底气不足的声音:“岳阳,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岳阳骨碌一下坐起来,对着门发愣。
“去吧,别再吵架了。”我说,岳阳这才看了我一眼,慢腾腾地起来开门出去了。
凌过浇完花洗了手出来见我站在窗口往下看便也凑过来一起看。岳阳和王岩坐在楼下绿化带中的一条长廊的石凳上不知说着什么,两人半天都没动过一下。
“你那会是不是跟王岩说什么了?”他问,手不老实地攀上我的腰,轻轻地捏了捏。
我本来是想把他的手拿开,但抓住他时竟没有舍得松开,然后我扭头看他,他也看我,目光撞在一起时,好像有一瞬间的电闪雷鸣,然后,不约而同的,我们朝着对方的嘴唇,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带着点甜味,我一吮到就觉得胃口大开,但想到自己醒来还没刷牙,我不让他的舌头往我嘴里伸,但他想进去的意愿尤为强烈,在我抵挡了一阵之后突然推开我不解又不爽地问道:“到底是想不想跟我接吻?”
此时理智回到大脑,想到这是他们宿舍,岳阳又随时会回来,我便干脆转身走开了。
“喂!你什么意思?”他在我身后质问。
“不想了。”我说,一边穿上外衣一边往外走。
“岳蛟!你耍我呢?”身后是他气极败坏的吼声。
我确定绝对没那意思,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出了宿舍。在楼下溜达了一圈,直到岳阳和王岩往宿舍门口这边过来。
“哥,我中午跟王岩出去吃个饭。”岳阳看上去心情不好也不坏。
“我请你们吧。”我说。
“不用了,我想跟他单独聊聊。”岳阳说:“你中午请凌过吃吧,都好多天没见了。”
“我请他吃什么饭?那么遭人烦。”我表示拒绝。
“你俩刚才不是聊得挺好的吗?”岳阳不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边回宿舍走一边跟我说:“我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哥你回去吧,正好顺路送我俩一段。”
“行吧,你们去哪?”
“坝上水库。”
“上那干嘛去?风挺大的,天还没暖和呢。”
“去钓鱼。”
“你会钩吗?”
“我教他。”王岩在我身后接了一句:“我们家在那有个鱼场,专门供人钓鱼。”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看来这是冰释前嫌了?才刚说上几句话啊就往自己地盘上带?我又看了眼岳阳,见他上楼梯劲头挺足的,便没说什么,但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今天把他们劝合了到底对还是不对。
回到宿舍岳阳换衣服梳妆打扮,我就跟进浴室去顺便洗脸刷牙,在镜子里看着他头上喷了发胶在那一根根捋我忍不住说:“你以后打扮得粗犷点成吗?免得让人说你娘。”
“以后谁再敢说我就抽他!”岳阳白我一眼。“我这叫精致懂吗?是标准的美少年!”
我一口漱口水差点喷他脸上:“我去!你都二十了还美少年呢?你当你一直十二不长呢?”
“你不说我二十谁能看出来?哥,你说我看起来像不像十六七的?”
“少装嫩,以后你给我打扮得正常点,你看人家凌过比你还小一岁呢,多成熟,你跟人学学。”
“哎?我真不明白了,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啊?一会关心人家,一会又烦人家,一会又说人家好,我都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我就事论事,跟喜恶没关系,你不也说他在班上人缘好吗?肯定有优点吧?”
“我人缘也不差啊!就拿异性缘来说,除了许纯芽,我们班的女生可是跟我走的近呢。”
“那是退而求其次吧?人家凌过可说了啊,论什么人品、长相、才艺、能力你都不如他。”
“我怎么就不如他了?我哪点比他差了?就光凭收拾屋子打扫卫生这一点他就比我差远了!”
这时,凌过在外面敲了敲门说:“喂!我可是在呢,你们俩说我坏话能小声点吗?”
“没说没说!夸你呢!”岳阳忙说。
“夸我就当我面说。”他在门外又说。
“我说你怎么回事?”我向外嚷了一嗓子:“偷听人说话还带理直气壮的?”
“有种你就别提我名字!”他也外面嚷了一嗓子。
岳阳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凌过怎么了?吃枪药了?”
“甭理他。”我往门外白了一眼,接着洗脸。
出去以后,凌过没再说话,我们也没理他,直到出门,我也没跟他说话。就临走的时候岳阳跟他打了个招呼:“那个,凌过,我下午跟王岩出去,有事你打我电话。”
“没事能打吗?”他坐在窗台上往门口瞟了一眼。
“没事你打我电话干嘛?”岳阳有些不解。
“想你呗,我这才刚回来,你就跟别人出去了。”他阴阳怪气地说。
“啊?”岳阳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他是故意说这话气我的,我哪那么容易就气到了?合着今天没让他吻痛快了是我不对,我不跟他计较。“走了走了。”我边催岳阳边把他推了出去。
后来听岳阳讲,那天他和王岩去水库一边钓鱼一边聊了一下午,把以前的不愉快都聊开了,俩人关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凌过也没有再阴阳怪气,也恢复了正常,就是比以前不那么爱说话了,总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我为了避开凌过,周末都不去他们宿舍了,本来我叫岳阳过来我家,但他要跟王岩一块玩也不肯来。公司那边我也很少和林亚东接触,也不知道徐世豪离婚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两边的事想想都挺烦的,我只好给自己找点乐子。
三十晚上那天随便跟几个陌生人交换了电话,没想到其中一个姐妹们儿居然主动联系了我。
“岳蛟是吧?我是崔梦梦,还记得我吗?除夕夜咱们一起在酒吧,我跟我几个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的……”
“哦,记得记得。”她输了,被罚过来问我的名字,因为这个才认识她的。
“是这样的,我恋爱了,就是那天晚上一起玩的一个朋友,然后想请你一起吃个饭,给我们见证一下。”
“见证一下?我是律师,不是公证员。”我笑了。
“不是那个意思。”她也笑了:“不瞒你说,情况有点……复杂,我那恋人……是女孩儿。”
“啊?”我张了张嘴,接不下去了。
“所以吧……我真不好意思约熟人出来庆祝,但不庆祝一下吧,我心里又憋得难受,所以我想约几个那天晚上留了电话的朋友。”
“还几个呢?”我又吃了一惊。“这事你跟那些不认识人的说,你不怕人家反应过度啊?”
“怕什么?又不知道我是谁,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联系,也没什么损失。”
“你倒是真想得开。”
“怎么样?岳大律师,赏个脸吧?”
“行啊,幸好我不是反应过度的那个,什么时候?哪里?”
“你有没有推荐的地方?就是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安静、温馨,能不被人打扰的。”
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逝去的时光了,便说:“我知道个地儿,大气谈不上,但挺高雅的,而且绝对安静和温馨。”
“行啊,你说哪?我网上搜一下,行的话就今天晚上。”
“逝去的时光。”
“听过,不过听说挺贵的,从来没去过。那我先了解一下,行的话我给你打电话,今晚没约会吧?”
“没,随叫随到。”
就这样,那天晚上我又去了逝去的时光,和几个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起。说实话,他们长什么样子我早都不记得了,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这个崔梦梦,特别帅气的一个女人,举手投足比男人还酷还要潇洒。幸好是个拉拉,不然哪个男人把她娶回家,爸妈都得愁死。
我以为她至少能叫上五六个呢,结果去了才知道,除了她跟她女朋友,就我和另外一个男的。我们四个爬上阁楼的时候,就像两对异性恋出来聚会似的,特别诡异。
“崔梦梦,你确定你安排的不是四人约会?”一起去的那个男的坐下后问她。
“是四人约会啊!”崔梦梦好笑地看着他说:“你要是能看见第五个,就是灵异事件了。”
那男的笑了,又强调道:“我说的是你跟他,我跟她。”他指了指我和她女友。
“你想的美!”崔梦梦笑着瞪他一眼:“这是我女朋友,你要是敢痴心妄想,小心我阉了你!”
“你放心,我绝对没那想法。”男的连忙解释。
“你是对我没想法还是对女人没想法?”崔梦梦的女友笑着问他。
“都没有。”男的老实回答,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我不禁转脸看了看他。这人长的谈不上帅,但挺中看,属于那种很有味道的男人,而且一看就不是一般打工族,应该是个老板或是官二代之类的,连富二代都肯定不是,在他身上没有那种富二代独有的铜臭特质。
“怎么称呼?”我问了他一句,三十那天他只和崔梦梦互留了电话,并没有和我互留。
“我叫盛竹,盛大的盛,竹子的竹。你呢?”
“岳蛟,岳飞的岳,蛟龙的蛟。”
“我叫林小晴。”崔梦梦的女友也自动加入了自我介绍的行列,然后我们算正式认识地相互握了握手。
“我叫崔梦梦,今天叫大家来……哎哟!”崔梦梦站起来准备正式说今天的开场白,结果头撞在了屋顶上。
“坐下说,坐下说。”林小晴心疼地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坐好。
“岳蛟你介绍的这个地方哪都好就是这屋顶的高度太让人抓狂了。”崔梦梦坐下后向我抱怨。
“我觉得这屋顶挺有意思的。”盛竹接过话去说:“你不觉得它就像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吗?不管你是谁,是做什么的,只要你要进来,就得低头,否则就要头破血流……”
“你才头破血流呢!”崔梦梦不高兴地揉着头。
“我这就是个比喻。在这里,可能只有孩子不必低头,因为他们天真无邪未经世事,但只要你成大了,不管你选择怎样的人生,都要学着低头做人,才能好好地活着。”
“一个矮屋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多废话?”崔梦梦不耐烦地说,然后往楼梯口看了看自语道:“怎么还不上餐啊?我不是提前预订了吗? ”
“提前预计也是客人到了才现做的。”我跟他解释:“为保证食材的新鲜度和出餐的品质,他们是不会提前做餐的,但出餐速度会比现点的快一些。”
“这里你常来?”盛竹问我。
“还……行吧,年后还没来过。”
“这真挺不错的。”林小晴说:“以后我跟朋友聚会就来这儿了,可以去二楼嘛,是吧?梦梦。”她脸转向崔梦梦:“那样你就是跳起来也不会碰到头了。”
“亲爱的,要不咱现在就挪去二楼得了。”崔梦梦就要起来。
“别别!”林小晴把她按住,小声说:“这儿没人,自在,咱说什么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等下……”听她这样一说,我赶紧站起来弯着腰去检查每一个懒人沙发后面有没有藏着人。
“你找什么呢?”盛竹问我。
“看有没有人偷听。”
“你不会是在这被人偷听过吧?”他笑了。
可不是?我突然想起去年跟徐世豪坐在阁楼里说的话都被凌过听去了,必须得确保阁楼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找了一圈确认没有人之后,我回来坐好,笑了笑说:“老板有个十岁的小孙子,万一躲在这儿睡觉给听了去不也不好不是?”
“到底是律师,想的就是周到。”崔梦梦夸奖了一句。
我又笑:“我这是担心咱们的谈话污染了人家祖国花朵的耳朵。”
“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崔梦梦不以为然地说:“怎么就污染了?哪不健康了?我跟小晴在一起是你情我愿的事,既没破坏谁的家庭又没妨害社会安全,有什么错了?”
“你别这么说。”盛竹插了一句:“你让人家小晴父母抱不成外孙了,你让自己的父母看不着嫁女儿了,你让这个世界至少失去了两个鲜活的生命降生的机会了,你让相当多的一部分人觉得这社会没救了,道理沦丧了,人类要灭亡了。”
“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多?”
“这不是我想的,这叫现实。”
“少跟我提现实!妈的!这两个字听上去就让人想骂街!”
“你们少说两句,本来挺高兴的事,现在人家心情都不好了。”林小晴噘起了嘴。
“这不盛竹嘴欠吗?非提什么现实。”崔梦梦把林小晴搂怀里在她耳鬓上亲了一口。
现实这事天生就是用来破坏气氛的,就连朋友聚会都得掺一脚。我叹了口气,便拉着他们聊别的:“咱再自我介绍介绍吧,你们知道我是做律师的,我还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呢。”
于是,大家开始聊工作。崔梦梦是造型师,林小晴是化妆师,但她们不在一个公司工作。盛竹是经商的,有一间研酒室,这让我们几个立刻眼睛放光地对他刮目相看,做这一行的非富则贵,而且还得有相当高的人脉和品味。
盛竹能接受崔梦梦的邀请,还真是让我很吃惊,这得多闲多有爱心的人才会来给一对几乎陌生的拉拉见证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