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她还是她(1 / 1)
年长回过头来,是周盛阳。
他留着板寸,头发紧贴着头皮,眼窝有些深陷,看得出十分憔悴。穿着大大的白色短袖,十分瘦削的一个人,之前年长看见他是闭着眼睛的,现下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整个人倒比之前以为的还要年轻,面色是小麦色,只是那紧抿着的唇和脸部的线条明确的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你是谁?”他再度用他那清冷而沙哑的声音问道,眼神在她身上一动不动,那样的眼神,是一种对于陌生人本能的怀疑,阿长想自己真是要疯了,心里竟是慢慢的对他的心疼。
“我是年长。”说完年长感觉到对面的人身形一晃,然后在灯光下,明显看见了他的眉头蹙起。这样的皱眉让阿长觉得这人无比的熟悉,感觉这人清冷的气质和记忆里的某个身影重合,可是过了十年了,连记忆里的身影都已经模糊了。
“徐才呢?”周盛阳转过身去,再度问道。
“经理在楼下,我去叫他。”年长突然醒悟,现下不是发呆的时候。“经理?”那人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她。“奥,我是这家咖啡店的服务员。”阿长怕他怀疑,主动说出自己的职业,然后穿过客厅和他擦肩而过。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阿长回头看去,周盛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那薄唇终于开启,低低的问道:“你叫年长。”“啊。”阿长疑惑的回答,手臂开始挣脱,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危险了,甚至是粗鲁。
“长命百岁的长吗?”他看年长挣扎,慢慢松掉自己的手,然后眼光紧紧的盯着她。“是的。”阿长已经有些不悦,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外,将门带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身后的周盛阳眼睛紧紧的锁在阿长的身上,她说她是年长。努力的将她的身影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合,可是时光已经过得太久,慢慢的他那眼神变得灼热,嘴角微微弯了起来。两年的当兵生涯已经让他练就了面无表情的冷酷,更让他练就了藏住心事的本领,不管内心有多波涛汹涌,表面上都必须云淡风轻。
等徐才一步一步慢慢悠悠走上来的时候,打开门,周盛阳正蹲在那株昙花旁,双手抚摸着绿叶,在楼底下的阿长看着徐才的背影腹诽着,没醒的时候急得要死,现下告诉他人醒了,他到是不急不忙了,也不知道这些个人精里,脑子里到底算计些什么。
“哟,醒了。”徐才对着周盛阳的背影吹了个口哨。
“嗯。”周盛阳拿眼斜睨了他一下,看见他是一个人进来的,表面神色如常。
“这回又是老爷子的主意?边境那地方,哎,他是准备将你往死里整呀。”徐才走到他旁边,看着蹲下来的人,穿着宽大的白T,瘦瘦弱弱的样子,可怜的要紧,随后脑子里又闪出他杀起人来,面色不变的样子,暗骂自己不想活了。
“呵,我不是安全回来了吗。”那人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嫩绿的枝叶,表情温柔的就像那温亮的月亮,可是从他的嘴里却吐出,最无惧,最挑衅的话语。“希望下一回,他能换个难点的,太简单的不好玩。”
徐才突然发现,在他的手下,那一片片嫩绿的叶子上,有血,干涸的血。脸色有些不好,嘴里抱怨着:“这个年小长,居然给我偷懒,这叶子上怎还有血呢。”说着就要下楼找年长。周盛阳看着他背影,也不说什么,径自摸着绿叶,有什么关系呢,那可是他的血,差点丢掉他生命的血。
与徐才接触了一个多星期了,这是第一次,他向阿长抱怨她的工作没做好。阿长看着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唠唠叨叨的经理,一瞬间怀疑他是否还未成年。想到刚刚他下来和她说的话,阿长就一阵气结。
“年小长,你活腻歪了是吧,干活都不干仔细,你看那客厅里那株花,上面都是血,你说我们周公子看见自己的血在叶子上,得多难过啊,再说了,那屋子你不也住着的吗,整天闻着血腥味你不难受啊,那昙花,我们周公子可宝贵着呢,你别仗着和我的合同已经签好了,我告诉你,活干不好,我照样让你走人,老子不差钱,就算我不让你走,得罪了周公子,我也保不了你,多大的人了,怎么拖个地都拖不干净呢,平时干活挺麻利的呀,是不是被周公子的美色迷住了,我告诉你,那人也就一个皮囊,年小长你可千万把持住了,周公子可没有我帅的呀,,,,,”
阿长无语的看着在柜台前颐指气使的某人,看他半天说话不带踹一下气的,嘴里说着,那眼神还一个劲的往楼上瞄,压根没正眼看过她,聪明如年长,一下子就知道他这话说给谁听了,这经理是在帮她呢,想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确实没看见那花上有血,于是不动声色的趴在柜台上,努力的憋着笑。
眼角余光突然看见楼梯上走下来一人,紧接着徐经理的话语立马变得谄媚:“周公子,你怎么下来了,我新收的服务员干活不利索,正教育她呢。”
阿长听他这么说,立马站好,低头,乖乖的接着话:“徐经理,我错了,给我个机会吧,下次我一定拖好地。”一面认错,一面憋笑,阿长差一点笑出声来。
徐才看着阿长那明显的笑脸,实在忍不住用胳膊捅了她一下,这丫头,笑的太明显了吧。
“徐哥,我饿了。”徐才平时就爱玩,两人在周盛阳面前装腔作势了半天,却没想人家主角根本不理他,徐才一下子生出重重的挫败感,聋拉着脑袋,说了声:“奥。”阿长看他那个样子,实在憋不住,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
徐才看阿长笑成这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不死心的问周盛阳:“那叶子上的血,您不追究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追究了。”周盛阳说完就要往楼上走,突然,又回头说道:“把店关了,我去换个衣服,待会出去吃饭。”说完看着阿长说道:“你也去。”
阿长吐了吐舌头,看他上去,问道:“经理,他,,,,”一句话问不下去了。徐才斜眼看她说道:“他什么来头?是不是?”阿长立马点头,心里好奇的要死,可是面上又怕徐才骂她瞎打听。
“哼,他的来头可大了。”说完看着阿长满眼准备听故事的表情,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不是你能问的。”然后径自去关门了。
阿长看了看徐才,撇了一下嘴,她这人喜欢听人讲故事没错,可是人家不愿说,她也不会死乞白赖的求着人家说的,到休息室换下员工装。
再出来时,周盛阳已经下来了,还是那件白色短袖,只是下面换了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
阿长暗暗心惊,他这副无害的样子,就像平常的大学生,哪里能让人联想到穿着军装,浑身伤口的军人呢。明显的反面,在他身上却如此协调。立马转过眼,不去看他,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么帅的人,多看几眼就会舍不得移开目光,阿长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打开了一道口子,有一道光慢慢照进来。
默默地告诫自己,这不会是平凡的人,不会是自己终身的归宿的。找个像阿爹那样的,甘愿一生平淡的教书的人是阿长一直以来的目标,阿长感到,自己亲手将心里的那道口子给合上,这注定是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光。
面色如常的走到徐才面前,帮他关上了最后一扇门,几人从后门出去,坐在徐才的车上,阿长一人坐在后座。
这是她第一次坐轿车,有些紧张,甚至都不敢看车里的摆设,只敢看着车外,新奇的要死。徐才慢慢开着车,一点一点让阿长记住沿途的目标,路过一家大型超市时说日后有需要自己也能过来了。
“她来多久了,上一回还没有看到她呢。”坐在副驾驶座的周盛阳看他俩聊得欢,问道。
“她呀,就在你走后下午就被老费招进来的,原来那个不行。”徐才看了一眼周盛阳答道。
“来那么久了,连路还没搞清楚?呵呵。”这一句带着些轻蔑了,阿长无语的看着周盛阳无情在鄙视她。他们几乎算是陌生人,这人太没礼貌。
“是啊,那么久,她现在出门就能找得到垃圾桶,其他地方都不逛,不知她哪来的定性,不过也因为她这份定性,老费才决定她的,你知道吗,一下子让我签四年,报酬还不小,我问为啥,老费说,这姑娘稳重,不贪玩,还积极乐观,看着让人放心。”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周盛阳。
周盛阳接收到他的眼神,知道他说的什么,点了点头,从后视镜里看着阿长的侧脸,眼睛明亮的好像太阳,看着车外好像在看着未来,幸好,她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