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1 / 1)
玄青师徒两人在万花谷呆了几天,花半阙便称病躲在房间里几天。经过那个夜晚,她十分害怕遇到尚白,总觉的这个人年纪虽小,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而花涧几次来看她,都被她拒之门外。
生怕一开门,便能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过听说纯阳的叛徒在被人发现后,仓皇躲进万花秘境天工坊里,不知所踪。玄青道长在秘境门口守了许久,最后只是一叹,向孙掌门告辞离开了。和他一起走的自然还有他的徒弟尚白。
“在想什么?”古木花树下,墨丹青一袭紫墨衣袍,黑发散至腰间,手执黑棋,慵懒的靠在石墩旁。
花半阙将目光从医术上挪走,闻言叹了一口气,说:“师傅,十年的时间,能做几件事?”
他抬头,如玉般的容颜在错综复杂的花枝下,泛着淡淡的光芒,轻声道:“你想做什么?”
“嗯……”花半阙抿了抿唇,伸手将肩上的花瓣轻轻拂去,然后歪着头,胳膊懒懒的抵着下巴,仰着巴掌大的小脸道:“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陪着师傅……”
他落子的手指顿了顿,沉默片刻,说:“你想陪着我?”
“恩。”花半阙重重的点头,一本正经的说:“师傅和掌门爷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还肯收留无处可去的我,我心里既感激又恨难过,细细数了一下,发现自己除了能给师傅做些可口的饭菜,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由的垂下了眼眸,一脸黯然。额头突然一痛,雪凤冰王笛在阳光下莹莹如玉,墨丹青一边敲着她的小脑袋,一边不悦的责问:“你在想些什么?你是我的徒弟,又是万花谷的弟子,本是相亲和睦的一家人,既然是家人又何来报答一说?”
他语毕无奈的收回了雪凤,见她不知是不是被他敲疼了,还是怎么了,两只乌黑的眼睛泪眼汪汪,好不可怜。
“……师傅。”
“怎么了?”
“我好感动……”她吸了吸鼻子,“我一定要勤学医术,救济苍生。”
“我不需要你救苍生……”只见他修长的指尖从她的发上拾起一片落红,声音淡雅如尘:“我只要你承诺当初应我的话……”
花半阙不由的愣了一下,脑子里不由的回想花海拜师的情景,还未细细回味,只见墨丹青从广袖的衣袂里拿出一包白锦玉带,他手指轻勾,那玉带便松了开来,露出一排排拇指长的银针。
细碎的阳光从花木的间隙中落了下来,银针闪闪发光,从远处看宛如细小的冰锥不堪阳光的炙烤,如水般化开。
“师傅,这个是?”
“这便是我将要讲授于你的物什。”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捏起一根银针,“离经易道唯属太素九针。从今日起,我便教你离经之道。”
“师傅,为什么……”她不由的抬头看他,不知所措。
片片花瓣如雨般落下,迷乱了人的眼睛,风中似有他的叹息,
“你只要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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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落日余晖下,花半阙背着装满药草的药篓路过万花谷的禁地天工坊,秘境的入口被夜晚的浓雾包裹着,显的幽静而暗沉,不知里面有些什么,连一向慈颜的孙掌门都面色严厉的禁止弟子踏入此处。
夜色渐浓,远处的揽星谭的湖水越发的浓了,四周寂静的只能听见虫儿低低的鸣叫声,高大的丛林树木投下的黑影渐渐扩大,一阵风刮过,树影婆娑,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总感觉似有什么诡异的东西盯着般,阴森森的。花半阙搓了搓手臂,顺着草缝间的小路不由的加快了速度。突然小腿一麻,似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的身体顿时扑倒在地,背后的药篓里面的草药也散落了下来。
“什么人?”花半阙心里一紧,看向四周,也顾不得地上的草药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突然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从身后传来,她急忙回头,却被一道黑影扑倒在地,下一刻,花半阙的嘴巴被一只手死死地捂住。
她不由的瞪大眼睛,眼前的人披头散发,面目脏乱看不清他的脸,唯独那双掩藏在头发里的眼睛,锐利异常,如濒死的鹰般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敌人,令人胆寒。
“呜呜……”身体被他压的死紧,花半阙不由的挣扎,双脚乱踹,只听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她才注意到他一身脏乱的衣服,到处都是撕裂的痕迹,露出里面七痕八落的伤口。而花半阙却盯着他的衣袖上的一抹蓝色,顿时心里发毛。
那是纯阳的太极标志,而几天前纯阳的叛徒逃到了万花谷,躲进了天宫坊。
而天宫坊进去就听说没有活着出来的,他居然还活着。
“再动,就杀了你。”他贴着她的脸,声音嘶哑至极,眼神如同看向一个死人般,冰冷刺骨。
花半阙顿时不敢动了。
肩膀一麻,她顿时浑身酸软,连动一下都不能。他缓缓放开了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抓起旁边的药草,放进嘴里大口嚼了嚼,随手敷在自己的伤口处。那伤口在小腿上,似被利剑所伤,及长及深疤口似乎刚才被她踹开,鲜血很快染湿了碧绿的草药,渗了出来。
“兰草止不了血。”话刚说完花半阙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可是坏人,直接让他失血过多死掉算了,我干嘛要说啊。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似是看透她的心思,冷冷道:“在我死之前,一定会先杀了你。”
花半阙连忙回答:“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面无表情,将地上的草药全部拾了起来,放进了药篓,一手将她拎了起来,扛在肩上,往前走去。
花半阙晕头转向,被他瘦尖的肩膀络的生疼,忍不住叫道:“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说话,婆娑的爬进了天宫坊里。花半阙只觉得脑子一混,顿时觉得身体疼痛,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扔了下来。面部朝下,手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转过头看了一下,顿时吓的大叫:“啊啊啊骷髅头啊!”
急忙往后退,脚下踩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拌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顿时跌倒在地。她面色一僵,愣愣地的看着面前的东西,一动不动。
尸体,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早已死了许久,连衣服都已经烂透,只剩下面目狰狞的白骨,在阴暗的天工坊里,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那道黑影竖立一旁,冷冷的的看着她,许久,才开口道:“没想到吧,风景如画的万花谷,居然有这么黑暗不堪的地方,真是让人意外啊。”
“我……我……不知道……”花半阙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冷笑了一声,将药篓扔在她身上,说,:“治不好我,你死。”
花半阙抱着药篓的手臂不由的一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即使治好,她恐怕依旧难逃一死。
难道上天就这么容不下我吗?不但让我受亲人渐逝之悲,还要受每月病痛之苦,念及至此,花半阙忍不住抱着药篓嚎啕大哭起来。
对面的身影一僵,片刻转身靠在一棵枯木上,闭目养神,连眼神都不屑的看过来一眼。
花半阙也懒得管他,只觉得自己的命太苦了,临死前让我哭一下都不可以么。悲从中来,哭的更卖力了。
他翻了个身,不耐烦道:“再哭,割了你舌头。”
花半阙立马禁声,只是刚才哭的太卖力,一时停不了,只能抽抽搭搭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发生声音来。花半阙瞪着他,只道上天不公平,居然让这么可恶的人活着,果然祸害一千年啊。
大概她的怨念太深,他抬起眼眸看向花半阙,与她对视,冰冷的目光平静如死水般,片刻,说道:“你哭什么?”
“呜呜……我……我不想死……”花半阙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哼,”他冷笑一声,鄙视的看着她,奚落道:“万花谷这么会有你这么怕死的人,真是丢万花谷的脸。”
花半阙呜呜不说话,随手摸了一把鼻涕眼泪,心想,连命都快没了,还要脸做什么。
“过来,看看我的伤。”他把手伸了过来,示意她把脉。
她抽了抽鼻子,慢吞吞的爬了过去,他的手很脏,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布满了整个手臂。手臂上还有好几处裂开的口子。
花半阙手指轻轻搭了上去,心里盘算着怎么逃出去。
也不知道这么晚她还没有回去,师傅会不会出来找她。如果来找她,恐怕也想不到她会被抓到这里吧。唉,怎么办呢。
“在想怎么逃出去吗?”他掐着她的手臂反手一抓,冷冷道:“你想和这些死尸做伴吗?”
手臂痛的仿佛快要断开了,花半阙疼的大叫:“快放手,放手,我不会逃跑的。”
“哼,果然在想。”他语气一冷,手下一紧,只听见“疙瘩”一声,她的手臂竟然脱节了,“给你个教训,看你还敢不敢逃。”
花半阙疼得冷汗淋淋,右手臂仿佛断了般垂落在身旁,她恶狠狠的瞪着他,叫道:“你到底想怎样?”
他俯身看了她许久,说,“等我出了万花谷,就放了你。”说完不在理她,转身靠在枯木睡去。花半阙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咬牙,爬到他对面的一块草地上坐着,想用左手把右手臂给按回去,手才刚刚碰上去就疼的要命,只好作罢。
她瞪着他许久,身上又冷又饿,忍不住蜷缩着身体,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