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问情（1 / 1）

永始元年夏四月，成帝封婕妤赵氏父赵临为成阳侯。两个月后，封赵婕妤为大汉新后。大赦天下。

然而，彼时的天下，百姓们已是人心惶惶。天灾异象，四处丛生，隐隐有动乱天荒的预兆。市井中也在流传着有关赵宜主的歌谣：“燕燕，尾涎涎，张公子，时相见；木门玱琅琅，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

在市井民间之中流传的民歌谣言，都在或显或隐地透露着，宫闱内发生的惨剧和动乱。然而对于民间百姓的苦乐生活，偌大的未央宫却根本毫不知情，每日里依然歌舞升平，奏着靡靡香艳的曲韵，跳着喧嚣逸乐的舞曲。

而赵宜主刚登皇后之位的那一夜，便摆驾去了增成舍。

宜主身穿绚烂辉煌的皇后之服，其上花纹繁复，尊贵非常，透露着皇家的显贵与威尊，使她看上去竟不再如当初的稚嫩与纤小，而有一种母仪天下的高贵与成熟。宜主到来时，班朱却因病躺在榻上，未能起身。

宜主方甫进门，便一挥手，屏退了四周左右。

然后，她已移着莲步，按捺着心底已然澎湃的思念，走向朝思暮想的病榻上的女子。

彼时，初夏。然而天气却稍微有些凉，增成舍内点着上好的檀香，缕缕幽香将整个宫殿弥漫得烟霏迷蒙，班婕妤的身躯侧躺着，背对着身后的女子。她盖着一床淡青色薄绒丝被，丝被上千缕纵横，线条繁复，如同解不开的心事一般，层层缠绕。

宜主走至榻边，站在她背后，垂眸看着她羸弱的躯体，闻出她身体里散发出的苦香。淡淡道：“你病了。”

班朱略微颤动了一下，喉间滑出一阵轻咳，拼命压抑着心底的翻涌。

“是因为天下乱了，你才病了么。凤凰？”

宜主苦涩一笑，那笑容无奈而苍凉。她轻俯下身躯，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只稍稍一用力，便将床上的佳人身躯翻转了过来，使她可以肆意打量她姣好的面容。

然而那原本清丽柔婉的面容，竟也带上点点孤寂哀愁，憔悴衰老了下去。

宜主心一痛，却以纤长的手指，顺着她脸庞凹凸的轮廓，细细地抚摸下去，可以那么清楚地感受到她肌肤的每一寸，无论滑腻或是干燥，无论是鲜明还是晦暗，都是她痴缠太久的欢喜。

“朱儿，你还不愿和我走么。”宜主的唇音在她耳边呢喃着，如同蛊毒一般，侵入她的五脏六腑，肆意作祟。

“我已成了这乱世汉朝的后，朱儿。你所想得到的一切，都被毁掉了……你现在还是不愿跟我走么？你若现在后悔，一切都还来得及……朱儿……”宜主滚烫的双唇，正在班朱的脸庞不断温柔地触摸，留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烙印，像火焰绽开在她面庞……

班朱闭目，两道泪水从眼角滑落，冰冰凉，顺着滑到了耳垂。

宜主为她的沉默亦敢到一阵心寒，她突然无力地抱住榻上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论我为了做什么，你都从来不会好好地看着我？……那么你当初为何又要对我留下情意，为何降落在我身旁？……”

她的拥抱是那样紧，紧得几乎令班朱窒息，然而，尽管感受到她撕心裂肺的痛楚，班朱还是默然无声地，用平静而冰凉地目光望着窗外的天空，一片空茫，无所归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