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现在与过去(1 / 1)
张胖一听,脸色就变了。这整顿是什么意思?答案都不用说,大家都聪明人,谁都知道这是干什么。所以张胖僵硬的笑了笑:“你这新官的三把火还真是旺,上来就要断人财路。”
欧阳无奈的笑了笑:“其实我的想法挺简单的,就是想让大家把这黑社会的前缀都给扔了。”
“说的简单,我们青帮都几百年的黑社会了。”张胖不屑的笑了笑,好像是在嘲笑欧阳的自不量力:“哪是你说洗白就能洗白的。”
等等……欧阳一愣:“什么?什么帮?”
“青帮啊。”张胖也跟着愣了愣:“你以为是什么?那种在溜冰场里当老大的痞子?”
欧阳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心里的激动向外喷薄而出,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欧阳从历史到,青帮确实是一个……该怎么说呢,一个会开仓赈灾的黑社会组织、高层领导大部分都裂土封侯的黑社会组织、一个可以把天朝命脉握在手里的黑社会组织、一个会捐飞机抵抗侵略的黑社会组织。
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一些事上,还是可以看出这青帮曾经的辉煌,比如像张胖这种在他地盘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犯了错,让跪就得跪让砍手指头二话不说就敢下刀。而且过来参加开会的人,无论是素质还是素养,比那些美国电影里的混混和说里的混混,那是强到哪去了。
哦……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欧阳情不自禁的捏着额头,扭头看了一眼正往他肩膀上滴口水喝得像只醉鸡似的陈叔。
这胖老头……到底有多少事没说出来?
“你……”张胖看到欧阳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不会连我们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欧阳连连点头:“那怎么会到现在这个样子?”
张胖耸耸肩:“我没什么文化,说不出那些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话。反正事已经这样了,帮里这么多年一直靠几个叔叔伯伯和上峰撑着才勉强没倒下去。不过就我看,也撑不了几年了。规矩早就被人忘的差不多了,
上峰是个女的,几个叔叔又老了。手底下的人胡搞瞎搞,谁也没办法。”
欧阳默默的点点头:“我会加油的。”
“别靠说,动嘴的人多了去了。这上顶天下挨着地的一张寡嘴,谁没有。”张胖说着,抬头看了看楼层指示灯:“就怕你连开头这几个月都抗不下来。你还真以为这总裁是个肥缺呢?干的好了,大家都听你的,干的不好谁会搭理你这连个名都让人记不住的年轻。”
欧阳倒是没什么宏愿,只是很诚恳的点点头:“试试看吧,不试谁知道呢。”
“我还是不信。”张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边拨着电话一边继续怀疑着欧阳:“不过我说话也不顶用,我就坐着看你引咎辞职。”
虽然欧阳知道张胖丫这只是叫口无遮拦,心直口快。可这话听的却让欧阳浑身不自在,所以他索性也就闭了嘴,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世界里。欧阳想象着自己坐在一张圆桌子上,对面坐的是日本山口组、美国黑手党、意大利黑手还有香港新义安的老大。几个人一起坐在那里讨论市场经济对传统烤面包业的冲击……
而将目光转动那片地底深处那座而今已灯火辉煌的黑屋。陈叔坐在那里,脸上有着难言的神情。似乎在回忆久远的故事
那里是云墓——世间所有云的坟墓。云墓最深处隐隐有一座孤峰,峰顶直入虚空,不知通向何处。
传说中,那个世界由五片大陆组成,每个大陆都有不同的风景,只有那些进入神圣领域的强者,才能看到所有的风景。对于普通人来说,传说只是传说,他们不知道其余的大陆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去,不知道云墓里那座孤峰便是通往其他大陆的通道。
自然,也没有谁见过云端之上的风景。在这里,平静的云层像白色的丝绵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似乎没有尽头,上方的虚空镜面后是无尽的黑色深渊,里面有无数颗星辰。
而在隔绝真实世界与夜空之间的镜面上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缝,然后瞬间修复。
一团神圣的火焰,已经以某种神奇的方式,出现在镜面这面的真实世界里,淡薄的空气,被灼烧的不停波动变形——那不是神火,而是他的身影。
整个世界,因为他的降临而不安,光线不停折射,云面上出现一道如山般的阴影,空间开始撑拱变形,似乎可能被挤裂。
他缓缓出现在虚空与云层之间。
远方那轮红日,被他耀眼的身躯完全遮蔽,云层上方数万公里的世界,因此而黯淡起来,四周的气温急剧地下降,云中开始有霜结晶,反射着无数缕光线,变成怪异的闪烁的水晶镜面一般。天地因之变色,这便是威言。
孤峰崖间乱石嶙峋,陡峭至极,没有植物,连苔藓都没有,死寂一片,就像是坟墓。
就这样向雾深处飞行,经过漫长的日夜,不知究竟飞了多远,却始终还是在雾中,没有遇到别的事物,只是隐隐能够看到崖间出现了青苔,云雾也比最上方要浓厚了很多,或许是自我挤压的关系,云雾里开始形成很多结晶,那便是水滴,于是空气也湿润了起来。
他对这些变化没有任何兴趣,继续向着下方飞去。
孤峰里的植物变的越来越多,云雾越来越湿,水滴落在崖上,渐渐变成无数道青叶粗细的水流。无数万道细细的水流,在崖间汩汩流淌着,落入雾里。
他看着孤峰间的万涓细流,眼瞳里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很多,神火愈发幽然——这里是所有云的坟墓,也是所有水的源头。
无数道水流,从孤峰间落下,他只看其中一道。
他在雾中,随着那道溪水沉默下飞,经历无数日夜,似将永无止尽的重复,然而就在某个时刻……他面前的雾散了。
云雾之前,是地面。
云雾的下缘很平滑,完全依着地面的起伏,完美地保证云雾与地表之间,有五尺的距离,刚好是一个人类的高度,似乎来自造物主的设计。地表与云雾之间五尺的空间,通向遥远的地方,远处隐隐有光线,却看不到太阳,地表上,有无数道溪流。
雾气在他身前消散,露出地面以及那条小溪。
溪水来自孤峰里的湿露,清澈平静冷冽,溪水里飘着一个木盆,盆里有几层麻布,麻布上有个婴儿——婴儿脸色微青,闭着眼睛,明显刚出生没有太长时间。
溪上的雾像花一般绽放,开出无数万朵瓣,拥挤、涌动、破散、嗤嗤声响,一颗比宫殿还要巨大的黄金龙头,缓缓探出云雾,来到溪面上。
溪面与雾之间的五尺距离,对他来说很窄——他臃肿的身躯隐藏在雾里,头也有部分隐藏在雾里,显得愈发威严、神秘、恐怖。
他静静看着溪面。
木盆还在溪水里微微起伏。
渺小的木盆中,是被抛弃的、闭着眼睛的、脸色发青的新生婴儿。
……
……
雾渐流散,一切回复宁静。
然而,宁静只是暂时的……雾气深处,甚至直到孤峰附近,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无数凄厉、恐慌的啸声与嚎叫!
本以为静寂无生命的世界里,原来隐藏着那么多飞禽走兽,雾中到处是扑扇翅膀的声音,独角兽慌不择路撞断万年巨树的声音,甚至有一声极清亮的凤鸣!
一道神念形成的无形火线,从溪畔向着天际蔓延而去,湿漉的草地,顿时变得干燥无比,甚至就连溪里的水草,边缘都蜷缩了起来!
他眼瞳里依然没有什么情绪,高贵,漠然,桑心病狂。
云雾下方世界万兽奔逃,他不在意,即便是那个女人,他也不在意,他只是盯着眼前这条小溪,盯着溪上的木盆。孤峰落下数十万道溪流,他只盯着这道溪;时隔三十年,他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盆中这个婴儿,怎能挪开眼光?
一只很粗的手缓缓落下,那手外表是金色的,里面则是神圣的洁白,仿佛能够自行发光,如儿臂一般,表面极为光滑完美,尤其是从深处透出的光泽,更添美丽。
这手如金似玉,给人感觉应该很沉重,实际上却很轻,随着溪面上的微风不停摇摆,仿佛在舞蹈,想要轻触那只木盆,却又瞬间收回。
此时,他眼瞳里的神火,已经变得不再那般永恒稳定,漠然已经被思索所代替,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两根手指的前端,在溪上木盆的边沿轻轻触碰,似在抚摸,实际上却并未真实的接触。
此时那只木盆,似乎是他无法解开的难题——他眼瞳里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复杂,有渴望,也有警惕,犹豫,最后变成了挣扎,也许是无意的,也许是有意,小溪上方的风势微变,那道本应擦着木盆边沿掠过的手轻轻一颤,终于第一次真正地接触到了木盆,甚至在盆中婴儿的耳下擦过!
就是这样轻微的接触,便产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他眼瞳深处的两粒神火,轰的一声散开,变成万千星辰,那片星辰海洋里,赤裸裸地流露出冷酷而贪婪的欲望!
那份欲望,是赞美,是动容。
是对生命的赞美,是因为生命而动容。
是生命最原始的渴望。
他看着溪上的木盆,张开了嘴,龙息如碎玉般倾渲而出。
盆里的婴儿依然闭着眼睛,根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溪水被阴影笼罩。
气息落在木盆的四周。
下一刻,木盆及盆里的婴儿,便会成为他的食物。
就在此时,一只手落在木盆边缘,把木盆向溪畔拉去!
那是一只满是伤疤的手,有些瘦弱,很小。
哗哗水声里,溪水荡破,那只手拉着木盆,拼命地向溪畔跑去。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名三四岁的小僮。
小僮把木盆拉到溪畔,藏在岸石和自己的身体之间,然后转身,抽出腰间的剑,望向溪面上那个恐怖的胖的吓人的男人。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小道僮。
他瞎了一只眼睛,缺了一只耳朵,先前在溪里拼命奔跑时,看得出来腿也有些跛,看空荡荡的袖管,就连手也只有一只。
难怪他只能把木盆藏进身后,才能拔出剑来。
看着溪面上的男人,小道僮脸色苍白,牙齿格格作响,不是被冰寒溪水冻的,而是因为心中的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最虚弱的状态面对这个男人,他只知道害怕,但他却没有逃走,而是拿着那把单薄的木剑,把盆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