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二章（1 / 1）
在中世纪的欧洲，大航海时代，船长和水手们都遵循着一条铁律：女人不能上船。
这项规定最初起源于性别歧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海盗猖獗的时代，已经彻底发展成了一种传统。
“他们认为女性出海会给他们带来厄运，历史上也确实出现过因为遭遇暴风雨和触礁，船长下令把船上所有女人抛进海里献祭的例子。”
楚轩解释说。
因为提前准备过，几个资深者早就在进入恐怖片之前就换了上符合时代背景的装束，沈婷婷更是一身男装打扮。东方人的相貌在西方人眼里看起来原本就偏小，再加上她年龄确实不大，一身十七世纪的男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只要她不说话，还是很好遮掩的。
但那个新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就在一群水手按住了她时，一个巨浪打来。
船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船上的人七零八落地倒地翻滚。带着冲击力的海水冲上甲板，狂风和暴雨成了最好的助攻，几个水手被冲击开，惨叫着跌落海中。
“啊——”
新人被滑动的集装箱撞倒，在甲板上翻滚。
突然间，一道黑影蹿出！
这黑影带着腥咸的海水味，拖出长长一条，猝不及防地卷起那个女人，猛地拖入海水之中！
眨眼之间，她就消失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水手们肝胆俱裂。
“上帝那是什么？！”
“天呐！你们看到了吗？！”
“海神！一定是海神！啊啊啊啊啊！海神发怒了！”
又是一个巨浪冲击而来。
船长咆哮着：“别愣着！左满舵！左满舵！把帆拉起来！我们快触礁了混蛋们！”
雨越下越大。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条触手！”郑吒大声吼道，他用力抱住一根柱子，勉强在倾斜颠簸的甲板上稳住身形。
张杰扯着帆绳摇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海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章鱼。”秦楚按着栏杆，看到海水中央一个巨大的漩涡。
“章鱼？！”郑吒震惊，“有那么大的章鱼？！”
那条卷走新人的触手，明显有成人手臂那么粗！
说话间，几人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一副画面。
在漆黑的海水中，一只巨大的章鱼潜伏在前方，八只布满吸盘的触手随着海水的波动起起伏伏。
“它就在前面那个漩涡里，再过几分钟，恐怕船会撞上这只章鱼。”
所有人的脑海中出现了秦楚的声音。
又是一个巨浪打来，楚轩被冲地往后踉跄一步。
张杰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胳膊。然而人虽然没滚走，但他的眼镜却被海水冲走。
楚轩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下，一双眼睛锐利非常：“能在意识中呈现图像和传递声音……这也是主神空间的产物？”
秦楚露出一个微笑，在心灵锁链中回答：“这是我兑换的技能……我是个辅助。”
楚轩若有所思：“有这种侦查类的技能，你确实适合做辅助……”
“能先别聊了吗？！”张杰怒吼。
船身摇晃不停，海浪中又是一条触手疾速抽出，卷走一个水手。
“船都要触礁了，先搞定那只章鱼！”张杰一手撞开朝着他滚来的集装箱，“郑吒！你去试试手！不行就喊人。”
“没问题！”郑吒跃跃欲试。
他放开手中紧抱着的桅杆，在甲板上踉跄两步，一跃而起，跟随脑海中的图像冲入漆黑的海水之中。
海浪翻滚。
水中冒出一片血花。
郑吒在心灵锁链中喊：“一百点！哈哈，这章鱼虽然大，但也就是一只普通的大章鱼，这奖励点居然跟爬行者一样多！”
七零八落的章鱼尸体沉入海底，郑吒从海水中探出头。
波涛翻滚，海浪卷席。
海中没有借力点，他身体猝不及防地被海水卷开，随之剧烈起伏。
郑吒在海水中挣扎，翻滚，顿时傻眼了。
他呆愣了片刻，一个海浪将他的头又冲回海面下，呛了一口水。
“……救命！你们谁给我扔个绳子梯子下来！我回不去了啊啊啊——”
张杰很头疼：“船都晃成这样了，哪还有绳子！你自己在海里找找！”
“砰！”
一个集装箱撞在桅杆上，碎裂开来，里面的香料撒了一地，刺鼻的味道融化在雨水中。
张杰抄起一块木制集装箱的碎片就往海里扔：“只有几块木头！你凑合着用，借力试试！”
郑吒欲哭无泪：“这么小一块！怎么借力？！”
秦楚握着栏杆，在暴风雨中稳如泰山。
他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需要我帮忙吗？”
郑吒又被一个海浪掘翻，反射性地大喊：“教练！长官！救命！”
话音刚落，他的头就从海浪中抬了出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稳住了他的身体，让他稳稳当当地冲出了不停翻滚的海水中，空气中似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托着他渐渐上升。
狂风暴雨中，郑吒的身体平稳且快速地从海中飞出，直冲往上，“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甲板上。
“谢……谢谢……”
郑吒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船身又倾斜起来。
郑吒被念动力牢牢地钉在了甲板上，表情一片空白。
这场暴风雨持续了一个小时。
在解决了那只潜伏在漩涡中的巨大章鱼之后，商船已没有了触礁的危险，凭借船长和水手们丰富的航海经验，总算有惊无险地驶出了这片海域。
天空开始放晴。
再过两个小时，他们即将到达罗亚尔港，那正是这部电影剧情开始的地方。
第一次经历海上暴风雨的几人都有些疲累，纷纷进入船舱休整。
楚轩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多不少，刚好250毫升左右。
他分成十口喝完。
秦楚觉得颇为有趣：“你喝水，都定时定量的？”
楚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失去了眼镜的遮掩，楚轩的眼睛显得更为淡漠和锐利，平静到极致，反而显得有些攻击性。
秦楚嘲笑道：“机器人。”
楚轩冷淡地看着他：“人的身体和机器雷同，都需要适当管理。疏于管理自己的身体机能会造成各种疾病问题，包括神经方面和精神方面。”
秦楚嗤笑：“你在说我？”
“我看过你的病例。”
“所以呢？”
楚轩笑了一下，面部肌肉模拟出类似于医生面对病人时职业般的微笑：“在原本的计划中，处理完你的基因问题之后，我应该是要解决你的精神疾病的。我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秦楚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你，楚轩，对别人的心理问题，感兴趣？”
“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楚轩不理会他的调侃，脸上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商议一下具体治疗方案。”
秦楚也露出一抹微笑，亲切而温和：“我好好的，不需要什么治疗方案。”
楚轩收起了微笑。
他平静地看了秦楚片刻，然后，伸出手，将手边的杯子推开。
这杯子原本放在他面前，而楚轩这么一推，杯子底部被推出了木制桌子的边缘，呈现出三分之一悬空在桌子外的情形。
秦楚看了杯子一眼。
“秦上校。”楚轩说，“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军人，每项任务几乎都能完成得完美无缺，上层一致给你很高的评价。”
秦楚勾起嘴角笑了笑，目光沉静：“过奖。”
楚轩若无其事般地审视着他的表情，接着道：“从履历上看，你具备一切优秀军人该有的职业素养，沉着冷静，英勇果断，有魄力，甚至还有着近乎严苛的完美主义。你自己认为呢？”
“你这是要我夸自己吗？”秦楚直视楚轩，平静的目光似是冰冷而锐利的刀锋，“大致上，没错。”
他脊背挺直，伸出手，将悬在桌子边缘的杯子往里一推，以一种不经意的姿态把杯子推回了桌子上。
不偏不倚，恰好在正中央。
楚轩的目光扫过杯子，然后换了个坐姿，手肘不经意间蹭到了桌上摆着的一个小果盘。
接着，他换了个话题，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你是上校，我是大校，按照相关条例，我对你有着直接指挥权。秦上校，请概述十一年前的一次长期潜伏任务，编号000，代号潜龙。”
秦楚站得挺直，低头看他：“任务编号000，代号潜龙，任务内容为潜入全国最大犯罪团伙之一盛昌集团，获取相关犯罪证据，协助警方打击犯罪活动。由任务起始至结束，共耗时四年零三个月，期间共捣毁地下犯罪窝点一百五十一处，击溃犯罪集团二十三个，均与盛昌有不法交易。潜龙任务最终以盛昌高层大部分落网而终结，任务完成，列入机密档案，查看权限为特级权限。”
“很好。”楚轩点头。
秦楚不着痕迹地将位置歪斜的小果盘推回原处。
“盛昌集团是一张极其庞大的地下网，他们的成员都是穷凶极恶的狂徒，这次的任务很艰巨。”楚轩又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有节奏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秦楚，你是怎么做到从底层一路混到核心高层的？”
秦楚笑了一声：“不算太难。”
他用带着些许阴郁的目光盯着楚轩的手指，冷冷道：“既然你看过档案，那么我提交的一系列报告你肯定也没落下，过程你早该清楚。”
“说白了就是那些打打杀杀的玩意儿，把自己也伪装成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跟他们同流合污就行。”
“……你能消停会儿吗？”
秦楚皱着眉，面色不善。
楚轩闻言，停止了敲击着桌面的动作，抬头看他。
阴冷，压抑，暴戾。
楚轩了然，接着说：“那么，我们再来谈谈其他任务。”
“记得你被停职前的述职会议吗？你觉得他们是根据什么来判断你的精神状态不合格的？”
秦楚嗤笑一声：“那群老头子，谁知道他们脑子想的什么。”
楚轩平静地说：“你那么多档案里，我最佩服的是秦老板……道上管你叫秦老板，你的手下管你叫秦老大，这名声在东南边境如雷贯耳。”
“传闻说秦老板是个传奇，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药材小贩，到只手遮天的军火大鳄，只用了短短五年。五年间，你几乎控制了大半个东南亚地下网。”
“这期间，秦老板，你杀过人吗？”
秦楚扬起一抹笑：“该杀的，不该杀的，都干掉过不少。”
“杀人的时候，你还记得你是什么心情吗？”
“关你什么事？”
“我认为有必要——”
“砰！”
秦楚重重地踹了桌腿一脚。
冰冷的枪管紧紧地抵上了楚轩的额头。
秦楚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笑容：“从一开始就听你在叨叨，跟苍蝇似的，烦死人了。”
“我之前能杀人，现在也能杀你，不就是负一千点么，当我付不起？”
楚轩冷静地与他对视，看到了他眼中浓烈的杀意。
此刻秦楚就像是失控的野兽一般，带着股张扬的危险感，狂躁而肆无忌惮。
楚轩坐着，额头上的枪管紧贴皮肤，他却巍然不动，平静而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人。
他平稳地开口：“你还记得你的编号吗？0201？”
秦楚的笑容冷下来：“用不着你提醒。”
“你记得十一年前的任务……”
“咔哒。”
秦楚给手-枪上了膛，冰冷的枪口狠狠地压着他的额头，压出一块淤青。
秦楚眼中泛着狂暴的冷光，一字一顿道：“我，没，有，人，格，分，裂。”
“所有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楚轩镇定道：“我明白了。”
他顿了一顿，然后说：“张杰，能请你把你的队员领走吗？”
张杰有点尴尬地站在这间船舱门口，目光看向秦楚，神色复杂。
他咳了声，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秦楚，放开他吧。”
“好歹是国宝，你也说的，值十几个亿呢。”
秦楚冷着张脸，瞥了张杰一眼，又看了看楚轩，然后，他收回了枪。
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我又不是真的要杀他，紧张什么。”
这笑容切换得格外自然，如沐春风。
张杰：“……”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张杰率先打破了沉默：“咳，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也没什么不能听的。”秦楚嗤笑，“都是这个人在瞎叨叨。”
楚轩移动了下果盘，镇定自若：“你这个病例，果然很奇怪。”
张杰之前看得也稍微有点了解了，皱着眉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楚轩解释：“照目前来看，某种程度上的自我认知障碍、情绪反复无常、毫无预兆的暴力行为，都属于精神分裂的症状，但秦楚却没有精神分裂中最基础的症状，比如妄想、幻觉、逻辑混乱等。而不同的身份和性格表现更像是人格分裂，但人格分裂症的基本判定标准是出现多数的人格，且人格之间互相独立，按理来说不同的人格切换时会出现记忆断层，其中一个人格出现时是不会有另一个人格的记忆……”
“我都说了。”秦楚嘲讽般地笑，打断了楚轩，“我没有精神分裂，也没有人格分裂。”
此刻他倒是没有注意那个位置有些偏差的果盘了。
楚轩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轻声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哈。”秦楚扯出一抹狼一样的笑容，“你还能觉得‘有意思’？”
楚轩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表，伸手往果盘里拿水果。
他的手略过最顶上的一个微微泛青的苹果，握住了边上那个虽然有点干瘪，颜色却分外鲜红的苹果。
秦楚微微眯了眯眼。
那个动作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停顿，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楚轩拿起那个红艳艳的苹果，擦了擦，咬了一口。
“你为什么要吃这个？”
秦楚突然问道。
楚轩面无表情，又咬了一口。
秦楚盯着楚轩，目光灼灼：“按照距离来看，明明那个离你最近，也更新鲜富有营养，你为什么要放弃最顶上的那个苹果，多花0.5秒拿这个？”
楚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颜色好看。”
“颜色好看？”秦楚锐利的眼神攥住了他，“你居然觉得……红色比青色好看？”
“你也会有‘好看’这种想法？”
“你喜欢吃好看的食物？”秦楚低声缓缓道，“你也有偏好？”
楚轩用冷冰冰的目光直视着他。
“……你也有偏好，哈。”
秦楚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楚轩！你居然也有偏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格外滑稽的事情一样，笑得特别神经质，且歇斯底里。
“号称完全没有人类感情的你，居然也有偏好！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才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咔嚓”一声，楚轩又咬了一口苹果，平静地咀嚼，不多不少，正好咀嚼二十次，咽下。
秦楚停止住笑声，神色瞬间恢复如常。
“队长，出去吹风？机器人充电没什么好看的。”
张杰头疼般地驱赶秦楚：“走走走，你们两个都不是正常人，碰一起看得我脑仁疼！”
楚轩恍若未闻，挺直着背，正襟危坐，时隔三秒，又咬了一口苹果，咀嚼二十次，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