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1 / 1）
陆阳醒的很早，看了看手表才四点多钟，窗外还是黑咕隆咚一片，他想了想才弄明白自己身处何处。这是沈颜的屋子，自己睡在客厅里，而大房间的门则紧闭着。陆阳响起昨晚在楼梯上遇见沈颜和汤彻的情形，便大概猜出此刻房间内是什么状况。低头笑了笑，蹑手蹑脚走出屋子，拿起茶几上林以嘉的钥匙，带上门出去了。
苏州冬季早晨四点多果然还是很冷，寒气入侵，仿佛要敲醒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陆阳打了个激灵。打开林以嘉的房间，迎面而来的便是冲鼻的酒味，他皱皱眉头，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好透透气。
林以嘉依然睡得死沉，但是睡相极差，被子什么的都掉到地上了。陆阳摇摇头，过去给他盖好被子，掖掖被角，右手轻轻掠过他凌乱的头发，停顿了几秒。
睡梦中的林以嘉嘟囔了几句含糊的话，眉头微微皱着，翻转个身，背对着陆阳继续睡。
陆阳在床前蹲了十多分钟，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出门去菜市场买东西。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陆阳拎着一堆食材，轻轻走进厨房。
林以嘉闻着食物的香气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勉强着坐起来，脑袋有些晕晕的，陆阳端过来一杯温牛奶让他缓缓喝下，说：“起床么？早饭都煮好了。要不，你再睡会儿，等会我给你把早饭热一下。”
林以嘉掀开被子，披了件外套下床，走近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干净的小碟里整齐地码着小菜，旁边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你买的？”林以嘉好奇地问，“这么早，你去哪里买的早餐？”
“我做的，”看到林以嘉满脸的惊讶，陆阳有些小得意，“怎么，没看出我有这么好的手艺吗？” 对着厨房方向做了个“欢迎参观”的动作。
林以嘉走过去，看到厨房案板上还残留的一些食材：肉末，松花蛋，小黄瓜碎末……一旁的碗里是整齐排着队的还没下锅的饺子，包得小巧而可爱。
惊讶和感动同时涌上林以嘉的心头，他沉默了十几秒，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陆阳笑着说：“赶紧刷牙洗脸吃早饭，不然要冷了。”
林以嘉去卫生间，也发现牙膏挤得好好的，热水瓶里满满的，鼻子有些酸，慢腾腾刷牙洗脸结束，走出去跟陆阳说：“陆阳，谢谢你……帮我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好……”
“赶紧吃饭吧，”陆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干笑了两声，挠挠后脑勺，很狗腿地拉开凳子，“来来，坐这儿。”林以嘉喝了一口粥，在陆阳期待的眼神中说了“好吃”两字，陆阳更是笑得恨不得嘴巴咧到耳朵根：“那多吃点，锅里还有呢。”林以嘉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大口大口吃。
“早上看到有卖包子和馒头的，但是一想到你家连蒸笼都没有，如果冷了没法热，所以就没买。”陆阳说。
“没有蒸笼也能热。”林以嘉下意识地回答了这一句，愣了楞，脑子里冒出了师沉的身影。
……
“猪头？”师沉打开林以嘉家的冰箱时笑了，“你给我打包回来的就是这四个猪头小馒头？”
“昨天同事聚会时我就觉得这个小馒头非常好，甜甜的，而且做成猪头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就打包了几个回来。”林以嘉优哉游哉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翘着腿，看着电视，同时还指挥着师沉，“你去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下一秒忽然跳起来：“糟了，我忘了家里没有蒸笼，这可怎么热！”懊恼状：“我真是笨！”
师沉端着盛有小猪馒头的骨瓷平底圆碗，说：“是啊，和这个小猪一样笨，不过，没有蒸笼也能热。”渣渣眼睛，“看我的。”
林以嘉好奇地跟进厨房：“哟，师先生的小宇宙要爆发了，话说你脑子有那么聪明吗？”
“因为还有一个人帮我思考。”师沉说，看到林以嘉一脸茫然的表情，说，“你忘了我是双子啦？哈哈哈！”林以嘉白了他一眼：“所以人格分裂喽？”
师沉捏了一下林以嘉的鼻子，便开始热小猪头。他在炒菜锅里煮上了半锅水，等水沸腾后，将手中装着小猪头馒头的骨瓷平底圆碗放进锅中，漂在沸水上。
“这样就可以了？”林以嘉对眼前的一幕深感好奇，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小猪划着船在海上漂流，但是实在太可爱了。
“这样就可以了，而且还不会粘锅。等这么十来分钟小馒头就热了可以吃了，”师沉得意地说，“就你这个生活小白痴，所以得我来照顾你。”
林以嘉哼了一下：“你自愿的，谁也没有强迫你来照顾我！”
“又傲娇了！是啊是啊我自愿的，”师沉转过身来抱抱林以嘉，“谁让我喜欢你呢，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了呀，所以，你就永远这样生活白痴下去吧，就不会有其他人要你了，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哈哈！”
“滚滚滚！”林以嘉推开师沉，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
“吃个饭还能发呆，看来是真的没有醒酒，”陆阳把饺子碗推过来，“这个也必须吃下去。”
林以嘉闻着美味的饺子味，心里忽然想笑，林以嘉呀林以嘉，怎么你遇到的男生都是厨艺超级棒的，比如师沉，比如深藏不露的陆阳。
比如……温柔的林念……
09年春节前一个月，林以嘉接到林念的电话，林念用几乎恳求的声音让林以嘉陪伴他去南京参加一个婚礼，但是由于林以嘉当时不在苏州而未能成形。
事后，林以嘉没有主动联系林念，林以嘉知道，自己很贪恋林念对自己的信任甚至是——依赖，但是，自己也害怕这种互相的依赖会越来越深，然后也许会走向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
寒假结束的前几天，林以嘉提前回了学校，也就是那天中午，他又接到了林念的电话：“以嘉，我想吃包饺子了。”
“……”
林念在电话那头笑：“今天比较无聊，想起很久没跟你一起吃饺子了，所以，想找你过来。”
“好……”林以嘉答应着，“那，我去买食材。”
“猪肉末，茴香，菜和面粉，”林念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愉悦万分，“我把宿舍号发给你，你直接上来就行。”
林以嘉拎着两人的包饺子食材气喘吁吁地爬上林念的宿舍所在楼层时是下午两点多，林念已经从宿管阿姨那里借来一只小圆桌和一只擀面杖，他腰上还系着围裙，俨然一副家庭主夫样。
“放那里吧，”林念一边把面粉倒进一个小脸盆里加水调和，一边对林以嘉说，“你歇着吧，等着吃。”
“我也可以帮忙的。”
“你？”林念笑了，“你的厨艺我还不知道？不捣乱就算好的了。乖乖呆着，要不去我床上休息休息睡觉也行，一觉醒来就能吃饺子了。”
林以嘉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林念的床，外衣也不脱，仰面躺下：“好舒服，有阳光的味道！林念，你们宿舍就你的这个床最干净，你是有洁癖吧！”
林念笑笑，不置可否。
林以嘉透过床的栏杆去看下面的林念干活，林念把食材从塑料购物袋子里拿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林以嘉，动作变得小心翼翼，尽量让声音更小一点，然后细腻地择菜，洗菜，切菜，那些菜被切得整齐划一，即使是菜末，也赏心悦目得像艺术品似的陈列在案板上。林以嘉傻傻地看着，心里笑自己：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是林念做的，什么都是好的。
平躺下去闭上眼睛，双手叉到后颈，却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伸手从林念的枕头下面掏出一样东西，说：“你刚拿到驾照啊。”
林念边擀面边说：“嗯，整个寒假都在练车，都在考试。”
驾驶本不自然地凸出来一块，林以嘉翻到那一页，惊奇地说：“咦，一个佛像的手机挂件……这个是开过光的吧。林念，你居然相信这个！”
林念僵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勉强地说：“这个，是……朋友一个多月前给我的。”
“哪个朋友居然把保佑自己的东西给了你？”林以嘉顺口接下去，许久没有听到林念的回答，正奇怪之际，忽然明白，能够把这个东西给林念的人，一定对林念有着很深的感情，而依照林念的性格不但没有拒绝，还把这个东西在身边保留了这么长时间，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对他也意义重大。
林以嘉心里闪过一些微妙的失落，眼前的这个手机挂件，应该是爱慕林念的女生送的，林念对此事的缄口不言也暗示了一件事，他在保护自己与送挂件者的关系。也就是，自己在这件事上被当成了外人。林以嘉有些沮丧，眼前的一切无论多么温馨多么像家庭生活，自己都无法真正地和林念像家人一样生活，林念他在未来，只会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爸爸……
这么一想，便觉得索然无味，默默爬下床，整整衣裤，说：“林念，我还是回去吧，那个，临时有点事。”
林念又僵了一下，拦住他：“以嘉……”
林以嘉看看已经擀好的面皮，低声说：“不好意思，我想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以嘉，我三月份就研究生毕业，在这之前，我的人生计划是回T市结婚去，但是现在我想说的是……”
林以嘉直接打断了林念的话：“祝贺你研究生毕业，也先预祝你新婚快乐，人生可以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心却在滴血，为什么，林念你总是轻易可以刺激到我。
“不是，我今天喊你过来吃饺子是想说跟你说……”
林以嘉站在那里看着林念不停动着的嘴唇，不薄不厚，温泽红润，不知道怎么的就大脑一热，一把将林念推到墙上，作势就要亲下去，林念一脸愕然和惊恐，林以嘉也在那一刻清醒过来，僵了几秒，伸手抹去了林念脸上粘到的一些白色面粉，忽然笑了：“跟你开个玩笑，看你吓的。你脸上粘到面粉了，”松开手，说，“我回去了，你找那个送你挂件的人一起吃饺子吧，或者你室友也行，让他们尝尝你的手艺。”
也就是那天，似乎看到了林念对男男接触的一些态度，林以嘉心灰意冷，基本上不再幻想什么了。
……
回到现实中，看到旁边的陆阳，林以嘉的心里有些浅浅的内疚，他很想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对我这么好，我到底哪里吸引住了你。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倒是陆阳开口说了：“对不起，以嘉，其实，我想把所有的好的都给你，但是目前……我只能自己给你煮早饭……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以后我还是会有很好的物质条件……”
“陆阳，别说了。”林以嘉第一次对陆阳有了不再是无奈的感觉，而是开始感到心疼，看着陆阳认真而又执着的眼神，看着他斗志昂扬地展望未来，林以嘉鼻子再次发酸，犹豫了一下，抓过陆阳的手，下一秒便亲了上去。
只是蜻蜓点水般。
陆阳愣了一下，随即脸红低头。林以嘉很快放开陆阳的手，微微笑了，说：“陆大公子也会害羞。”
“那……也得看对象是谁……”陆阳挣扎着给自己辩解道，“因为是你……”
林以嘉继续低头喝粥吃早饭，说：“ 我找到工作了，2天后正式开始上班。”
“额，那挺好的，一切都重新走上正轨了。”陆阳说。
林以嘉心里默默地说，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我成天没事做容易出事了，不用成天往苏州跑了。
林以嘉知道陆阳开的那个吧因为经营不善一直在亏钱，而且老板也太过于分散精力。
“你是陆阳的软肋，他总是很容易被你影响，你不好好生活，他就很难安心。”这是冯念如两天前给林以嘉发的短信，林以嘉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冯念如接下来又发来一条短信：“我不知道你是否爱他，如果不爱他，给他自由。放开他的心，至少，放开他的精力。”
“其实公司部门的分工虽然细，但是分工不分家，所以，你有任何不明白的事情，找我也行。”林以嘉在弢哲公司上班第一天，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被称为秋秋姐的行政主管，性格活泼开朗甚至有些神经大条，她本名叫越夏，用她自己的解释，越过夏天便是秋天，所以让大家喊她秋秋。
“今天第一天上班是吗？”身后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
林以嘉转过身，便看到王子哲笑微微地站在那里，越夏笑着说：“大少爷，你居然也这么早到公司，看来林以嘉真的引起你注意了啊。”
林以嘉有些窘迫而又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不知道该回答谁。
“你干嘛回来这么早，这学期还没放假吧，”越夏越过林以嘉的肩膀，对王子哲说，“在美国很辛苦吗，感觉你瘦了很多。”看林以嘉一脸茫然的样子，越夏忙解释：“呵呵，这是王子哲，这家公司的少总。本科是你学弟，现在美国读书。”
林以嘉哦了一下，之前的一点点小疑惑算是得到了解答。
“发生什么事了？”越夏迷惑道。“林老师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王子哲哈哈干笑了两声，说：“去你办公室坐会儿聊聊天。”回头对林以嘉说：“学长，你第一天上班，中午我请你吃饭，上次没有请得成。”也不等林以嘉回答，继续说：“中午十二点，我在地面的车库出口等你，我的车你认识的。”随后和越夏进了她的办公室。
林以嘉自嘲地笑了笑，心说这倒是挺有意思，到处有人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