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十六章 惊魂(下)(1 / 1)
时间过得真快,这星期又到了周日。思津本来和秋水约好今天要去海边玩,但没想到昨天下班时临时接到主管通知,说有一个样品客户急着要,必须马上着手安排,于是他也只能工作优先跑去加班了。
事情进展得还顺利,原本估计要下班才能完成,但由于几个手下同心协力,下午四点多工作就完成了。思津和同事们道别后就径直回家了。他想秋水看见自己提前回来,一定很高兴。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院子里,思津刚又走近几步,忽然发现他们住的房门敞开着,秋水好像正在跟谁谈话。难道是秋水的那些小姐妹过来玩了?但显然不是,因为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传了出来: “秋水,那个没事啦,大家既是同乡,又是朋友……”
“谁和你是朋友!”思津一下子出现在门口,冷冷地道。
原来此时在他房间的居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何生波!思津只觉得气往上冲,一点都不客气: “何先生,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不起,我们可不愿和你做朋友!不知道你跑到这里所为何来?”
秋水神色尴尬,何生波脸上则黑一阵白一阵,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好一会儿秋水才道: “思……津,早上你不是说下班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么快! ”
“幸好我快一点,要不然你引狼入室我还不知道呢!”思津心里有气,对秋水说话也刻薄起来。
“你……”何生波额头青筋暴露,嘿嘿冷笑道:“别以为你认识几个有权有势的人就高高在上了,你看你不也是个住出租房的打工仔吗!”
原来何生波还真相信了那天思津的虚张声势。思津也不否认,冷笑道:“没错啊。原来你还知道这个房间是我租的,那好现在我告诉你,我不欢迎你呆在这里,何先生这就请吧!”
何生波简直气坏了。他怎么说也是个混社会的小头目,平时那些跟他臭气相投的小混混总是对他阿谀拍马前呼后拥的,在他们面前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大;即使在外面,那些做生意的小老板因为怕遭他们报复,一看见他也都是何兄长何兄短的,恭敬得就像孙子一样,他曾几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可对他偏偏凛然不惧,一见面就夹枪带棒的让他下不了台,难道他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秋水显然对何生波心存忌惮,连忙打圆场: “思津你别这样,何先生曾经帮……帮助过我。”
“哦,是吗?”思津根本不为所动, “怎么,帮了人家就要施恩望报了?然后整天来纠缠不清,何先生你还真是个小人啊!”
何生波脸色难看至极。他“哼”了一声,露出了凶悍一面: “我不过是看在秋水面上才让你三分,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了!告诉你真惹毛了我,我还有十几个兄弟等着让你好看呢!”
思津森然道: “行啊,你就让他们给我点颜色看看啊!告诉你,今后我要是有任何意外,警察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你以为动不动拿警察来就能吓住人啊!”何生波狂妄之极, “我们要是那么怕事,也就不做道上兄弟了!”
“你那又叫什么屁道什么鸟兄弟来着!”思津更是锋芒毕露, “一群小混混而已!哪一天你出了事,他们只会对你落井下石,到时你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才好看呢!”
秋水见思津和何生波越说越僵,心里担心,道: “思津你别再说了!这样吧何先生,你还是先走吧,那个……时间到了,我……”
“大家等着瞧!”何生波撂下一句话,气哼哼地走了。
思津还是一肚子气,质问道:“秋水!那个人渣怎么会找到这边来,难道以前他来过?”
“去年我们还没在一起时,他……来过! ”秋水支吾道, “他曾经帮过我。我总不能,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
“他帮过你什么事嘛?”思津追问道。
“这……”秋水欲言又止, “是这样啦,认识你以前,有一次……哦我以前不在这里上班,是……他介绍人帮忙,我才进到这家公司来。 ”
“那好我问你,他今天找你什么事?”思津不依不饶, “除了他帮过你这件事外,我怎么总觉得你跟他还有什么牵连似的!”
“他今天……他说有事到这边附近来,顺便来找我聊一下。”秋水吞吞吐吐地道。
“聊得很开心是不是!秋水,你会是那么笨的人吗,上次你也看见了,我对他根本就不假辞色,要是我在家他怎么还敢过来,他根本就是在一旁注意到家里就你一个人才趁虚而入。可笑你还真把他当朋友了!”
“我没有当他是朋友,只是我真的欠过他人情,才……”
“告诉你,不管他对你有什么恩惠,我都和他势不两立!”思津冷冷地道, “你要是再和他不清不楚,我……我就离开!你爱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 ”
秋水再也想不到思津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胸口宛如被锤子重重撞了一下,眼泪也一下子涌上了眼眶。思津稍稍心软,于是把那天自己看见何生波作恶的事说了,同时也提了自己如何用计解了那个饭店老板娘的围。最后他警告道: “那个人渣人面兽心,你以为他真是看在同乡面子上才帮你的吗,我看他就是想占你便宜!那个老板娘也不过稍微好看一点,他就心怀不轨去威逼利诱,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说不定他早就垂涎三尺了!”
秋水心头打颤,不禁仔细回想了一下何生波看她的眼神,越想就越不安。何生波眼里的确时时闪着令人不解的光芒,思津不说她还没往心里去,他这样一提醒,她越想就越觉得那个人对她动机不单纯。
思津气呼呼的不再理她,径直到院子外面去准备煮饭了。秋水坐了一会儿,又拿出那本本子看了一下上面的数字,心里更不安了。 “怎么办,要不要跟思津说呢,说了他自然会帮助我,可是他要是问起这事的原因,我又要如何自圆其说呢……”
“他那么嫉恶如仇,要是下次再看见我和那个人在一块,那我们肯定完了!只是这件事还没到了结的时候,我终究还要和那个人见面,这可怎么办呢?何况,以目前这个速度,到时根本……”
天色渐渐黑了。秋水心里惴惴,收好了本子,心想外面的衣服还没收,还是先做事吧。她走出房间,忽然看见院子那边走来一个胖胖的人,他手里提着一条粗粗的麻绳,那条绳子一甩一甩的……
麻绳!捆绑!——刀光!追杀!——
“思津!思津!”秋水尖声叫了起来。她脑中像闪电一样闪过几个恐怖的画面,就像看见鬼似的,几步就冲回到房间里, “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思津听见秋水叫声反常,连忙从院子另一侧跑回来,掏出钥匙开了门。只见秋水脸色惨白,眼睛直直的坐在地板上。他问道: “秋水,你刚刚在叫我嘛!”
“思……思……津,刚才外……外面是不是有个人走过来啊!”秋水牙齿一直打战。
“有个人?有个什么人啊!”思津莫名其妙。
“他……他手里拿着一条绳……绳子,他要干什么呀! ”
思津想了一下,道: “你干什么啦!刚才是那个房东上来了,他好像是提着一条绳子,我也不知道他要来拿什么东西。”
“哦,是这样吗,思津……我怕!”秋水无助地道。
思津心里还在为何生波的事恨恨不已,没好气地道: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怎么一会儿怕这个,一会儿怕那个!菜刀你怕,猫你怕,现在连绳子你也怕……”
他话没说完就又跑出去煮饭了,只剩下秋水还在那里瑟瑟发抖。
晚上两人相对无言地吃了饭。思津看见秋水神色反常,但就是硬起心肠不理她。他洗好餐具厨具后,心里郁闷,冷冷地对秋水道: “我要出去走走,你不用等我!”
“思津……”秋水叫道,可是思津一会儿就走得不见人影了。
刚刚下过雨,夜晚的天空看起来更显阴沉。思津在马路上踽踽独行,心里则是暗潮汹涌。 “秋水明明知道我对那人深恶痛绝,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客气呢!她既然爱我,就应该和我同仇敌忾……下午要不是凑巧早回来,那么那个痞子过来的事,她可能根本就不会说起……她对我的情意到底有多深呢,我不过要她不要和一个人渣来往,这有那么困难吗! ”
“那个人渣没出现之前,我们可是多么亲密,而现在……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那个该死的杂种,他应该下地狱!他不可能真把秋水当朋友,他肯定不安好心!秋水怎会那么心无城府呢,难道她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吗,特别是那种毒蛇一样的恶棍…… ”
思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热闹的街上,但他心烦意燥,毫无心思观赏游玩。
“思……思津!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叫他的女子声音。思津霍然回头,只见后面几步处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正看着他。
思津心里一跳,那不是曾莲香嘛! “哦,莲……莲香,是你! ”
曾莲香走上前来,道: “真的好巧,这么热闹的街上居然会碰见你!”
“其实大家本都住在这附近,只是平时各忙各的,好像还真的难得一见。”思津有点感慨, “你出来买东西吗?”
“不,我只是出来散散心,你呢?”曾莲香道。
“我……我也是。莲香,好久不见,最近你还好吧!”
“我……”
街边的灯光照在曾莲香的脸上,只见她明显瘦了一圈,眼睛里则隐隐带有悲凄之色。思津忍不住怜惜道: “莲香,最近你心情很不好,是吗?我……我前不久有听以前的朋友提起你的事。 ”
曾莲香眼圈一红,道: “我记得去年有跟你提过,他一直没上班……不是我无情,我们真的无法继续下去了!我很愧疚,可是我就这点能耐,我根本……”
“你不用自责!”思津安慰道, “如果说要愧疚,也应该他愧疚才对,毕竟他是个男人!女人可以靠男人,但男人只应该靠自己,不是吗?”
眼泪涌上了曾莲香的眼眶。她走到路边人少的地方,道: “我知道这一次我离开他,对他的打击特别重。或者,我至少应该等他上班了,才提出分手会好一些,可是那天我因为受了旁人言语刺激,还是忍不住爆发了,说了很多刻薄的话,我……”
曾莲香显然压抑久了,此时一打开话匣子,再也忍不住把她和男朋友分手的细节一股脑儿倾吐了出来。思津也不打扰她,只静静地听她诉说。他知道一个人心里话要是一直没人倾听,难免会对当事者造成心里创伤。直到曾莲香说得差不多了,他才问道: “那你现在还爱他吗?”
“爱情的花朵只能在衣食无忧的土壤里盛开吧!”曾莲香好像心情轻松了一点, “当初我们当然相互爱过,可是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挣扎与困顿,后来我对他也只剩下道义与责任了。也许他还爱着我,可是我……”
“没有了爱,两人本就不应该继续下去,毕竟你们的关系不等同于夫妻。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现在你也一直担心自己过重伤害了他。不过我想,他要是真是个奋发向上的年轻人,只会知耻而后勇从此坚强站起来,那么你这一次所做的等于是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而如果他原本只是个消极懦弱的人,那么他本来就不配拥有你这么出色的女孩,你离开他也无可厚非。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只应该让男人捧在手心里,而不应该反过来去负担男人的无能,你说是吗?”思津为了减轻她的负疚心情,说着说着有点偏激起来。
两人走走说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曾莲香忽然道: “啊,思津,我已经快到家了。谢谢你陪我这么久,平时看着好像很多人围在身边,可是真能和他说说心里话的,却好像一个都没有。”
“不客气。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和我联系, ”思津柔声道, “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记我的电话号码。”
“我可以问孙同荣。”曾莲香迟疑了一下,又道: “你——要不要到我那里坐坐! ”
思津忽然想起秋水还一个人呆在家里,忙道: “不!不用了。我得回去了,秋水还在家里等我呢!”
“什……么!秋水……”曾莲香脸色变了一下, “你们……”
“对了莲香,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去年在会场中心我们碰见时,你也应该看得出我们互相喜欢对方,所以圣诞节时我们就在一起了。”思津道。
“哦……是吗? ”曾莲香神色黯淡下来,勉强道: “那,那我先走了,再——见!”
思津和曾莲香挥手道别后,疾步向家里方向走去。他想自己出来这么久,手机又放在家里没带,秋水准担心得很。晚上出来时他满心愤懑,可刚刚听了曾莲香的一番心事,好像自己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人就是这么奇怪,独自一个人呆着总是会情不自禁夸大自己的痛苦或不幸,可是一旦看见身边的人也没那么称心如意时,才发现自己原来还算过得不错。
思津走到院子时,发现房间没有开着灯。难道秋水出去找他了?
他连忙掏钥匙开了门,却见秋水蜷在床边,鼻息沉沉的好像睡着了。他放下心来,于是轻轻关了门,借着窗外面透进来的亮光脱了衣服,然后轻手轻脚上了床,在靠里面的位置躺下来,又慢慢拉开身边的薄被盖在两人身上。
他想明天还要上班,还是早点休息的好,于是收摄心神,没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思津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凉意直透心胸,人也一下清醒过来。奇怪,房间怎么好像有奇异的响动声!思津吃了一惊,手下意识地一探身侧,却感觉身边空空如也.他轻轻侧头看过去——
那是个什么样的画面啊!他惊呆了,张大了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想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像冻僵了似的,根本动不了!
房间里光线虽然不算明亮,但窗外面衍射进来的光就足以让他勉强看到一切。他确信这肯定是自己生平看过最诡异最恐怖的情景了!整个房间鬼气森森的,如同幽冥地狱一样;那异样的声响就如同来自午夜的凶铃一样,一声声直敲在他的心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幽灵来了吗?是鬼魂来了吗?
后面是谁在追杀,肯定是有狰狞的怪物在追杀!慌乱的脚步,惨白惊怖的脸色,频频回头惊慌失措的神情……多久了,几个世纪了?天哪,怎么又传来了哭声!在这诡秘的深夜里,又是谁在哭?是鬼在哭吗?是幽灵在哭吗?有擦泪动作,有凄切哭声,可是偏偏不见眼泪流!突然一阵风吹过来, 冰冷冰冷阴森阴森的风……未开窗的房间怎么会有风,是阴风吗!
思津魂飞魄散冷汗透衣,一颗心几乎跳出胸口。但他不敢动,甚至呼吸都不敢呼吸,只瞪大了眼睛惊恐欲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怕毒蛇猛兽,他也不怕恶棍无赖,可是眼前发生的事实在太诡谲,太令人毛骨悚然!他只觉得自己如同掉进了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里,想喊喊不出来,想跑却不知跑向何方。是噩梦吗,是梦魇吗,是他精神错乱了吗,要不然真实生活里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场景!
……
天亮了,光明又重新回到了大地上。秋水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胸口堵得发慌,好像昨晚又做了一整晚噩梦。她看见思津背对着她站在窗口,叫道: “思津,昨晚你去哪里了,害我……”
思津身子一震,缓缓转身回过头,好像用了好大力气似的。只见他脸色又憔悴又灰败,眼里布满血丝,眼光则满是惊惧之色。 “秋……水,你昨晚……”
秋水被思津反常的神情吓了一跳,道: “思津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思津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道: “我……昨晚没睡好,我好像做……噩梦了! ”
“我感觉也一直没睡好,好像一直在做噩梦……”秋水道。
“噩梦?什么噩梦!”思津凝视着她,手微微颤抖着。他想去握住她的手,可是又放下了。
“我也是迷迷糊糊的记不清楚,好像……”秋水也害怕起来, “好像梦里有山林,还有一个女人一直在飘,后来好像她又在坟边哭……”
思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颤声道: “秋水,你……和我在一起之前,一直是一个人住吗? ”
“你干么问这个啊。我记得好像有跟你说过,搬来这里之前我和周红梅住了几个月。”秋水不安地道。
“周红梅?那你们……哦对了,好像你是有说过,你说你们怕了旁边的一对夫妻打架,后来就搬家了,是不是? ”
“是啊。”
秋水说完就起来去洗手间了,思津则一直惊恐不安地踱着步子。昨晚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是自己梦魇了?或者世上真有灵异之类的事?要不然,要不然……一直等到过了七点,思津才想起今天是周一要上班,才赶紧洗漱换衣服。一切准备妥当后,也到了他们该出门的时候了。
这天一整天,思津一直心有余悸,搞得好几份文件都做错了,幸好小杨帮他检查出来才没出乱子。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下班回去时,他看见秋水神色如常,心里才安定一点。
可到了晚上睡觉时间,他又想起昨晚那诡异恐怖的场景,一直就不敢睡着,都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了,才恍恍惚惚进入梦乡。
接下来几天思津也一直提心吊胆的,但好在就那天晚上情况反常,后面就再没出现类似情形。而秋水则一直觉得思津这几天怪怪的,好像自己一靠近他,他就要忍不住发抖一下。她不止一次关心地问他哪里不舒服,但他总是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也隐隐怀疑,思津的异常是不是和自己做噩梦有关,可是一想到这个她心里也害怕,最后干脆选择了自我逃避。
周五这天,思津意外接到孙同荣的电话,说曾莲香病倒了,已经两天都没去上班,问他是不是找个机会去看望一下。
于情于理,他去探望她一下都是分所应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