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 婚宴（上）（1 / 1）
这个周日傍晚,秋水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时,欧阳急冲冲地回来了。他一看见秋水,迟疑了一下就停下脚步问道: “秋水!你衣服洗完了吗？”
“差不多了。你有什么事？”秋水点点头道。欧阳却有点吞吞吐吐: “秋水,晚上我要去出席一个宴会,你陪我去好不好。”
“宴会？什么宴会!”秋水有点好奇。
“你先别问,去了你就知道了。”欧阳神秘兮兮地说道。
“可是,晚上我……”秋水本能地就想推辞。
欧阳打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你晚上一般没什么事!走吧,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卖掉!” 秋水甚是为难,正不知要如何措辞时,欧阳又道: “你就陪我去一趟吧,就当是去给我增添光彩好了!”
看见欧阳眼里的恳求之色,秋水倒不好再拒绝了。 “那什么时候走吗？我就这样子去吗？”
欧阳听见秋水答应了,非常高兴, “你尽管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好了!一会儿我们就动身。”
秋水心里有点疑惑,不知道欧阳要带她去参加什么宴会,但想既然答应了,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因此也就没再多问。
宴客地点是设在酒店的二楼。华丽的灯光把宴客厅堂映照得金碧辉煌,灿若云霞。在大厅中,此时早已摆好了桌椅,大概有十几桌。桌面上铺着鲜红的桌布,上面则摆放着整洁的餐具。
思津很早就到了这里。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客人还没多少,于是他随便在一张离大门不远的空桌子坐了下来。这张桌子上刚好有一份报纸,他无所事事,就拿起报纸翻看下去。
正当他看得入迷时,忽然身后有一个清脆的女声问道: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思津回过头,只见一个长相秀丽,体形微胖的女孩子正站在一边看着他。他微微一笑道: “当然可以!这里不是田径赛场,不必各就各位。”
那个女孩子也笑了,就在紧邻他左侧的一个位子坐下来。她很大方地道: “我姓曹,叫曹丽珠,是欧阳和孙同荣他们的同事。我知道你叫李思津,上个月你们打篮球比赛时,我还在旁边记分数呢,你应该有印象。”
“是有点印象。”思津点点头道, “你应该刚进你们公司不久吧,去年我还在那里上班,好像从没见过你。”
“是没几个月。思津,你打篮球好厉害啊!上次要不是你投中最后一个球,我们就输定了!”曹丽珠一脸的赞叹。
“没想到,我居然也能一球成名!”思津调侃道,心里却想起了秋水提起这事时嘴角含笑的可爱模样。
曹丽珠正要答话,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七八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同时涌进了大门。其中一个女孩子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叫道: “丽珠,你来得这么快啊!”
曹丽珠向他们挥了挥手,招呼道: “青姐你们也到了。来吧,大家一起坐这桌吧。”
思津一看见他们,却不由地暗暗抽了一口凉气。这一群人正是他去年的同事,大家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但多少都有点认识,其他人也就算了,但其中赵学志黄军可绝不是他乐意碰头的;而另一个女孩,体态轻盈面貌娇美,不是曾莲香还有谁!但她好像是一个人来,并没有带男朋友出席。
赵学志黄军也看见了思津。他们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在离思津最远的正对面座位坐下来。曾莲香自然不想靠他们两人太近,正想在紧靠思津右侧的座位坐下,但迟疑了一下,就选择和他隔了一张椅子的座位上坐下来。
思津镇定了一下心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他一一和他们点头示意,却不开口说话。他明显察觉到,曾莲香和他目光相接时,脸红了一下。而赵学志黄军看见他点头时,却显得面无表情。
大家团团坐下,十个座位就思津右侧的一个还空着。九个人中,只有四位男宾,除了思津自己,另三人靠在一起坐在他对面的就是赵学志黄军以及一个叫何昌盛的年轻人了;五位女客中,除了曾莲香和曹丽珠,还有一个就是刚才曹丽珠喊“青姐”的刘叶青,另两位思津记得是孙同荣部门的同事,一个叫张雪华,一个叫林雨。
这倒真应了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思津心里暗暗苦笑,心想早知是这种场面,自己不如来迟点,也好不着痕迹地避开。但他随即又想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是先到的,又何必难堪,量在今天这种场合,他们两人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这时,其他宾客也陆续进场了,原来空荡荡的桌椅上一会儿就几乎坐满了人。思津观察了一下,自己左边三个右边两个全是女客,心里不禁暗暗盼望有一个男宾坐到自己右边的空位上,要不然今天可真的是掉进脂粉堆里了。但不少男宾从他们这一桌走过时,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坐下来。他为了放松自己,于是侧过头和曹丽珠低声交谈起来。
秋水被欧阳带到酒店楼下附近时,忽然看见一对盛装打扮的青年男女手里捧着鲜花,正站在酒店大门口迎宾。她吓了一跳,问道: “欧阳,你不会是带我参加你朋友的婚礼吧!”
“没错!你应该记得孙同荣和小沈吧,他们今天结婚。”
原来是他们结婚。秋水仔细地看了一眼,依稀可辨认出他们的容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道: “你干么不早说啊!我都没准备红包。”
“没关系!你算是我的女伴,我一个人给红包就可以了。”欧阳安慰道。
秋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坚决道: “不行!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红包袋。”
酒店附近就有很多小店。秋水买了红包袋,又向店老板借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礼金塞了进去。她想幸好刚才出门带了钱,要不然今天可够难受了。
等回到欧阳身边,欧阳已经有点急了, “秋水,我们快进去吧,我们已经来得有点迟了!”
那对新人孙同荣和小沈看见秋水时,不由微微一愣,但一看见欧阳,随即心领神会。他们同时躬身道: “谢谢你们光临!”
秋水把红包塞进新娘手里,回道: “恭喜恭喜!祝你们新婚幸福!”
欧阳却把红包给了新郎,口里也同时连声道贺。新郎新娘一看自己手里的红包,又对视了一眼,心里暗暗纳闷,却不便问出来。
他们两人正要上楼时,欧阳的手机却响了。他一看电话号码,对秋水道: “你先上去吧,我到外面接个电话。”
秋水没多想,就一个人上了楼。她一踏进大厅门口,只见厅里人头攒动、灯光耀眼,不禁停下了脚步。而厅里的众多宾客突然看见一个风姿绰约、光彩照人的美丽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门口,都情不自禁地齐刷刷看过来。
秋水微微有点慌张,但还是礼貌性地嫣然一笑。一瞬间,满堂宾客只觉得满室流光溢彩、摇曳生辉,不少年轻人更是忍不住“哇”地惊叹了一声,显然是被她的容光所震撼。
秋水一下子羞红了脸。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忽然感觉有一双熟悉的眼睛也正注视着她。她仔细一看,不是思津还是谁!没错,他是孙同荣以前的同事,自然也受邀来参加婚礼了。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于是也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在那个唯一的空位子坐下来。
她看见满桌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过来,于是友善地向他们点了点头。一旁的思津又惊又喜,现在坐到他身边的居然会是她,他事先无论如何都始料未及。他转过头低声问道: “秋水!你怎么也来了？”
秋水这时也看到了坐在思津左侧的曹丽珠。她向她点了点头,才低声对思津道: “是被欧阳拉过来的。刚才到了楼下我才知道是来赴婚宴的。”
“难道你不认识新郎新娘？”
“上个月在欧阳家里有见过他们和你左边的那位小姐。不过他们并没请我,我算是不速之客了。”
“那怎么没看见欧阳,他人呢？”
“他刚要上楼时,接到电话就出去回话了。”
正当他们在低声说话时,坐在秋水右侧的曾莲香忽然问道: “思津,你们认识吗？你怎么也不向我们介绍一下!”
思津微微一惊,抬起头发现整桌人包括赵学志黄军都在盯着他们两个。他马上站起来,道: “不好意思,是我失礼。这位是秋水小姐,秋水伊人的秋水。她在白马公司上班,现在和欧阳在同一栋楼租住。”他顿了一下,又为秋水介绍道: “秋小姐,他们几位都是我去年在橡胶公司的同事。你旁边这位叫曾莲香,是大家公认的美女……”
秋水心里一跳,转过头仔细地看了曾莲香一眼,只见她明眸善睐、皮肤雪白,果然貌美如花。只听见思津继续道: “其她几位女客这位是刘叶青,靠这边几位依次是张雪华、林雨、曹丽珠。你也看到了,她们几位个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所以,今天我们这桌可谓是佳丽云集! ”
几位女客一听都笑了起来。思津介绍完她们,又接着介绍男宾, “坐对面的三位男宾左边是何昌盛,另两位带眼镜的依次是赵学志和黄军,他们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赵学志和黄军？秋水心里又一跳。她打量了他们一下,只见两人一高一矮,身材壮实,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等思津说完了,她连忙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微笑道: “很高兴认识大家,请各位多多关照!”
她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暗暗叹气: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桌互相有心结的人至少要超过一半,真不知道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
曾莲香格格笑道: “思津,你怎不夸夸你这位朋友美貌啊,你没看见她一进来就惊艳了全场吗!”
思津甚是尴尬,正不知要说什么时,只听见秋水道: “曾小姐你过奖了!想我不过是萤火之光,又怎堪媲美在座各位的日月之辉!”
曾莲香刚要说话,忽听赵学志冷冷地说道: “思津,大家一别经年,刚刚未及相询,不知兄弟最近在哪里高就？”
“不敢!”思津笑了笑道, “小弟无能,现下只是在一家小机械公司低就而已!”
赵学志还是冷冷地道:“自去年你负气出走后,公司倒是天天风平浪静的。我们都挺想念你啊!少了你,真是闷都闷死人了!”
思津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他们果然还在记仇,看来今天少不了又有一番争锋。他当然听得出来,赵学志这话是在攻击自己去年在公司制造风波。他不想和他针锋相对,于是插科打诨道: “原来我离开公司还会危及众兄弟的身家性命啊,我倒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去求求我们老板吧,看看是不是赶快把你们也招过来和我一起上班!”
赵学志冷哼了一声,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一旁黄军嘿嘿一笑,接过话道: “思津你当然是好本事啊!走到哪里,旁边都是一群莺莺燕燕的。只是你一个大男人,总是削尖了脑袋往脂粉堆里钻,不嫌太过刺眼嘛!”
黄军自以为说话风趣,他原本也只是想讥讽一下敌人不偏不倚坐在了六位女客正中,但其实他这话显然也连带嘲弄了桌上的一众女客,她们心里自然暗暗不快。思津心里甚是鄙夷,心想这人书没少读,说话却不分场合,低俗至极。于是他不再忍让,锋芒毕露地冷笑道: “小弟原本就是个世俗男子,偎红倚翠甚至左拥右抱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美事!今天我机缘凑巧能坐在这样的一群靓丽女孩当中,那真是我莫大的荣幸!只是黄兄你对这种事如此看不惯,到底是你太过自命清高,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眼看着他们之间的争论就要升级,大家都明白他们过去的仇恨,心里都暗暗紧张起来。气氛正僵直时,忽然一个人匆匆地走到他们这一桌旁边,叫道: “原来你们都坐这里啊!”
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是欧阳来了,心里也暗暗放松下来。欧阳此时也看见了坐在思津旁边的秋水,心里有点不解,不知他们俩怎么坐一块去了。何昌盛平时和欧阳最是要好,一看见他就叫了起来, “欧阳,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啊!你看,现在我们这桌都坐不下了。”
欧阳还没答话,赵学志忽然大声道: “这个不难!思津刚才不是说他最喜欢左拥右抱吗,大家看曹小妹和思津反正坐那么近,不如让她坐思津大腿得了,这样不就空出位子了吗!”
大家一听,虽然都清楚赵学志是故意要思津难堪,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曹丽珠冷不防被赵学志将了一军,脸蛋儿立马涨得绯红,说话也口吃起来: “不,不行,我长得比较胖,思津又比较瘦……”
黄军正满肚子气,此时看见机不可失,马上跟着道: “难道你还担心把他压扁了不成!”
大家笑得更响了。秋水暗暗紧张,正想着思津会不会以“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来反驳时,却见思津不慌不忙地道: “曹小姐,谢谢你这么体贴我!既然这样,那换我坐你大腿也一样!”
“哗”地一声,这下满桌的人都笑得捧腹起来。秋水更是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她倒真没想到,思津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摆脱困境。只可怜了曹丽珠,脸上几乎都冒冷汗了。欧阳看见曹丽珠的窘相,连忙解围道: “你们坐你们坐!我另外去找个地方坐好了。”
欧阳到较远的一桌去坐了,大家也慢慢安静下来。但黄军看见刚才没出到思津丑,显然心有不甘,于是又接着道: “思津啊,我看你是该好好补补了,你看你像根豆芽菜一样,连我们的曹小妹都……”
他这话挑衅意味已十分明显,思津尽量克制自己,淡淡地道: “多谢黄兄关心。不过黄兄你要是请两个人把你拉得和我一样长,应该也是另一根豆芽菜吧。”
思津自是在回击黄军身矮体胖,黄军一听正要反唇相讥时,坐在曾莲香旁边的刘叶青忽然道: “没错啊黄军,你这么胖,是该多走走路了。”
思津马上接过话道: “青姐你错了!多走路是起不了作用的。大家都知道‘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在取经路上走了十万八千里,到最后还不是那副胖墩墩的样!想减肥的话,应该像孙猴子那样上蹿下跳,这样身体才会瘦下来!”
除了赵学志,其他人一听又“哗”地一声大笑起来。黄军整人不成,反被讥讽成猪八戒,而且对手还连消带打暗讽他“上蹿下跳”,一时间旧恨新仇一起涌将上来,只恨得牙齿发痒。但思津的话偏偏顺理成章,一时却无法辩驳。他也不想想,他要是不去招惹人家,思津也不大可能会向他发难。
秋水暗暗担心,拉了拉思津衣角示意他不可过火。思津会意,转头朝她笑笑,低声告诉她这两人就是以前和他有过龃龉的对手。他并不知道秋水早已在别人口中知道了他们过去的嫌隙。
幸好这时婚礼正式开始了,大家也转移了注意力。司仪为一对新人主持了一个简单又不失浪漫的婚礼仪式后,就开始上酒上菜,婚宴晚餐也就拉开了帷幕。
话可能不是人人都会说,但食物却人人懂得享用,特别是在大家都饿了的时候。大家暂时放开了其它事,开始专心吃饭,一时间满大厅都充满了锅碗瓢盆互相撞击的声音。思津和秋水熟识,两人边吃边低声交谈,无意中却冷落了坐在他另一侧的曹丽珠。曹丽珠原本想趁此机会拉近与思津的距离,却没想到半路来了个秋水,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心里不由暗暗不高兴。
曾莲香好像对思津和秋水的关系特别感兴趣,几道菜过后,她又问道: “思津,这位美丽的秋水伊人你是如何认识到的？看来你挺有办法的嘛!”
思津琢磨不透曾莲香晚上为何频频打趣他,于是如实以告: “前两个月我搬离原来租的房间时,有一个大纸箱没及时带走。后来这位秋小姐刚好租了那间房间,她帮我保管了几星期纸箱。我也就有幸认识到她。”
曾莲香夸张地叫道: “天哪,这个情节听起来很唯美很浪漫嘛!这么说,你们一定交情匪浅啰!”
秋水和思津一听,都觉得不知如何回答才比较贴切。正思索间,坐另一边的曹丽珠忽然大声问道: “秋水你今天怎么来了？我记得孙同荣和小沈他们应该没发请帖给你吧!”
秋水一听大为窘迫,同时也意识到曹丽珠居心不良。她自然不好说是被欧阳拉来的,因为这样等于是承认她和欧阳关系不一般,但此时她却坐在另一个男生身边;但她如果说自己是不请自到,那未免又显得她太过自作多情,甚至低劣之徒还会以为她是贪吃故意来蹭饭吃的。
这时桌上很多人都朝秋水看了过来。思津虽然不清楚曹丽珠的微妙心理,但他当然听得出曹丽珠的不怀好意,同时他也看到了旁边秋水的无助,于是他赶紧接过话道: “我知道秋小姐为什么会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