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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源背着程缪沿着河岸跑了一大圈,累得有些气喘。他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再加上刚刚大病了一场,体力已经大不如前。程缪在他背上动了动,似乎想要下去。
“别动!”他喘了口气,像是在强调什么似的,“别乱动,我可以的。”
哪怕我们都变成了老头子,我也可以背着你一直走下去。
他停下来把程缪往上推了推,沿着河岸慢慢走回去。程缪怕他喘不上气不敢搂得太紧,他擦去小源脸颊上的汗,把自己的脸轻轻贴过去。小源只觉得脸上一片凉丝丝的,柔软细腻的触感,忍不住轻轻磨蹭他的脸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皮肤还像少年时那样的好,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又把他带回到十多年前那场幸福的,梦一般的时光中。
回去的时候黛比已经做了一桌的好菜,看见他们把那瓶没开封的红酒拿回来,直埋怨他们不懂得享受。可当她看见小源手里的鳜鱼,又开始大声称赞他的技术。鲜美的鳜鱼当然要清蒸着吃,在黛比的高超厨艺下,那道清蒸鳜鱼做的香气四溢,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程缪偷偷看了小源一样,不动声色的把盐罐藏到衣服口袋里。
令他意外的是这一顿饭小源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再加盐,他平时都躲在办公楼里,很少像今天这样在户外一整天的,而且还背着程缪跑了那么久,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吃什么都格外可口。看得他只顾埋着头吃东西,程缪在一旁酸他:“果然是个猪宝宝。”
小源斜了他一眼,配合的哼哼了两声,继续埋头吃。
黛比中文没那么精通,好奇的问:“猪宝宝是什么?”
程缪指了指小源,“就他这样的。”说完拍了一下小源的脑袋,把他的耳朵往两边拽,小源配合的把自己的鼻子往上一戳,用法语解释道:“猪宝宝,变身。”
黛比噗一声笑了出来,这两个大男人都三十多岁了还跟孩子一样幼稚,真受不了他们。不过,程缪今天晚上很开心,这样就最好了。
黛比怀了身孕不能太过操劳,吃完饭后男人们便主动承担起了洗碗打扫的工作,之后他们聊了一会儿天,没多久黛比就觉得困了,自己走进了卧室,把门关上。小源有些疑惑,他看了看程缪,那家伙还在忙着计算刚才他们玩扑克牌的分数。
“喂,她去睡觉了。”
“睡就睡呗,我们两个人玩好了。”
“你不……不进去看看?”
“进去?”程缪茫然的看了他一下,无动于衷。
“就是……她怀孕了,应该需要你照顾吧?”虽然很不情愿,可小源不想跟一个怀孕的弱女子抢爱人。
“她都睡了不好打扰吧?”程缪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孕妇很怕吵的,今晚我还是跟你一起睡吧。”
法国女人真是娇贵,怀孕后居然连老公都碰不得。如果不是看见他们两个相处的这么融洽,他几乎要以为程缪和自己一样,只是维持着一种有名无实的婚姻。他和丽娜是商场上的伙伴,同样受到来自家族的压力,他们的结合能够让两家顺理成章的结成商业联盟,还能封住父母的口。这些年他们一直保持一种默契,在公众面前相处融洽,但私下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这一点他们的父母也都知道,但也都默许了。
当年丽娜向自己提出建议时曾犹豫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他还在等着奇迹出现,还守着他们那个即将过期的十年之约。回想程缪当时答应他的表情,笑眯眯的,就像是平常跟自己开玩笑一样。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二岁,程缪也才十四,那只是一个幼稚的,孩子之间的约定,不是吗?
他看着手指上的戒指,低头苦笑。也许他没什么资格去指责程缪,他也一样没有守约啊。
“在想什么呢?”
程缪从浴室里出来,顶着浴巾坐靠坐在床上,随手打开电视。小源把他拉到自己怀中,替他擦干头发。程缪很满意他的力道,舒服的轻哼了两声,倚靠在他怀中。
“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
“我们明天再去吧?”
“好啊。”
“你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了吧?”
小源的动作慢了下来,无端的担心着。
“好快啊……”
“嗯。”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很想回答,永远都不回去了。可那是不可能的。电视里正在播财经快讯,这次的金融危机影响波及全球,美国和欧洲尤为明显,新闻的最后提到了他的名字,说是他无故失踪让局面更加恶化。甚至有传言说他是为了躲避债务丢下几万名员工,无故出逃了。
画面转到他的公司大楼下,一堆记者们□□短炮的包围着一个职业装扮的美丽女子,她正在用平静的口吻对着镜头解释,思路明确,条理清晰,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就让人重拾信心。程缪一直看的很认真,报道最后,那女子抬手撩了下额前垂落的碎发,只一个镜头,她手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耀,很明亮的光芒。
画面突然切换到卡通频道,身后的男人拿着遥控器轻松的说:“这个挺有趣的。”
是木偶奇遇记,他们小时候看过无数次的动画,没想到现在还在演。
他从小源手里夺过毛巾,讪讪的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蜷缩成一小团。朦朦胧胧的听见小源在跟着电视里那只老蟋蟀一起唱着:when you wish upon a star, makes no difference who you are, anything your heart desires will come to you.
他心中郁堵,闷声埋怨:“幼稚。”
他说得很小声,可还是被听到了。小源趴在他身上掀开他的被子,“你说什么?”
“骗人的家伙鼻子会变长。”
小源愣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别扭的转到一边,这个暧昧的小动作让他心里痒痒的。他趴在程缪身上,额头顶额头,鼻子顶鼻子:“那你看我的鼻子变长了没?”
程缪闪到一边,迅速关掉床头灯。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小源关掉了电视,从后面搂住他,轻声喊:“我可以抱着你吧?”
没有感觉到怀里人有任何的抗拒,他的胆子又大了一些,用力把他圈进自己的臂弯里。程缪觉得他对待自己就像是小时候他很宝贝的那个小皮球,明知道没什么用,可不管去哪里都紧紧抱着,死也不松手。
只不过是依赖罢了,可他现在更加依赖的人并不是自己。
“我们好久没这样一起睡了。”小源的嘴唇无意间碰触到他的耳根,灼热的气息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真好,又可以这样抱着你了。”
虽然抱得很紧,可他的手很安分的箍在自己胸前,并没有做得更多。没多久便听到他平稳缓慢的呼吸声,这人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所以,只是单纯的依赖罢了……
他睡不着,在黑暗中转过身,小源从来都不知道,其实他最喜欢是面对着他的姿势。每次被他从后面抱住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想要转过去,哪怕只看一眼都好。轻轻的撩开他的浴衣,触摸他结实紧绷的胸膛。他生病的时候就看过了,可那时只顾着担心他的身体没多想别的,后来每每回想,都好想要摸一摸。
那里的肌肉很结实,触感很好,他甚至能想象到刚才电视上那个女人这片肌肤上留下咬痕,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那么做的。他把脸埋进小源的胸膛里,世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怀里的这一小片净土,很踏实,很安心。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这么多年了,我想到你的时候心里会酥麻,画你的时候手指会发颤,这些都是我会带进坟墓里的秘密。
小源又睡了个懒觉,他很少像现在这样,每天都睡到自然醒,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梦中的那个人。程缪正在厨房里忙碌,白粥,煎鱼还有酱瓜,地道的中式早餐。他迷迷糊糊的抱住程缪,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早安。”
“去洗把脸,粥还要等一会儿才好。今天我想带你去个远一点儿的地方。”
“什么地方?”
“我一直很想去的地方,可是我走不了那么远,你在就不一样了,我可以把行李都丢给你。”
“呵呵,那我得吃饱一点儿。”
“别这么没正经的,快回去把衣服换上。”程缪指了指黛比的卧室,里面已经有动静了。小源吐了吐舌头,慌张的跑进屋里。他太得意忘形了,差点儿把这里当成了梦中的世界,以为他和程缪都还在当年那个小阁楼里。
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忙乱间发现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居然有十来个未知电话,全部是丽娜打来的。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焦急,还有些怯生生的,怕惹了自己生气。
“你说什么,要我马上回去?我不是告诉你要休假的吗?再说了我们半年前就在为这次金融危机做准备,现在这个时候只要做好公关工作就可以了。”言外之意是不想回去,虽然他知道那样会动摇军心。不论之前做了多少准备,这个时候掌舵人不在船上,总是会弄得人心不安的。
“抱歉小源,这次是伍伯父坚持要找你,我也没有办法。”
“他?”
“这次欧洲那边出事他的公司也受到挺大影响的,他希望你马上回来,给他一个交代。”
“好吧……”
小源看着倚靠在门边的人,心情一下子落到谷底。
“要回去了吗?”
“嗯。”
“什么时候?”程缪的表情木讷,小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次突如其来的偶遇并不是他们的奇迹,只不过是他们现在平静生活中的一次插曲。
“明天的飞机,明天早上。”
“是吗?”程缪笑了笑,把行李递给他,“那太好了,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
他们去的地方跟昨天是一个方向,但是要远的多。一大早出发的两人,中午才到。光是一路上沿途的风光就让小源如醉如痴了,岸堤上开满白色的山谷百合,据说还有一个动人的古老传说。这是古时候法国人去祭奠一位英雄的专属路途,他为国捐躯,他的爱人不久之后随他而去,在去的路上他洒下的花种成就了今时今日这漫山遍野的山谷百合。
“据说他的爱人也是一位大英雄,他们是战友。”
“战友?男人间的爱情?”
“这我不清楚,不过我总觉得……会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比普通的爱情更复杂,会有友情,兄弟之情,还有别的什么,所以即使做不成情侣,还是可以变成朋友的。”
“你是说柏拉图式的恋爱吗?两个人明明相爱着,却只能隔着千山万水思念对方,这样好吗?”
“这样就够了。你记不记得,咱们的诗经里有这么一段话: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与子同袍,与子偕行……”
“你看,古时候的士兵多么豪气干云,光是读那时候的诗就想振作起来。他们什么都不怕,连死也愿意一起面对,还有什么坎儿是过不了的呢?”他转过身拉住小源的手,“马上就要到了,就在前面。”
小源四面看了看,很美的景色,却美得谦卑,不见多么凶险的峰峦,也不见多么湍急的流水,一般的游人未必会被这里吸引,确实是程缪会喜欢上的地方。
程缪趴到他背上,双手蒙住他的眼顽皮地说:“来玩个游戏吧,我说,你走,看我们有没有默契?”
“好啊,当然没问题。”
“你当心啊,出事了可是咱们俩一起摔下去的。”
“那就摔呗。”小源干笑了两声,认真的闭起双眼。他听着程缪在自己耳边不断指使,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担心也是一种乐趣,他说的那么详细,连迈出的步子应该多大都要指使,这还哪儿会出错呢?他只要完全听从程缪的指示就好了。
他们就想玩一样的沿着溪流慢慢晃悠,原本十分钟的路硬是走了半个小时。可当程缪对他说“到了”,然后放下蒙住他双眼的手时,他被眼前的景色感动了。
那是他看到过的最纯净的湖,约莫半英里长,从脚边细沙上黄澄澄的颜色逐一叠加,再远一点儿的地方就是水草浅绿色了,到了最远处则变成了深邃的碧绿。水波一致的层层退叠,蔚蓝的天空在水中破碎成粼粼波光,蒸腾出洁白细腻的水雾,宛如一张精细的薄纱张挂在山谷之上,更衬托出松林的苍郁。
湖中央有一片狭长的沙洲,洁白的圆石里生长着罕见的蓝菖蒲,那蓝色的狭长叶片和浅蓝色花瓣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好似守护这片湖泊的水泽精灵。
“这里怎么样?”
“很美,真的,如果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真的吗?”程缪看了他一眼,试探般的伸出手指,“那我们打钩,以后一起住在这里怎么样?”
什么?
他确定自己没听错的时候,程缪已经垂下手,笑着撞了下他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紧张的。”他想要拉住程缪,刚碰到他的手就被甩开,程缪把他们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叠帐篷。
“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吧,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一个人会害怕。还好你陪着我,喂,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当然。”他走过去帮程缪搭帐篷,也不知道怎么的了,脑子一下子犯浑,就捉住了他的手。
程缪愣住了,双唇微启,呆呆的凝视着他。可他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愿意住在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只要程缪愿意的话,就是一起下地狱也是好的,何况是住在这么一个天堂般的地方?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他可以不要钱,可公司里几万名员工怎么办?黛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们怎么面对彼此的父母,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亲人们?如果程缪是铁石心肠的人就好了,那样的话他也就不用烦恼这一切,不用跟着他一起有罪恶感。
“傻瓜……”
程缪笑着抽出手,淡淡的说,“你的戒指膈到我了。”
他跑到一边去支鱼竿,然后就一直蹲在那里呆呆的望着水面。
平静宽阔的水面上没有一点儿扰动,他往湖里掷了一块石子,湖心微微震颤,那些颤栗的水波流回岸边之后,又柔和的复归于平静。小源在他身边坐下,紧紧的靠着他。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生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鱼儿咬钩引出一片线条美丽的圆形涡流,随着收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鱼儿跌落在石头上,用力的拍打。程缪把鱼从钩上解开,丢回湖里。那条鱼往下沉了一会儿,甩着尾巴游走了。
“不吃掉吗?”
“也许还有更大的,这里的松树下面长着好吃的蘑菇,我们可以喝蘑菇汤。”
“那我去摘。”小源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么沉默的程缪,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崩溃。
他在山里徘徊了很久,想着想着自己也笑了出来,真的是老了,如果这事放在十五年前他才不会管这么许多,他一定在见到程缪的那一刻就表明心意,才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也许这么做会伤害许多人,可又能怎么样呢,只要程缪快乐就好。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确定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程缪快乐,还是会让他更加痛苦?
他想了很久,一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才惊觉自己已经出来很久,程缪该等着急了。他急忙往回赶,湖畔还是跟之前那么的安静,两只鱼竿插在岸边,却不见人的踪影。他在四周转了一圈都没发现程缪,一下子慌了神。
“程缪哥?喂,你在哪儿?”
“回答我一声啊,别吓我……”
从湖心里飘过来一片白色的布料,是程缪的衣服。他三两步跳进水里,拼命的朝那里游。
“程缪!程缪!程缪!!!”
终于抓到了衣服,可是只有衣服!他一头扎进水里,这里的水十分清澈,能看到好远,可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踪影。他拼命的向前滑动,呼吸困难,逐渐感觉到头晕目眩。太阳的光芒触及头顶的水面,扩散成一片片金色的眩光。他突然想到了程缪之前挂在卢浮宫的那幅从水底往上看的莲花,现在的他十分了解程缪当时的心情。
在生命垂危的关头,脑中,心中仅存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全部,他的世界。
明晃晃的一片光亮中,那个人轻盈的向他游过来,慌张的表情那么真实。他笑了,用最后一点力气吻住他的嘴唇。
他们在纯净无暇的水中起起伏伏,略低于体温的水温让他们紧张的神经都放松下来,渐渐的浮出水面,顺着湾流漂回到岸边。小源恢复体力后立刻把程缪从水里抱起来,把他放在突出水面的大石头上,死死的盯着他。
“我没事,你……别……”
他冷哼了一声,背对着程缪脱下衣服,拧干之后铺在平整的石面上,头也不回的往帐篷里走。没多久又蹲在岸边捣鼓炊具,好半天头也不抬一下。
程缪在石头上等着他来接自己,他的衣服裤子一早就丢到一边了,□着暴露在太阳底下很是尴尬,想了想,又溜到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水面上,巴巴地望着岸边的人。他又等了一会儿,见小源还不理他,又游得近了一些。
这里的水已经很浅了,只要膝盖弯一下就能碰到湖底的细沙和卵石。他的身体在清澈的水流下一览无遗,就连臀间的那道缝隙都看得十分真切。
小源干咳了几下,闷声说:“上来吧,汤煮好了。”
“你生气了?”
“没。”
“我只是想游到那片沙洲上去看蓝色的花,没有别的意思。游的太远了就没听见你在喊我。”
小源不说话,低着头戳汤里的蘑菇。
“而且你去了很久都不回来,我以为你丢下我自己跑了。”
“说什么呢!你没脑子吗,这荒山野岭的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我什么时候不照顾你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你简直疯了一个人下水,万一出事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他咆哮着转过脸,发现程缪在对他笑,知道自己又被他骗了。
“好了,你吼也吼过了,不气了。”
程缪从水里站起来,一边甩动身上的水珠一边往帐篷里走。他刚弯下腰就被小源捉住,抱了起来。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瞬间就感觉到彼此的身体反应。
小源把手上的戒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拔下来狠狠的丢出去。那闪着光的小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掉进湖里,水波一圈圈的漾开,又慢慢的恢复平整,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
“别说你不懂,我不许你装傻!”
“嗯……”
程缪痴望着,就当那两片丰厚的嘴唇慢慢靠近自己的时候,他听到小源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的,猪啊你。”一拳轻轻的垂在他肩膀上,有些刻意的把他推远了一些,心里暗自祈求自己那个过分激动的小兄弟能很快平静下来。
“快走吧,去看看你的汤好了没。吃饱喝足再陪你闹。”
明明不是什么激烈的语言,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挑逗性十足,小源只觉得自己的“枪杆”瞬间就被他擦亮了,直挺挺的杵在那里。受不了程缪□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笔直的双腿和翘挺的tun部在阳光下发出蜜色的光泽,就像太妃糖那般诱人,仿佛在对他说:“快来吧,快来吃掉我。”
程缪看他远远的蹲着,用大狗盯着肉骨头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把野炊的餐布撕成两半,一块围在自己腰间,另一块丢给小源。
这一顿午餐变成了晚餐,等到蘑菇汤散发出香味时,太阳已经坠到山谷之间变成了红红的一小角。他们裹在餐布里,依偎着坐在湖畔,静静的看着那橙红色的圆盘被山谷一点点吞噬。
“好快啊……已经过去一天了。”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其实可以推迟一下,下午还有一班。”
“我从前以为会一直这样跟你一起看夕阳,一起变老。”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小源用力握住他的手,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搭上去。
“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的,对不对?”
“是啊,你……以后也可以经常过来,纽约到巴黎很方便,对不对?其实不算很远的……”
“我每个周末都过来找你。”
“好啊。你能经常过来就最好了,黛比怀孕了我一个人照顾她其实挺困难的。”
“我过来只是想看你。”
程缪笑了一下,轻轻把头枕在他胸前,“你也来做孩子的父亲吧,黛比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两个都是父亲,好不好?”
他盯着程缪的脸,沉默许久,要拒绝他是件很困难的事。
“好。”
其实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他,哪怕是他的妻子也不可以。程缪的手抖动了一下,想要抽出去,被他更用力的拉住。
“我累了。”
“嗯?”
“今晚我们就呆在这里吧,不回去了,好吗?”
小源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他立刻开心的跳起来,跑回帐篷里把行李袋拿了出来,原来行李包的最底部放着两瓶酒,一瓶是上次他们没动过的红酒,另一瓶颜色淡绿,在金色的夕阳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黛比埋怨我们不懂得享受,那今晚我们就把它们喝光吧,这两瓶都是她的宝贝。”
小源看了看瓶子上的标牌,一瓶是82年的Ch. Margaux,另外那瓶浅绿色的酒没有标牌,小源摇了摇瓶子,浅绿色的液体泛起细腻洁白的泡沫,他试着猜道:“苦艾酒?”
“回答正确,这是真正的苦艾酒,跟市面上那些茴香酒不一样,是黛比自己酿的。她说真正的艺术家就要喝真正的艺术酒。”他取了两个玻璃杯,在里面各倒了半杯,又倒了半杯清水。
“你走开的时候我去上游取的水,很干净。现在让我们看看……美丽的,碧绿色的酒中仙子……”
清澈的液体中产生一股乳白色的泡沫,迅速扩散成一杯浑浊的碧绿色酒液,散发着诱人的茴香芬芳。
“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欧洲大陆禁止苦艾酒吧?这种真正的苦艾酒里面有致幻剂的成分,据说梵高就是喝了它才能画出那样天才的画作。我也一直想试试,你陪我?”
小源很想回答他,哪怕这是一杯鸩毒他也会喝下去的,何况是美酒?他一饮而尽,味蕊被刺激的麻木了,连通到大脑的神经也一路麻痹,整个口腔里都充斥着清甜甘醇的味道,这酒的原浆度数估计达到了七十度,却依旧保留了芳醇的口感,确实是不多得的美酒。
“你太心急了,好酒要慢慢喝。”
程缪的酒只喝了一小半,他把另外那瓶红酒也打开,往小源的杯子里添了满满的一杯。
“你可真浪费。”
“浪费吗?”他笑着摇头,“你陪我喝,一点儿都不浪费。”
“那今晚要把两瓶都喝光喽?”
“好啊,我还怕你啊……”
小源猜想他平时应该是不太喝酒的,喝完那杯苦艾酒他说话的语速就变慢了,一句话里总要掺杂一两个法语单词,很有趣。在酒精的作用下小源也开始有了想法,他把程缪拉进自己怀里,有意无意的用酒杯触碰他的ru尖,那里也变成了红酒一般的瑰丽颜色……
天色渐渐变暗,他们在湖边燃起了篝火,两人的湿衣服已经干透了,可他们谁都没有去理会。他们拥抱着裹在同一条毛毯里,肌肤互相触碰,在酒精的作用下慢慢变质。
程缪摇晃着手里的盐罐对小源傻笑,小源也乐了,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我就说怎么找不到,原来被你这个小坏蛋藏起来了。”
“唔……你……你喊我什么……”
“小坏蛋。”他用酒杯碰了碰程缪的嘴唇,品尝染上他温度的佳酿,味道格外的好。他知道程缪已经醉了,所以现在有什么话都可以尽情的说,酒醒后他不会记得的。
“你……你骂我……”程缪摇晃着脑袋扑进他怀里,在他脖间狠狠咬了一口。“不许叫我小坏蛋……要尊敬我……”
“程缪哥?”
“不许叫我哥哥……我讨厌做哥哥,我要做……要做弟弟……”
小源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两个字。
——老婆
程缪快要哭了,他眼神迷蒙,似乎又有些清醒。他拉起小源的手看了看,委屈的控诉:“你没戴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更加的失落,“我也没有……”
“我马上给你。”
小源把他的无名指含进嘴里,在根部狠狠的咬了下去。程缪疼得叫出来,他把自己的手指也伸进程缪嘴里,让他咬住。
他们都咬得很用力,像是在互相较劲一样。仿佛谁爱的更多一些,谁就能在对方身上留下更深的痕迹。直到口腔里充斥血腥的味道他们才放开彼此,各自喝了一大口酒去冲淡嘴里的味道。那瓶度数低的红酒已经喝光了,苦艾酒也喝掉了一半,传说中的致幻剂渐渐生效,他们眼中对方的脸蛋都变得年轻起来,又回到了十多岁的年纪。
只是,十多年前的小源不应该有这么壮硕的胸肌……他比了比自己的,嫉妒的在那里戳了戳,“好硬。”
“我有在锻炼啊。”
小源仰躺着让程缪坐在他大腿上,看他喝醉后各种可爱的表情是一种不多得的乐趣。只见他像小猫儿一样盯着自己的胸膛,拿着盐罐往上面撒了撒,再用舌尖把胸膛上细小洁白的盐粒舔去,最后再喝一大口苦艾酒。
“呵呵,你倒知道享受。”
“你也来啊。”
程缪歪着头把盐撒在自己的脖子和锁骨上,半眯着眼怪得意的撩拨他:“你敢玩吗?”
“你醉了……”
“你不敢,胆小鬼。”
小源毫不犹豫的将他扑倒,粗糙的舌面舔过他嫩滑的皮肤,在上面留下一些不均匀的红色斑块。
“疼吗?你被晒伤了,别玩这个。”
他试着去抢程缪的盐罐,被他用力挡开。程缪又把盐撒在自己的胸膛上,抬着上身去触碰小源的嘴唇,嘴里不依不饶的叫嚣:“你敢吗,你敢吗,你敢——唔……”
没有什么事是小源不敢的。
他们经历了一个狂乱的毫无章法的夜晚,在漫天星光下幕天席地的,无休止的做。刺骨的湖水让他冻得发麻,和股间不断进犯的灼热形成鲜明的对比。小源疯起来比他还疯,迷幻剂果然会带给人创意,他用了各种让程缪瞠目结舌的姿势,身体被拉伸到极限,被侵到最深。瓶底留着最后一点儿酒,小源把他抱到大石头上,并拢他的双腿,把酒倒进去。他的身体变成了天然的盛酒容器,小源埋进他的双腿之间,如饥似渴的吮吸,就像那些刚被解禁的酒鬼一样。程缪从不知道原来他这么坏……他开始后悔了,自己因一时私念放出了小源心里的邪恶怪兽,导致了完全无法收拾的场面。
小源无所不用其极的折腾他,太恐怖了,他一整个晚上丝毫没有疲软的迹象。如果不是看到那个美丽的女人和他们手上的戒指,他甚至会认为小源这些年都没有做过。
天色渐亮,黎明来临时,两人气喘吁吁的趴在岸边,身体还纠缠在一起,随着水波缓缓的扭动……
酒已经醒了,但疯狂的想法却停不下来。
“等我,我马上就会回来找你。等我……别走好吗?”
怀中的人紧闭着眼,早已在疯狂的交合中昏死过去。小源却觉得他是能听见自己声音的,固执的在他耳边重复,“等我,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把一切都处理完马上就来找你,不会再拖了……等我,等我好吗?”
他知道程缪听见自己的声音了,他一定听见了,而且也默许了。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