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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结束,程缪以毫无疑问的成绩获得奖学金,也卖出了人生第一件作品。
为了庆祝他告别十八岁,父母决定要送他一件特别大礼。在汽车和自立之间,程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对于他来说,不论是母亲为他选的莲花跑车还是父亲选的奔驰G55都过于招摇了,他宁愿跟大部分男孩儿一样,在十八岁时离开家,自给自足。
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住在学校宿舍里,某个家伙一定会精神崩溃的,所以宣布独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去找房子。可他身上的积蓄不超过五位数,又不想靠爸妈太多,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想要选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相当困难。最后他在学校附近找到一个顶楼加盖的简陋一居室,作为他离家后的第一个落脚地。
小源帮他把画板和行李箱搬进来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别说家具全无,就连玻璃都是残缺漏风的。但程缪却对这个空房间相当满意。
“多好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没有听错吧,程缪刚才说“我们”?
“还愣着干什么,把东西放下我们就下楼去了。有好多东西要买呢,扫帚,拖布,水桶,窗帘……不不不,窗帘什么的太贵了,小源我们去看看,运气好也许这小区里会有什么人丢出来的沙发之类的可以捡回来。啊,早知道开车过来就好了。”
“我让爸爸开过来。”
“不行。”
“那让妈妈开她的过来?”
“不行!”
“那我打电话给叔叔……”
“唉!”程缪摇着头一脸老成的扶住小源的肩膀,“孩子,你哥哥我已经宣布自立了,明白吗?”
“然后呢?”
“所以以后我不再能靠父母了,什么都要自己来。”
“嗯……你是说每年一万多的学费和那些颜料啊画布啊那些死贵死贵的东西,还有这里一年两万的房租都要自己赚?程缪哥你确定吗?我怎么记得你昨天还问我借了一百块钱去偷买麻辣小龙虾,而且还没分给我吃?”
“小源……你……你突然说这么多话,我好不习惯……呵呵,呵呵呵……我是说尽量独立啦。学费什么的,那个不算……但是以后生活费我都要自己赚!我说到做到哦!”他爬到高处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大声宣布:“从现在起我要自己养活自己了!
我程缪,已经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小源完全没理会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站在高处便担心的抬着头,举双手护住他。
“小,小心……小心脚……”
程缪笑嘻嘻的,突然脸色一变身体颤抖起来:“哎呀,小源……我腿麻了。”
“快下来!”
“好啊,你要接住我哦!”
他张开双臂愉快的飞下来,也不管自己有多沉,冲着小源就去了。小源接住了他,随后两人一齐倒在灰扑扑的地板上。脑袋磕得生疼,但程缪的话让他心轻快的飞上了天,什么疼痛都丢到一边去了。
“我们找到家了,是吧?”
这次他听清楚了,程缪说的是“我们”,他用力点了点头,也开始喜欢上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他们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去大采购,除了清洁用品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程缪买了一大堆的白布,自己裁成窗帘和幔帐,他们没有买床,小源回了趟家顺便用他老爸的路虎把两人的床垫搬了过来。长长的白色幔帐下面只有两张拼在一起的床垫,怎么看怎么像是户外野营的帐篷。
脏兮兮的墙壁被他们粉刷一新,地板也露出木质的原色。搬家用的纸箱子巧妙的组合在一起,变成一个简易储物柜,再支上画架,挂上程缪的画作,这极简的房间里到多了几分艺术的气息。
房间整理完毕程缪又打起了天台的主意,他特意为杂乱的攀援藤蔓支起木架,把刚买回来的兰花固定在栏杆上,又在荒废已久的花圃里撒了蝴蝶兰和太阳花的花籽。期待着不久之后,这里会变成一个花香四溢,赏心悦目的小天地。他找到废弃的户外小桌凳,把超市买回来的速食倒进洁白的餐盘之中,再加上红酒和蜡烛,晚餐也布置得像模像样。
等到小源扛着旧沙发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的一幕,程缪抱着膝靠坐在天台栏杆上,身后枯萎的藤蔓中生出一片新绿的色彩。夕阳照映在他脸上,染出一抹微醺的红晕。他们之间摇曳的烛火,暖融融的跳动着,就像是他此刻悸动的心。
“辛苦了,小源。我们吃饭吧。”
他说出这句话的语境搭配他现在的表情,还有这一桌烛光晚餐,小源突然有种新婚燕尔的感觉。
错觉也好,他很享受这一刻两人独处的时光,哪怕盘子里的牛排已经冷掉,薯条硬的咬不动。这个该死的天气在外面带上半个小时就冷得双脚麻木,他的心里却一直暖融融的。
“钥匙给你,免得我自己老是搞丢。”
“不怕我半夜溜进来偷东西?”
“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偷的,白痴……”
“你啊。”
他借着酒意开玩笑,幸好程缪并没有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依旧笑呵呵的勾着他的脖子反问:“我还用得着偷吗?一直都是你的啊。”
这一晚他们睡在一起,风从窗户缝隙里灌进来,格外的冷。为了取暖他们喝了很多酒,蜷在被窝里紧紧的抱在一起。程缪好玩似的直往小源怀里钻,喝醉的他总是很可爱的,不论别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乖乖的点头,十分听话。
“你喜欢我吗,程缪?”他故意不喊他哥哥,程缪也没生气,懒洋洋的点了点头。
“那亲我一下好不好?”
“嗯?”
他微微睁大眼睛,确定眼前的人是小源之后又放心的闭起来,醉醺醺的摇着头:“不要……会害羞……”然后又用手指勾着小源的头发,像是要试探他一样故意靠的很近,“你敢亲我吗?”
“敢。”
蜻蜓点水般的碰到他的嘴唇,味道太好,又惹得他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
程缪撅着嘴,不服气的瞅着他:“没出息,敢不敢亲久一点儿?”
黑暗中那绵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撩人的挑逗,小源被他勾得血气上涌,一翻身压在他身上,紧紧贴着他的嘴唇笑道:“你说我敢不敢?”
“不敢……”
于是qinfan到最深处,湿热的舌尖扫过口腔内每一个角落,像是要把他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占有了。心底最深处的邪恶欲念被瞬间点燃,将他烧得滚烫。两具身体彼此纠缠,贴合得不留一丝缝隙。小源喘着粗气问:“做点儿更刺激的?”
身下半天没有动静。他抬起身看了一眼,程缪双眼紧紧闭着,被亲到红肿的双唇湿润的微张着,呼出平缓的气息。
“程缪?”小源不甘心的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只是嘴里一个劲儿的哼哼。“程缪……你醒着的吧?程缪?”
“嗯……小源,好兄弟……一辈子,一直好……”
小源怔了一下,认命一般地轻叹道:“好梦,哥哥。”,说罢凑到他嘴角上亲了两下,一脸无奈的跑去冲冷水了。
再这么多个几次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的。难道程缪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超过朋友了吗?做到这个份上还坦然的把自己当成朋友,是兄弟,他到底是有多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在浴室里呆了多久,出来的时候冻得嘴唇青紫,脑袋都麻了。他不敢钻进之前那个暖和的被窝里,生怕自己冰块一样的身体会把程缪给冻着。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趴下来,耳朵贴在幔帐外,听见他孩子般均匀而轻微的呼吸。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手臂发麻了才慢慢的转过身,靠坐在幔帐外。他不敢保证自己再进去里面能不能把持得住,顺手抓起身边的酒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残酒,直到天亮。
清晨来临的时候,他盯着那一点一点升起的红红的日头,终于困乏得睡着了。
恍惚间,仿佛有清凉的东西触碰到他的嘴唇,轻轻柔柔的,一直停留在唇上。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真的,落在唇上的力道为什么那么轻柔?可如果这只是个梦,为什么他会强烈的想要醒过来?
他睁开眼,只见程缪抱着双臂坐在床垫上,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小源撩开幔帐跟他打招呼,程缪像是被他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有些仓促。
小源担心的握住他的手,觉得他的掌心湿乎乎的,还微微颤抖。
“不舒服吗?”
程缪瞪了他一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问谁呢?谁不舒服?你在外面坐了多久,一整夜都没睡是不是?”
“睡不着,”他和程缪对视了一下,不由红了脸,讷讷地说:“跟你在一起会做梦……”
短促的沉默中只听见自己浑浊的呼吸声,程缪来到他身边,无奈的放软了语气:“真是长大了,都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
以前我们睡一起不都好好的?你嫌弃哥哥了?”
小源不敢看他,心里默默的反驳:“应该是你嫌弃我吧?”
程缪抱住了他,眼皮贴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一遍不够又反复做了好几次,直到小源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程缪的嘴唇有意无意的蹭到他的鼻尖和脸颊,明明是如此暧昧的动作,他却做得比情侣更加自然。
“还好没发烧。等会儿我拿点药给你吃,出来的时候我妈硬是塞了我一箱子的药,估计把她们医院的药都搬给咱了。你可千万别给我生病了,不然我没法向你爸妈交代。”
“跟他们交代什么?”
“你把我当哥哥,我自然要照顾好你,不然叔叔阿姨怎么放心把儿子交给我?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不肯说话把我都气哭了。
我气得不想理你,结果你当天晚上就发烧了,一直说胡话。我可害怕了,是我害你病的。那以后我都没好意思去找你……你那么信任我,所以我不能害你。”
“才没有。”小源也搂住了他,赌气的把头枕在他肩窝里,“哥哥不理我才是害了我……我也害怕,怕惹你生气,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
“嗯,傻瓜。”
他们的关系还像之前一样,最好的兄弟,最知心的朋友。
搬离宿舍之后程缪的生活比之前更加简单了,他有胆量宣布自立是因为找到了一个愿意购买他画作的家装商人,以每幅800-2000元的价格向他购买装饰用的油画。他所擅长的风景画颇受欢迎,每月的订单逐步增加。所以除去上课之外,程缪的所有时间都用在画画上。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连续两三天不吃也不睡,只靠着咖啡提神。在旁人看来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他却过的甘之如饴。
如果不是小源变着法的买一些营养餐品强迫程缪吃下去,用不到一个月他就会病倒了。小源经常趁着晚自习的时候去找他,路上顺便捎一些吃的和生活用品,晚上就在他那里过夜。到了周末两人一起回家,但程缪惦记着画画,经常是一吃完饭就匆匆赶回去。
他租的那个顶楼小屋更像是他的个人画室,四五个画架上放着同时开工的画作,雕塑用的胶泥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绘画工具丢得到处都是。唯一整洁的就是睡觉的地方,也是小源唯一能呆的地方。程缪特意为小源做了一张能放在床上的简易小矮桌,把他的参考书整齐归放在靠床的墙角。小源躺在幔帐里看书,他在外面画画,互相都不干扰。
到了夏天顶楼热得要死。他们没有装空调,只买了一台二手电扇胡乱对付。周末的下午,程缪在给新作起稿,小源在幔帐里热得受不了,索性收了床垫,四仰八叉的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程缪弄了一杯加冰的苏打水摆在他眼前,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
“再忍一忍,等画完了咱们去超市里去吹冷气,找个好地方温书。”
“嗯……”小源热得不想动,他不明白为什么程缪要这么急着自立,他父母的医院明明就很赚钱,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只要他开口,别说是空调了,就是他想要一套消夏别墅他们肯定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想到父母商量过这个夏天去夏威夷旅行,他摇了摇程缪的手,懒懒的说:“暑假爸妈要去夏威夷,我们去吗?”
“你想去就去吧,假期里我想打一份工。”
“打工?哥哥去洗盘子?”
程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揪着他的鼻子解释:“我的一个老师工作室缺人手,让我过去帮忙。”
“那个留学回来的二流子?”
“别那么说,那是我老师。”
小源对那家伙有印象是因为之前他去程缪学校等他下课的时候,那人走过他眼前特意停下来,还跟他说话。轻佻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我讨厌那家伙。痞子,流氓,他会对你不好的。”小源一伸手抱住他的腰,程缪拿他的教科书砸在他头上,笑骂了几句便继续去画画了。小源看了一会儿书,恹恹的,昏昏欲睡。他有些无聊,放下书去翻书架上的东西,他发现放书的隔板有些不稳,便往里推了推,这一动,隔板下面露出黑色的一角,是个速写本。真是的,这家伙就喜欢乱丢东西。小源一边鄙视那个粗心大意的家伙一边翻开速写本,他翻了几页,呆住了,继续翻下去一直看到最末尾,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头皮发麻,心怦怦直跳。
这速写本从头到尾都是在画同一个主题,就是他。开头几张是他脸部的特写,五官描绘的很细致,表情也很生动。可再往后翻,全部都是他的裸体。这几天太热了所以他一直裸睡,经常是□的躺在地板上,毫无顾忌。回想程缪看他裸睡的表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依旧笑眯眯的,偶尔也会那他那里的尺寸开玩笑。
可这些画是怎么回事?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最近画的,最后一幅就是一个星期前。
“画得怎么样?”
程缪不动声色的来到他身后,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紧张的情绪。
小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缪把完成的手稿递给他,画上用嘴叼着吸管,一脸无聊的男子就是自己。他画的真的很好,就连眉宇间的那一道褶皱都细致的描绘出来,草草的几笔就让画中的自己活了过来。
“我……一直把你当做模特,人体课看到别的模特,心里就在想了,如果小源能做我的模特该有多好……后来你去了我们寝室,真的做了我的模特……可是那次的作业老师给了我A-,他说我画的不够真诚。所以我一直在画你,不知道要怎么画才能把你画得……画得好……你怪我吗?”
小源条件反射似地摇了摇头,脑袋里已经乱得像一团乱麻,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所以我一直在画你。”
“为什么想画我?”
程缪没有回答,指尖顺着他结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滑,慢慢的来到下面,用一种痴迷的声音轻叹道:“又有反应了呢……小源有反应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心跳加速,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他极力掩饰着,却忘记自己的呼吸已经粗重如牛。
要死了!所有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涌。
手中的画纸被移开,程缪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自己解开衬衫扣子……
“程缪……”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除去衣物的动作充满了挑逗。
他们不由自主的靠在一起,程缪的手指凉凉的,像夏天吹过来一阵凉风,小源立刻发出一声很舒服的叹息。程缪的眼里载满情谊,仿佛要溢出水来。
“呐……我看到超市里老是摆着这个,小源知不知道是什么?”
他在自己面前撕开一个方方正正的塑胶袋子,天真的看着自己。小源无法回答,只剩下一阵阵闪电般的酥麻传遍全身。
轻柔的吻落在小源的唇上,喉结上,下巴上……呢喃着发出让人疯狂的邀请:“还等什么?你早就想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