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桐舞之殇（3）（1 / 1）
桐舞给我的第一映像，就是干脆利落，身上还带着不输男人的英气。
她站在梧桐树丫的高处，枝桠一点一点，连带着她的身躯也一晃一晃，她的眉毛是很标准的远山眉，眼睛没有一般女人该有的温柔媚态，反而是极淡的漠视。
她的五官可以说是极其平凡的，可是通身的气质却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存在感。
果真如我一开始想的那样，这样的桐舞，我很喜欢。
桐舞似乎是没有听到卿时年的话，只是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少年卿时年更加羞窘，想要挨着靠过去，却又因为刚刚那两脚，愣是直挺挺的立在原地，他扁扁嘴，可怜兮兮的就着树边的一块大石头蹲下抱团睡觉。
“真是没出息的凤凰。”身边她呵呵的笑着，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我想开口应声，却猛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哎，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了？”我试探性的问她。
她把看向卿时年的目光调转过来，神情冷漠，“不用了，你如果觉得不方便说话的话，就直接叫我魔障好了。”
我皱眉，下意识的说：“那怎么可以。”
“红枫。”她语速缓慢，字字清晰，在她的眼睛里我看见自己神情矛盾，“只有真实存在的，才需要名字这种奢侈的东西。”
“你不是在这里吗？”我不理解。
“可是看得见我的只有你，对于别人而言，我是不存在的。”无视我变得复杂的目光，她继续说：“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取代你。”她神情变得有几分癫狂，甚至可以说是狂热，脸上是夭夭灼灼的笑，却让我毛骨悚然。
“我不会让给你的。”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她紧跟而上，笑的志在必得：“我怎么会让你让给我呢？自己动手掠夺，不是更有趣吗？”
她的手举起，细致的揣摩过我的脸，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稀世珍宝，我握住她的手，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我会选择拉上你，一起死。”
我的身体，我的容貌，我的记忆，谁都抢不走！
“哈哈。”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笑的把腰都弯下了，“红枫，你长大了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把脸转过去，她的衣袖随着手的垂落，轻轻的刮过我的脸，带着黑夜里茶花的香气。
眼前的光景却在这个时候再一次的变化，因为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我倒是没显的有多少惊慌。
不同于刚刚的满地茵绿，现在虽然依旧那个旷野，只不过换了个季节。
我深处手去，天空上飘下来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六瓣的雪晶旋转着从我的手上穿透过去，我虚抓了一下，却没能挽留住任何的东西。
我偷偷的看一眼魔障，她似乎是早就知道会这样，站着的身姿从刚刚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动过。“别这么看我，我早就习惯抓不住任何东西的感觉了。”她没有看我，却依然感受到了我的视线。
“那你为什么能抓住我的手？”我问她的同时，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去试图拉住她。
她一个闪身就避开我，冷淡的声音和平时无异，“我是你意识的产生，自然是抓的住你的。”
“这样。”我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
此刻我们刚刚说完话，远处就有脚步身传来，是温热的鞋底踏过雪地，消融了一地的雪粒子。
“桐舞，桐舞，本殿下给你送衣服来了。”卿时年的声音比他的人要先冲入我的感觉领域，不同于之前的变声音，现在的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少年音，清脆温润充满阳光的味道。
他一步一步艰难的出现在我的视线的时候，下身的衣裳都已经打湿了，还混着一点点灰色的泥浆，身上是狼狈的，脸上却是煜煜生辉，凌厉的剑眉高高的扬起，唇畔的笑容以及藏不住，那么明显和急不可耐的欢愉。束发的紫金冠端端正正的呆在发顶，和着茫茫大地上的雪景一合，更加显得他气质卓绝。
“桐舞，桐舞，我来了。”他没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再次毫不泄气的叫嚷起来。
梧桐树上的叶子开始窸窸窣窣的发抖，厚厚的白雪哗啦哗啦的掉下来，桐舞从树干后面走出来，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神色。
“告诉过你别再来了吧？”她勒令卿时年站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声音清冽。
卿时年傻乎乎的站在五米开外，理所当然的说，“当然不可以，神界那么多梧桐树，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他眨眨眼睛，“而且下雪了吗，你会不会冷？”
“我是古神树，不像你们天生就是血肉之躯，我对冷的感知没你们那么强烈，你可以回去了。”梧桐很是勉强的陪着他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一个转身，她就又消失了。
“可是······。”卿时年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桐舞又走了，他委委屈屈的又是就着那颗大石头坐下，呵呵有些通红的双手，“我才不走，我又不傻，我走了，你要是被别的家伙盯上了可怎么好。”
我看着这样的卿时年，实在是忍不住想笑的冲动，而且看这架势，卿时年明显早就熟悉这种相处模式了，看他就着石头蹲下抱团的熟练程度就知道了。
“真是变得离谱啊。”我还是没忍住，感慨出了声。
此间少年干净如清泉，可是，又是什么让本来明朗的少年变成后来那个样子的呢。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可是也就仅仅只剩下这种笑容了，眼里，心里，仿佛都空了一样。
夜色渐渐的披戴在熟睡过去的卿时年身上，薄薄的雪花自他三丈之外纷纷扬扬的飘散开来，并没有落到他身上。
我看见桐舞突然出现在那真空的三丈之处，她来的寂静无声，卿时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桐舞从他手上拨出那件鹅黄色的厚披风，迟疑了一下，还是纤手一抖，将自己纤细的身子裹了进去，她穿好披风，暖黄色将她整个人的神韵都渲染的温柔了几分。
她慢慢的蹲下，凑近卿时年，仔细的端详着他。
良久之后，梨涡清浅，露出一个迷离的微笑。
冰雪的消融，源于身边有温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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