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1 / 1)
薛重云怎么说也是齐王妃,身份摆在那,她又是薛重湮的亲妹妹,楚王府的人对她就算再恨之入骨,但楚王府的教养还是有的,也不会真的为难她,最多只能是不当面给她殷勤和善的脸色罢了。薛重云在楚王府待得寝食难安,自从上次跟楚王爷打了个照面,就再也没见过他的人,而齐王那边也毫无音讯。楚王的心思难猜,她也没机会猜,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如果敢冒然有一步的动作,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齐王妃之所以留在楚王府,楚非寻虽然不知道是何故,但他绝对清楚此次绝不是薛重云自己的意思。薛公的两个小姐,从小姐妹情深,薛重湮对妹妹一直很照顾,他就算不做什么动作,想必楚非离也不会为难她。然而就算他想有什么动作,此时却是无力行动。楚非离想要收拾他已经由来已久,此次边疆一战,大获全胜。楚非离在朝堂的附庸者,像是浪打的一般,一边倒的往他那涌。如果说之前齐王与楚王,尚可拼个平手。可是此时的形势对齐王来讲,绝对处于下风。朝堂之上,波云诡谲,每位朝臣的话,都有可能是多种意思,然而每一种的矛头都指向自己,此时的齐王已然焦头烂额。皇帝虽然身体不行,但脑子尚且清晰,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朝臣话语的背后的意思。
清曘说,薛重湮十天半个月不会好过来,所以她一个月就痊愈了。当薛重湮大梦初醒一般坐起来,楚非离又惊又喜。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重湮想说话,但嗓子好像发不出声,暗中卯足了劲,沙哑着挤出来一个字,“水!”
楚非离倒了一杯温水,特意用指在杯壁上试了温度,“给。”
他一直盯着她看,想看清她的眼睛,是不是变得疏离淡漠。她却一直垂着眼,好像没力气一般。
她喝完,他接过杯子,“还要什么?”
“水。”
他又给她递了一杯。
薛重湮神情淡漠,像是被人封锁了灵魂,对周围的事物完全不感兴趣。
楚非离的心脏突突异跳,小心翼翼的问着,“你可知这里是哪?”
她垂着眼眸,啊,头晕。
他心底凉了些许,“你可知你叫什么名?”
她心中叹气,当她是傻子吗?自己叫什么能不知道?
他的心又凉了半截,“你可知我是谁?”
她这次慢慢把头抬起来,满眼的莫名其妙。
他心中彻底凉了,她果然又失忆了。
薛重湮看着他,突然伸出手冲他勾了勾,他往她身边坐近了几步。她又勾了勾,他又坐近了几步。她嫌弃他动作慢,幅度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边带。一手又抓上他的衣襟,迫使他俯下身,另一手放了他的腕子,转而伸至他脑后,环住他的脖颈。唇上温热轻柔的触感,使他浑身一震。随后却是皱了眉头,她咬了他。几番下来,晕头转向,本来不想跳动的心,再次怦怦的跳的厉害,脸上早已红霞满天。
薛重湮放开他,心口也起伏的厉害,却挑着嘴角俏笑着,“你说我知不知你是谁?”
楚非离生平第一次说话不利索,“我……我以为你又失忆了。”
“失忆一次还不够?”当她失忆上瘾了啊。
“那你方才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我睡了一个月,总得给我点时候反应现实和梦境的区别啊。”
楚非离笑了。薛重湮痴了!
“你这个样子,像极了那年高墙下的回眸,浅笑温柔。那个时候,所有的春光无限,我就只认你这一遭了,当真害人不浅。”
春风满画楼,一汀烟雨后。□□三十里,不及君回眸。
楚非离也怔住了,“那日,你是在看我?”
“不然呢?”
又一次的春光无限,薛重湮像是久未见天日一般,站在绚烂的阳光里,有些不知所措。楚王府的景色怡人,唯有一处,让她有些闹心。
当薛重云发愣之际,看见薛重湮的身姿,更是愣住了。
薛重湮却看着她淡笑,光从脸上,丝毫看不出情绪。她走近,弯下身子,突然伸出手,抚上薛重云的脸颊,嘴角一扯,俏笑着:“重云,好久不见。”
薛重云被她摸的寒毛直立,却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只得尴尬着坐着把身子往后虚,“你……你醒了,姐姐……”那句姐姐,叫的晦涩。
薛重湮嗤笑,一把箍住她的下巴,手上微微使劲,“我醒了,你很惊讶吗?还是很失望?”她昏迷,并不代表她没意识。她祈求她不要醒过来,她就偏偏醒的要早些。
“你……姐姐,你这是何意?我们可是姐妹啊,从小到大的亲姐妹啊。”
薛重湮更是嗤笑,笑得一脸讽刺:“这会儿,你到知道我们是亲姐妹了?重云,合计让我嫁到楚王府,是你出的主意吧?我到真的很感谢你呢。不然,我还真的要嫁给齐王了。”虽然齐王也不错,但她不爱。
薛重湮低头,差点贴上她的脸:“重云,我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从小就是一副乖巧惹人怜的模样,却是如此富有心机深藏不露。这一点,齐王到底知不知道呢?”
薛重云汗滴如倒豆,“薛重湮,你……你不能……”
薛重湮一下子冷了脸,突然又轻笑道,“叫姐姐,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的。虽然,我对齐王无感,可是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齐王最恨的,就是心思歹毒的女人。重云,你说要致亲姐姐于死地,到底算不算歹毒?”
薛重云咕咚一声,从椅子上溜下来,瘫坐在地面上,“姐,我求你,求你不要告诉他。我……我是真的爱他呀……”
薛重湮轻哼,退出一步,“你爱她,只管爱便是了。带上我,又算是哪一出?”
薛重云痛哭流涕:“齐王他一直以为,你们俩是互相倾心,你是因为要帮他,才会愿意嫁到楚王府的。”
薛重湮冷笑:“你们倒是好能耐,连齐王都一块儿骗了。”齐王真是可悲可叹,当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从头到尾要打他注意的,不知道会不会怄出血。那日在皇宫,她看得出,现在的齐王对薛重云,有爱。对她,有愧。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天真还是蠢,可有的时候,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重云,你好像并未对你的作为感到后悔,我很遗憾。现在的你,觉得能有多少筹码让我放过你?或者,你能承受什么程度的考验?我依稀记得,你是从小都怕疼的人,就像我怕水一样。”
薛重云不怕她整治自己,但怕她翻旧账。她怕水,是因为自己。“你不能,不能对我这样!”薛重湮狠起来,她没见识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敌。
“为什么不能?”薛重湮很想骂人,为什么她能害别人性命,别人却不能反击?
薛重云急急切切,却想不出为什么不能?“我是你妹妹啊!”但她很不确定,她是不是还看重她们之间的手足之情。
薛重湮有些苦涩,又有些想笑:“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一个从小到大,都想坑我性命的亲妹妹。”
薛重云惊恐万分:“薛重湮……”
一记响亮的声音,在房内回荡,薛重云的脸上,通红的指印赫然扎眼。
“叫姐姐。”她像没事人一样,语调平平,却不容反驳。
薛重云却像是放弃了,发起狂来:“薛重湮,我诅咒你!”
薛重湮却扭过头,不想看她失控的模样,“如果诅咒管用的话,这天底下岂不全剩下蠢货了。”
薛重云并不接话,只是摊在地上,低声啜泣。从小到大,明明薛重湮什么都没做,却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而自己事事都要争一番,最后却只能得到她挑剩下的。
薛重湮蹲下来,与她平视:“重云,念在你我是血肉至亲的份上,此事就此作罢。如果敢有下次,我定不饶你。届时,包括你七岁推我入水,八岁盗我玉佩,十一岁往我药汤里面下毒,十三岁在我楼梯第十九块板子上抹麻油,十四岁向爹告发我溜出府去玩,回来被爹打了二十板子被罚一个月禁闭的账,我们统统一起算了。”
薛重云目瞪口呆,原来这些她都知道,并且都还记得。
“那我可以走了吗?”这个楚王府,她不想再多留一刻。
“可以。但不用回齐王府了,齐王已经被贬到麟州,他在城郊的驿站等你。”
薛重云脚步一个踉跄,最终稳了身形。
“齐王对你,是真爱。”
薛重云已经走远,没有驻足,没有回头。其实她听没听到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在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