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回去的路上,薇安把头靠在车窗上,面无表情的放空。
羽凡持着方向盘,看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在想什么?”薇安的眼睛动了动,保持着刚才扭曲的姿势,叹一口气:
“我在想,什么原因能够让两个互不相关的人走到一起,然后过一辈子。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么?”这么深奥的问题啊,羽凡略略点头。伸手扶住薇安的脖子,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笑: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对方?”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她说的是染月。薇安心中默默,枕着羽凡的肩膀,问着他熟悉的味道竟然没有排斥的冲动。她点点头:
“也对。”她怎么知道染月不喜欢她的老公。这种事情想多了也没什么用处,因为和她无关。但是还是想搞明白啊。薇安突然坐直了身子,吓了羽凡一跳。羽凡扫一眼一脸凝重的薇安,顿时明白她又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怪问题了。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撬开薇安的脑子,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我还是不大理解。”薇安的表情很纠结,“一个人怎么可以在短时间里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而且还能产生信任和依赖。然后脑子发热就在一起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啊!怎么可以这么草率!”薇安的语气里大有一失足铸成千古恨的悲怆。
她在想些什么?!羽凡汗颜,强压住想笑的冲动,顺了口气慢慢跟薇安解释:“首先,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见钟情的。”虽然他一直相信一见钟情钟的是脸,“其次,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在短时间里对另一个人产生依赖取决于这个人自身,倘若她想,那就可以。”当然也取决另一个人做了什么,是不是可以让这个人产生这种感觉,“再次,在一起并非都是脑子发热,也可以是长时间实践和经验的有效论证得出的结果。”他多么期望她能脑子发热就和他在一起了。“还有,沈薇安,谁告诉你结了婚就是一辈子了,你难道不知道还有离婚这个说法么?最后,说明一点,我承认可能有些人对于婚姻和感情的处理方式有欠缺,但是我绝对不会拿我的感情婚姻开玩笑,至于草率,更没有可能。”
“呃······”薇安的目瞪口呆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看着刚刚口若悬河的羽凡发出由衷的感叹:“你确定你大学学的是建筑么?这么能扯,你不去当律师真的是司法界的一大损失。”
怎么她又扯到这里来了?羽凡有着哑然,难道她没听懂他方才话里的弦外之音?不可能啊,薇安的理解能力一向很强的。
一种挫败的阴影将羽凡笼罩其中,他瞥一眼薇安,专心注目于路况,再不理她。
她是真的不明白么?
她是真的什么都明白。但是不能表露。
羽凡把薇安送到楼下,薇安侧头看他,一脸疑惑:“怎么,你不上去了?”
“不了,我明天要出差,行李还没收拾。”羽凡双手撑着方向盘对薇安摇头浅笑。
“哦。”薇安表情有些讪讪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包含了太多涵义在里面,比如像“我等你回来”之类的,不由屏息。
“不知道,我回来给你打电话。”羽凡看着薇安轻轻皱眉,怎么感觉她今天有点怪怪的。然后他看着薇安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逃下车朝楼上跑去。
“有病。”羽凡喃喃自语,突然想到薇安最后说的那句话,嘴角扬起的弧度里有得意的味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心里也莫名开始暖起来。
薇安一个人在家,突然就觉得无聊,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想要睡一会,却是很久都没有入眠,拿了一本书开始培养睡意,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对面的楼宇也亮起了灯光,远远的映射过来,投在床单上一片柔和的昏黄。
“羽凡,帮我开下灯。”薇安一边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说。
可是,没有人。房间里一片安静,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其他生命存在。薇安静默在安静的黑暗中,失神。羽凡早就搬走了啊,怎么前几天他在这里时给她养成的坏习惯到现在都没有改掉。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里按开吸顶灯的开关。光亮在一瞬间驱走黑暗,仿佛连她心中存在的阴影也一并驱除。
缓步踱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她已经有一周多没有去过超市了。翻找了一下,家里除了还有5个鸡蛋,就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吃的东西。踌躇了片刻,薇安决定叫外卖。
等外卖的空档,薇安看着电视发呆。她以前是绝对不会忘记去超市买东西的,怎么羽凡才走了一周多,她的生活节奏就被完全打乱了。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她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对于羽凡。是依赖么?
这样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薇安觉得恐慌,幸亏送外卖的及时按响了门铃,才把她解救出来。
食不知味。薇安胡乱塞了几口披萨,又觉得发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却完全不知道电视里演的是什么。起身关掉,踱回卧室躺下。
突然被一阵擂门声惊醒。薇安从床上猛地坐起,下意识瞟向床对面墙上挂着的钟。
凌晨一点半,这个点谁会来找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所有可能,假装家里没人才是正确选择。但是为了防止有人破门而入,薇安还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傍身。
手里拿着手机,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薇安往门口走去,在玄关处停了下来。震耳欲聋的擂门声再度响起,薇安不自觉把菜刀握得更紧。却在这时,听到门外有些微喘的细碎声音。
“安安,开门啊······安安,开门,是我······”
江岸!怎么会是他?薇安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吵到了邻居,有人在楼道路面抗议了。薇安者才回过神来,忙到厨房放下菜刀,回来,打开门。
江岸就那么突兀的站在门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满身酒气,眼神迷离。
薇安蹙眉,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江岸,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愕,片刻后就转成了浓浓的厌弃。他还穿着昨天参加染月婚礼时的西装,衬衣扣子开了两颗,下摆没有扎进西裤,深蓝色的领带半解不解得耷拉在胸前。
“你喝酒了。”话一出口,薇安才觉得多余,这不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么。“你来干什么?”薇安再度开口,语气竟然变成零下,冰冷摄人。双手交叠在胸前摆出一副抗拒防卫的姿势,薇安瞪着眼睛盯住江岸。
江岸踉跄着往前一步,踏进屋子,薇安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黑暗之中,薇安看清江岸脸上的表情,那么悲伤,那双眸子就像浸满了泪水而不得流出,那种绝望,令人心寒。薇安的身子一僵,眉头更是紧锁。
“安安······”江岸的视线穿过薇安,仿佛她并不存在一般,嘴角是痛苦的笑意,“我的安安······她不要我了。”仿佛一声审判,江岸的眼神在瞬间变得空洞。薇安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薇安,你知道我的安安去哪里了么?”江岸好像在对空气说话,但他那清醒的表情,让薇安无法忽视。
“死了。”薇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她看见江岸的身体在一瞬间塌了下去,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只有头依然高高扬起,表情疼痛且不甘:
“死了?”他难以置信得看向薇安,眼神中满满的陌生,停了片刻他突然兀自笑起来,点头:“是啊。死了。我的安安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像是在验证自己的话,一遍一遍的重复,好让他自己深信那就是真的。回转过身,朝卧室的方向一步一晃的挪去。
薇安站在原地,看着江岸的背影,脚下似是长了根,怎么也移不开一步。呼吸声慢慢沉淀,在安静的夜里显得那么沉重,薇安终于回过神来。走到卧室门口,看进屋子里去。
江岸已经趴在她的床上睡了过去,衣服胡乱扔在床边。他的头枕在薇安的枕头上,鼻尖是他熟悉的她的味道,此时离他这么近。六年来,第一次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熟悉的安心的感觉包围着他,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一样,薇安就躺在他的身侧,他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拥入怀中。可是现实是,他伸开手只有背后冰冷的空气。更加伸展开了身子,仿佛要将整个床抱在怀里。这个动作被薇安看在眼里,只觉得滑稽。
你早干什么去了。
不长的指甲陷在肉里也会觉得疼痛,薇安忙松开手,衬着月光看自己手心那几个月牙形的伤口。抬眼再看见霸占了她床的江岸,眼神渐渐恢复漠然。
为什么没有心痛的感觉。这样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薇安叹一口气,回到客厅开了落地灯,在沙发上愣了一会,瞥见旁边桌子上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的烟盒,犹豫的拿起,抽出一根点燃。
苦涩的味道,只一口就觉得恶心。把它按灭在烟灰缸里,薇安起身,去储藏室拿了羽凡留在这里的被褥,在沙发上铺好。才躺进去就又想起了什么,起身去卧室。
从江岸的裤子口袋里找到她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到她老婆许文倩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过去。才响一声就被匆匆接起,许文倩的声音很是着急:
“江岸?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薇安突然有些晃神,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她当年也是这样焦急的等着他回去吧。马上就恢复理智,清了清嗓子,平静的解释:
“是这样,江太太,我是沈薇安,你今天见过我的。”停顿一下,薇安能够感觉的出来电话那头许文倩的迟疑,“江太太你不要误会,江先生和朋友们喝醉了酒,现在睡着了,您看您明天早上方便过来一趟接他回家么。”疏离且礼貌的语句,薇安自然知道怎样的措辞恰到好处,许文倩没有迁怒于她的理由,只能连声说:
“好好好,真的是麻烦你了。我明天早上一早就过去,请把地址告诉我。”薇安冷然报上地址,便挂了电话。转念之间,也许许文倩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聪明,或许她根本没有想到过江岸和薇安的关系,那么薇安何必如此费心力。后悔最是没用,薇安突然自嘲,什么时候她也开始担心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手里拿着江岸的手机,不自觉就翻到了通讯录。江岸是极懒的人,除了与他亲近的人,其他人的手机号都用原名标注。薇安记得,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在江岸的通讯录里面就是安安,没有其他的昵称。
手指在一瞬间停住,那么熟悉的名字,还是薇安很久之前就不用的号码。薇安看得有些出神,片刻之后却是点了删除。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空留回忆,徒增伤感。
第二天一早,许文倩来的时候薇安已经化好妆收拾好在等她。薇安故意没有把沙发上的被褥收起来,她不喜欢让别人误会,尤其是在这情况之下。
可以看得出许文倩昨夜一晚上都没睡好,素面朝天,头发胡乱扎在脑后,眼下还浮着两团乌青。
这是薇安第一次在这么近的情况下打量许文倩,脸的轮廓确实与她有些相像,可是眉宇间的感觉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许文倩的眼里带着怯懦,天生一副需要人保护的模样,相比之下,薇安眼中的利气就显得太过强硬。
突然就想起了羽凡很早之前说过的话,简单柔弱当然姑娘比较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原来如此。
薇安引她到卧室门口,就转身走开。过了片刻,就见已经穿戴好的江岸被许文倩扶着出来。许文倩再看到薇安只是一个劲的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薇安嘴角保持者恰到好处的笑意,摇头:“没事,江太太客气了。”说完礼貌的朝江岸点一点头,礼貌而疏离。有复杂的情绪从江岸眼里一闪而过,他歉了歉身子,一句话都没说,被许文倩搀扶着出了门。
看着他们进了楼梯口,薇安在下一刻关门,冲回卧室,把床上的用品全都拆了下来,扔到洗衣机,又打电话叫家政服务帮她把屋里进行一遍大扫除才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