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薇安看着羽凡放在床边的洗脚盆发怔。
陆羽凡你要不要这样啊,不过是不想洗脚而已嘛,你也不至于把盆直接端到床边来吧。薇安黑着一张脸,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句子打击他。
陆羽凡蹲在地上,拿着烧热的水一点点加在冷水里,用手摸了摸温度,刚刚好。抬头看向薇安:“大小姐,我都伺候你到这个份上了,怎么着也赏个光吧。”明明是打趣的口气,却是让薇安有些不适应。感动在这一刻溢满了心底,心跳也漏掉好几拍,就那么愣在原地。
羽凡看微安没有反应,站起身来咳嗽一声,口气也比刚才硬了许多:“喂,我说你呢!别给我装聋作哑,你要是不自己来,我帮你。”作势就去抓薇安的腿。薇安这才反应过来,忙用胳膊挡住他:
“不用,我自己来。”
看着自己的脚浸在热水里的薇安,突然就觉得哽咽。六年前也是这样,自己生理期肚子痛到不行,江岸就帮倒热水帮他泡脚,再帮她热一个暖宝宝,抱在怀里,疼痛便减轻不少。那个时候的幸福那么简单,最后还是被现实冲淡。现在想想真的是有些好笑。物质上带来的满足感远远不及心理上的温暖来的重要,可惜当年的他们并没有发现。所以她才会负气,一走了之。
也是,年轻时总想过得好一点,每天被各种物质冲昏了头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够付得起商场里琳琅满目商品的账单。说白了,还是虚荣心作祟。每次同学会都是一场比拼,比谁过得好,比谁更成功,说得露骨一点,就是比谁更有钱。女孩子们也是一样,纷纷在毕业后的三年里就匆匆结婚,再见面时提到的肯定是自己的老公开什么样的车,给她们买了什么样的珠宝首饰。被比下去的人就一脸不能掩藏的不高兴,获胜的人总是一脸不可救药的高傲。
从什么时候开始,衡量幸福的尺度就成了能获得多少物质?
一声叹息。似乎现在才想明白这些,已经太晚。
“谢谢你。”薇安的声音细碎的几乎听不见,羽凡却是一愣,皱着眉转头看向她。薇安的嘴抿得很紧,眼底是一片浓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种莫名的心痛侵袭羽凡的心,她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伸手摸了摸水温,已经有些凉了。羽凡叹一口气,蹲下身,握住薇安的小腿,用放在一边的毛巾把她的脚擦干。薇安突然就受惊一般往后退了两步,看清羽凡错愕的表情之后又安静了下来,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颊,指责都没了底气:
“你干嘛?不是说好我自己来的么。”说着一把抢过羽凡手里的毛巾,胡乱的擦干自己的脚,从床上跳下来就去倒水。羽凡愣在原地,手掌上留有薇安小腿上的触感,柔软的那么清晰。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等薇安回来时,羽凡已经在床的一侧躺了下来,看见薇安进来没有说话,继续放空。
薇安小心翼翼在另一侧躺下,这种感觉好奇怪,第一次有这种不自然的感觉。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羽······”
“薇安,你不要这样。”话还没出口就被羽凡打断,他闭起眼睛,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接受。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苦笑在嘴角蔓延。他明白这根本不是玩笑,他是认真的。“你别当真。我和你还是好闺蜜。”为什么这两个字让他的心为之一痛,“别为难自己。”最后的这句话,是说给薇安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羽凡翻了个身,背向薇安,“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就去找他吧。”我可以等。
羽凡最终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他感觉到薇安从身后抱住了他,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背上,她的呼吸在他的颈侧环绕,那么近。
“羽凡。我和江岸的事已经过去了。”薇安的声音仿佛自平静的海面传来,惊不起半分涟漪。羽凡的身子在一瞬间僵住。“他已经结婚了。我和他再也没有半分关系。你不要误会。”心乱如麻。羽凡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晌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用手拍拍横在他腰间的薇安的手,“早点睡吧。”就那么任她抱着,心底有隐隐的喜悦喷涌而出。
久违的心安让薇安很快就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薇安居然是被羽凡叫醒的。薇安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不禁有些懊恼。缓慢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大刺刺的问羽凡:
“现在几点了?”羽凡已经是换好了衣服一身清爽,嘴角的笑意那么明显,却作温怒状:
“已经八点半了,大小姐。你快点起床,我送你去小区的医院挂水。我去一趟办公室,中午回来陪你。”薇安坐在床上没动,目光呆滞得盯着床对面的挂钟。她完全没听羽凡刚才说了些什么。
“沈薇安!”羽凡再也忍不了了,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给我快点!我要迟到了!”薇安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下床。
羽凡跟当班的护士交代了用药顺序才离开。薇安躺在输液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猛然间似乎想起羽凡有把平板电脑留给她,又爬起身来从羽凡留下的包包里翻找。
看着塞在包里的毛毯,热水瓶,还有零食,薇安从最底层翻出平板,咂咂嘴:“陆羽凡啊陆羽凡,你还可以再周到点么?”
小臂传来麻痒的感觉,薇安下意识用手去抓,才发现扎着针的那只手背已经鼓了一个大包,便开始大声叫护士。
中午羽凡回来的时候,薇安还剩最后一瓶药,此时正躺在床上看蜡笔小新,整个输液室都是小新那富有特点的声音。嘴角牵起一丝笑,在她身边坐下,再一眼瞥见薇安手背上的大包,心下已经了然。他明天还是请假看着她的好。
耐心的等着她挂完最后一瓶水,收拾东西带她回家。
按照薇安的话来讲,她今天出门肯定忘了看黄历。
今天给薇安扎针的护士应该是实习的,扎了4针依然没有找到血管。羽凡看一眼已经黑着一张脸随时都可能火山爆发的薇安,不由得心惊,赶忙拦住还想再扎第五针的护士,面露微笑地说道:
“麻烦换其他人来吧。”护士脸色募得发白,抬头再对上羽凡的俊颜,脸色突然转红,乖乖起身,去找别的护士。
羽凡松了一口气,看一眼桌子下薇安另一只紧紧握着的拳头,他不敢想象若是让那个护士再扎一针,要是还是找不到血管,薇安会怎么样。
换了一个有经验的护士,一针便解决问题。薇安黑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一点。羽凡在薇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玩味得看着她一脸的苦大仇深。薇安似是注意到羽凡嘴角没有隐去的笑意,白了他一眼,积怨已久便开始向羽凡发难:
“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啊!看着我被扎蜂窝煤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羽凡突然被薇安堵的哑了口,张了张嘴唇最后只能叹一口气。真的是怕了她。不过仔细想想,看着她刚才被那么迫、害,他还是有些不悦的,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为难人家小姑娘吧。反正怎么说都是薇安有理,他也懒得争辩。
起身帮薇安盖好了毯子,他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电脑修改图纸。虽然是请了假,但是活不能不干。
薇安又在看蜡笔小新,那极富有辨识度的声音让羽凡想不注意都难。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眼睛总是不自觉就飘到了薇安身上。羽凡拿出耳机,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关注电脑上的图纸。可是就算听不见声音,他还是觉得自己根本静不下心来,就连图纸上标注的数字都在不安分的跳动。二十分钟不到,羽凡放弃,干脆关了电脑。起身坐到薇安身边陪她一起看动画片。
又是过了中午才挂完水。薇安却没觉得今天这四个小时有多难熬,任由着护士帮她拔了针头。护士一边收拾药瓶一边不自觉的瞥向羽凡,声音里满是浓浓的醋意:
“你的老公真好,这么体贴,每天都来接你回家。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我就没这么好的命呢。”薇安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不由自主飘向正在收拾东西的羽凡,待羽凡直起身子,连忙挎上他的臂弯,仿佛宣布主权一般向那个护士微笑:
“护士姐姐你这么漂亮,以后肯定会找到更好的。”说完拉着羽凡就往外走,完全没有觉察她身后的某个人因为她方才的细微动作而心潮起伏。
“你就不能不刺激人家小护士?”回到家,羽凡一边从冰箱里往外拿吃的一边指责薇安。
沙发上的薇安正在往已经被炸成蜂窝煤的手背上贴土豆片,据说这样能消淤青。听见羽凡的声音,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振振有词道:“凭什么?就许她业务不精残害我,我就不能抓着她的话讽刺她?嘿,我说,你这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理论是跟谁学的?还说我刺激她?我怎么刺激她了,我话里面带刺了么?”羽凡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拿着一颗西兰花就追了出来:
“沈薇安,你不要跟我胡搅蛮缠!”薇安一瞪羽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咄咄逼人:
“我怎么就胡搅蛮缠了?”把两只贴了土豆片的手伸到羽凡面前,一脸受了委屈的悲怆,“我怎么就胡搅蛮缠了!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看上人家小护士了,所以才帮着她说话。好啊,既然如此,你去找她去呗,跟我这废什么话啊!哼!”然后摆出一副肯定是这样,你骗不了我的表情。
神逻辑!陆羽凡听完满脑子就只有这三个字。一脸好笑又无奈看住薇安,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算了,随她去吧。
中午随便吃了一点,薇安就回了卧室睡午觉。羽凡在书桌上改图纸。
门铃声响起,羽凡下意识看一眼时间,下午3点,这个时间谁会来。疑惑的去开门,就见秦子阳和仔仔还有苏乔站在门外。秦子阳和仔仔看见羽凡倒是一点都不惊讶,打声招呼就进了门,倒是苏乔,看见羽凡当时下巴就掉在了地上。
苏乔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的醒来,穿了拖鞋就从卧室里出来,看见他们三个人,先是一惊,然后迅速恢复平静。
“怎么样,好点了么?”秦子阳先开了口,嘴角不怀好意的笑那么明显。薇安把自己千疮百孔的手伸到他面前,“你觉得呢?我也把你扎成马蜂窝看你好不好?”转眼瞥见仔仔,下意识的一皱眉,“仔仔你今天下午不应该是上班么?奖金不想要了?”
仔仔立刻苦了一张脸,早知道就不来了。然后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薇安。薇安接过,微微皱眉,话锋一转,“今天周五,我就不算你早退了。”
“薇安,你太不够意思了吧,金屋藏娇很成功嘛!”苏乔的声音满是酸味,薇安一抬眉毛,回击道:“不服你也可以藏!”她嘴角的笑意落在羽凡眼里,心里就莫名的变得柔软。
“你们别开我玩笑了。我和薇安是清白的。”羽凡突兀的解释。薇安脸上的笑意一僵,接话道:“他脸皮薄,你们别欺负他。他就是我闺蜜,我从来没把他当男人,你们不要想多。”
其实已经想多了。况且薇安的帮腔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多了几分护犊子的意味。大家心下都明了,就岔开了话题。
“染月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秦子阳扔过来一个信封。薇安接过来打开。是一封请柬。
“染月要结婚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秦子阳点点头:
“听说是家里催到不行,所以就找相亲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薇安点点头,其实这样的事情身边每天都在上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结婚也变得和工作一样,可以快速高效准确的完成。
嘴角扬起的笑容里又苦涩的味道,可是终究是别人的事,作为旁人,除了恭喜之外怕是什么都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