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偷食（1 / 1）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端木瑾把她拉起来，微微正色，“宝华殿不同别处，也许有你在会好些，先前我让你的做的那些，你都做的很好。”
“你为什么要玉善的血？我听说南疆巫蛊才会用人的血液来制作诅咒。”沈画扇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她不相信端木瑾会用这么阴毒的手法去害玉善郡主，不划算也不必要，以端木瑾的能耐，完全可以做得更干脆，而且沈画扇觉得这样的法子实在太过阴毒邪恶了，只是端木瑾吩咐她拿到玉善的血迹，她都照做了。
“不是巫蛊，不过也差不多，但是不用来害人的。”端木瑾组织了一下语言，勉强给她透话那么多，抬手从沈画扇的发上拨落沾上去的花瓣。端木瑾的手很白嫩，在阳光底下有着玉一样的光泽，指尖微凉，触碰到了她的额头，还带着熟悉的冷香，好像两人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呆在阳光下了。
“不懂你们的曲折，反正我只是不开心就这样被你们左右我的安排。”沈画扇靠着栏杆，看着栏杆外的满树阳光，惆怅道：“我不喜欢被人操控，身不由己的感觉。”
端木瑾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人都会身不由己。”
“哎呦，听你说这话我怎么一身鸡皮疙瘩啊。”沈画扇猛地从栏杆里跳回来，走在端木瑾的里边，还夸张地抖了抖身子，颇有些嫌弃的意思。
端木瑾面色一寒，冷哼了一声。
“才说两句就生气，你这心眼什么时候能跟你这地位一样大就好了，今天还是我第一次向你行礼呢，你总算收下我的膝盖了。“沈画扇跟着她来走，想想自己早上还给她磕了个头，忍不住又有些郁郁，“谁让我只是个小宫女呢，估计呆得时间久一点，皇宫里能跪一圈了。可怜以前也就过年讨红包的时候才给我爹磕头呢。”
端木瑾步子一停，侧脸看去，沈画扇眼中并没有眼泪，只是神情有些失落，她是西北人，跑到东边来，这里的气候比庭台山暖和一些，人文地理都有所变化，独在异乡为异客，京城再好，也总会让她产生漂泊的感觉。
“等忙完这个，我们去东海。”端木瑾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手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沈画扇的手掌握在手心里，看似毫不在意地牵着她继续走，“东海的珍珠最漂亮，也许能看到你一直想看的鲛人呢，说来该给你裁衣裳了，有时间你去宫里的尚衣局留个样子，那里我都吩咐好了，随后让她们制好给你送过去。”
“嗯，我抽空就去。”沈画扇被她握住了手，心中略觉得有些安慰，点了点头。
回到住处，小浅她们也才回来，把疏影斋打扫一遍也是颇费力气的活，沈画扇被景姑叫走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只有她们四个人辛苦把疏影斋给打扫了一遍，其他人或许还有不满，看见沈画扇回来，小浅见她面色不好，担心问道：“扇姐，你怎么了，莫不是郡主告你的状，太后责罚你了？”
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沈画扇坐在床上，虽然面色不好，但精神劲还是有的，靠在枕头上懒懒说道：“没什么，太后指了我跟郡主过去，继续在宝华殿服侍。”
“啊？”小浅有些惊讶，“太后怎么会有如此安排？”
其实这个安排也说不上是好是坏，这些日子她们服侍着玉善郡主，玉善郡主除了偶尔脾气上来会跳脚说几句狠话，而且大多数都是对沈画扇说得之外，并没有什么难以容忍的缺点，服侍她也算是相当轻松些的，但是宝华殿地位崇高，又是皇家祭祀的重地，跑到那里去服侍，冷清没人气，恐怕也没什么意思，而且看太后的话，大有将沈画扇送给玉善郡主的意思，本来皇宫里赠送个宫女什么的也不算是个事，不过这样一来沈画扇本来是长公主府的宫女，变成了郡主的宫女，这中间的差别肯定也是有的，但是毕竟是太后指过去的，肯定要比其他王府里的丫鬟地位高一些，所以她们也不知道是该恭喜沈画扇还是该安慰，反正沈画扇现在看起来也不开心。
“郡主指的，估计是看我太清闲了，想整我吧。”沈画扇倒在床上忍不住咆哮，“老娘怎么就那么苦命啊。”
其他宫女看着她，默默捏了一把汗，在服侍期间跟郡主大眼瞪小眼，每天吵得风一阵火一阵，动不动跟郡主切磋武功还把郡主手给划破皮，现在还能光明正大嫌弃自己要被安排服侍，这样的人，还能平安活着，还叫什么苦命啊，那她们这些深宫里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都一起上吊去吧。
郁闷归郁闷，沈画扇其实对服侍玉善并没有太抵触，她只是不喜欢就这样被人左右命运，即便被端木瑾送入宫成了宫女，她也要提醒着自己，自己是自由的，在这个最没有自由的地方，她都会是一阵自由来去的风，但是今日就这样被太后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沈画扇简直都要忍不住对端木瑾说，这上面发话的要不是你娘，我就三尺青锋剁了她。
宝华殿是皇宫里最神圣的地方，这里放置着云湛王朝开国皇帝到先帝的牌位，代表了端木一家帝王之族的历史，轻易是不许外族人进来的，就连她们服侍的婢女都需要沐浴三遍洒上什么净枝水，听半天的尼姑念经才准许进来。
沈画扇过来，玉善亲自过来接的，不过她可没那么好心是担心沈画扇找不到地方，而是兴致勃勃一路围观沈画扇怎样为净身进来而进行一系列的折腾。沈画扇看她这样子，肯定是她当初进宝华殿的时候折腾了不少，所以现在跑过来幸灾乐祸。也不想想，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奴婢，给一个小宫女准备的净身能有多庄重严肃，给玉善进行的那可是皇族进行的，可不只是洗洗澡洒洒水就能搞定的。
沈画扇听完这尼姑念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之后，总算听到一声，“可以。”
她跪在蒲团上，膝盖都有些发软了，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顺势坐下来揉腿。
玉善在一边不依了，她可是点心茶水都准备了，就给她看这个，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那个一脸纯善的尼姑，喝道：“不许走，你不是还要给她净身的吗？怎么就说了一会子就完了，你这是对先祖的不敬。”
“呃？郡主何出此言？”负责给沈画扇净身完成解道最后步骤的尼姑也是有些资历的，已经做完了这个正准备走的她听到郡主如此喝问，有些疑惑，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做得这些步骤都没有做错啊。
“你给她念得太少了，当初你们师太可是给我念了好长一段的，怎么到她这里短短几句就念完了，分明是偷工减料嘛。”玉善据理力争道。
尼姑行了个合手礼，耐心解释道：“郡主，皇族和宫女的净身是不一样的，您是需要在这里清修的，所以由我的师父亲自主持的净身，而这位宫女只是寻常入住来服侍，所以不必念太多。”
沈画扇站在一边可真是无语透了，这是短短几句吗？看来这郡主当初是饱受了这些苦楚吧，所以才把自己都听得睡过去一阵又醒来的那么一大段定义对短短几句。她也悠闲坐在这里一边揉腿一边看玉善跟那个尼姑争执，她又不是郡主身份，怎么可能有面子请的动大人物来给自己讲解，这些都是合规矩的，玉善郡主再争执也没用，佛门清净地，她要是大吵大闹起来，反而可能会影响自己的名誉，毕竟这里是供奉先祖的地方。
玉善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在争执无果后只好愤愤带着在一边早已经无聊打哈欠的沈画扇离开正殿。
“郡主，想不到你平日对我是恶声恶气的，关键时候还这么离不开我，一定要跟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沈画扇跟在她后面调笑道。
“有没有福不知道，不过接下来咱们肯定是有难同当。”玉善回过头气急了反而甜甜一笑。
沈画扇抖抖肩，日子难过当然是肯定的了。
宝华殿可是清净之地，是不允许吃肉的，一日三餐都是这里的小厨房做得素菜，玉善要在这里住一个半月，也就是沈画扇要跟着在这一个半月里都要吃斋念佛。
“怎么又是这菜啊，这菜我都吃腻了，清汤寡水干巴巴的，把脸浸进去都不带出来个油花的，我吃不下。”才吃了三天的素斋，玉善就腻歪了，她虽然没有喜欢吃大鱼大肉的爱好，但是这每日里都是青菜叶子白菜帮子的，感觉自己吃得跟难民一样，而且就算这是皇宫里的素斋怎么样，做得考究怎么样，白菜帮子再怎么做它也做不出来鸡肉味。
“郡主，且忍一忍吧。”她身边服侍的婢女都只能劝，也没有其他办法。
“怎么忍嘛，每日里都是这些，旁人看见了知道的我是郡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难民呢，每日里都吃这些，还要吃一个半月，我干脆死了算了。”玉善一脚踢开凳子，扑到床上生气。
婢女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如何劝解。
玉善烦躁地砸了一下枕头，“你们都滚出去，不准进来。”
她们只好退了出去，沈画扇本来在一边准备服侍完等着吃她的午饭，没想到玉善会这么沉不住气。
一只手拉开了玉善盖在头上的被子，玉善好像炸毛的母鸡一样蹦起来喊道：“不是说了不准进来嘛。”
沈画扇好整以暇扶着床楞，她之前坐在桌子边把玉善的菜都尝了尝，滋味还好，就是太清淡了。她也有些饿了，所以就慢慢吃了几口，觉得实在太没味了，都是这小丫头害得自己如今也要口味清淡。
“都听见你肚子响了。”沈画扇轻轻一笑。
玉善脸一红，连忙捂住肚子，呐呐分辨，“你，你胡说。”
“想不想吃肉？”沈画扇鬼鬼一笑。
玉善不怎么相信，“宝华殿不是不许吃肉的吗？”
“那是殿内，又没说殿外，反正我饿了，你要是够胆子就从床上起来跟我出去吃肉，你要是想继续自己个别扭着饿肚子那就随你。”沈画扇道。
“你有办法？”玉善问。
沈画扇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你要记得，咱们郡主只是小憩这一会子，很快就会醒的，所以咱们要抓紧时间把郡主要的东西都取来，懂不懂？”一个宫女领着另一个低头的宫女走出宝华殿，一边走一边淳淳教导着旁边那个一看就是新来的小宫女。
“咱们郡主是个爽利的人，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沓，所以咱们出来办事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一丝马虎。”沈画扇煞有其事地继续教导着身边的小宫女，然后大摇大摆穿过宝华殿的守卫往园子里走去。
等走出了守卫的视线，沈画扇一拍小宫女的肩膀，小声道：“好啦，现在基本安全了，只要不是遇到服侍过你，认识你的人，谁也想象不到堂堂的玉善郡主会乔装成一个小宫女出来只喂吃几口肉。”
“你故意的是不是？”玉善横起眼来，本来自己偷偷溜出来已经很丢人，偏生这沈画扇非要说得这么详尽，让她听起来心中的羞耻感更加强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露面。
“怕什么，我也只是为了吃肉，人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去乔装打扮并不可耻。”沈画扇坦然自若。
“可是现在要去哪里弄吃的啊？”玉善看了看周围，这里虽然地方大，但是各宫里配给的饭菜都是有定量的，御膳房都是按照份例来做的，这样一丝不漏严密的送饭模式，即便她们能从宝华殿里出来，也没有地方去找吃的。
“看看吧，实在不行打晕一个送饭的宫女，要么咱就直接去御膳房偷一只鸡出来，我会做叫花鸡。”沈画扇对于找食这件事可谓是驾轻就熟，放她进个野林子里绝对饿不死，不过在这个高手如林的皇宫里，这句话就要大打折扣了。
玉善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激动起来，拉着沈画扇的衣袖扭啊扭，“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带本郡主出来，你知不知道。”
“你安静点。”沈画扇甩开袖子，瞪了她一眼，不过没什么火气，“若是我什么都猜到了，你觉得我需要在这里服侍你吗？见机行事，随机应变，这才是不变的王道法则，你太嫩了，学着点。”
“哎呦，皇上，您慢点跑，您慢点。”一声叫人心颤的呼唤从小路边响起，沈画扇和玉善听见这个专有称呼都是虎躯一震，连忙抬眼望过去，看见一个八九岁的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孩穿着龙袍从小路那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你们抓到朕了朕再吃饭，不然朕就不要吃饭。”
沈画扇飞起身子猛地抓住了小皇帝，然后捂住他的嘴再一跳闪身到了假山里。
小皇帝被吓傻了，呆呆看着沈画扇。
沈画扇小声跟他说：“皇上别怕，你不是不想被他们抓到吗？现在他们看不到你，不就抓不到你了吗？”
小皇帝嘴巴一咧就要大哭。
沈画扇连忙正色，“别哭，我是你皇姐的人，我还能害你吗？”
玉善是被吓傻了，第一时间想到这沈画扇是不是刺客，第二想到沈画扇这样做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跟着小皇帝追过来的人都没有看见沈画扇，但是眼前不见小皇帝，只有一个模样稚嫩的宫女呆呆站在这里，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便着急问道：“这位宫女，你有没有看见皇帝跑过去？”
玉善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胡乱一指，小太监跟小宫女一群赶快跑了过去，见他们走远了，玉善左右看看没有人，自己连忙跑到山洞里看看情况，没想到看见沈画扇和端木书大脸和小脸趴在假山缝里看那群人跑掉。
端木书一看眼前的人虽然是宫女打扮，却十分脸熟，玉善上前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书儿不认识你善姐姐了？”贤王是经常入宫跟小皇帝说话，有时候也会跟小皇帝讲故事，在众多的王室子弟中，端木书跟贤王最亲近，当然玉善是贤王宠爱的郡主，有时候也会随着父亲入宫来跟端木书一起玩。
端木书一看是玉善姐姐，更加不害怕了，还拍手笑道：“姐姐穿了宫女的衣服，那书儿是不是可以穿小太监的衣服了。”
“不会，太监没那么小的。”沈画扇干脆说道。
端木书鼓起了腮帮子，有些委屈，不过很快他又双眼放光，拉着沈画扇的衣袖，“你是皇姐的人，武功一定很高，你再带着朕跟刚才那样飞吧。”
沈画扇有些无奈，蹲下来跟他说：“飞是可以，但是你要帮我和你的善姐姐一个忙。”
端木书天真地点了点头。
那群追小皇帝的小太监们就这样被玉善的随意指路给坑了，这皇宫里的道路繁多，这条通那条，那条通这条的，沿着一个方向也会有很多岔道，分了也不知道多少路的人，就差要去找禁卫军来帮忙了，要是小皇帝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的脑袋都不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