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受伤（1 / 1）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敢猜呢，只是有些奇怪而已，不多说了，我去做饭，你收拾一下过来给我打一下下手。”柳絮也就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嘀咕，真让她去揣测上意，即便是不说出来，那也是大不敬。
玲珑点了点头，没有拉着柳絮说方才谁放话说衣食住行一手包的。
“主子，奴婢要准备膳食了，来请您的示下。”门外柳絮轻轻敲了敲门，小心进门问道。
端木瑾似乎在思考什么，第一声都没听见，柳絮大着胆子稍微提高了一下声音，端木瑾才淡淡开口，“清淡一些吧，我今日不怎么想吃。”突然想到在路上的时候，沈画扇望着小镇里小客栈的木牌子，嘟囔着想吃芙蓉蒸蛋，便道：“做一道芙蓉蒸蛋。”
柳絮应了之后关门出去了。
端木瑾再翻开书，却觉得没有心思。眉头沉锁，眼神阴暗，她是万万没有料到，沈画扇竟然突然表露心迹，小丫头红着眼圈吼出来，“你为的是天下社稷，我为的是你。”
从来不曾想过，小丫头会突然有这样的心思，这让端木瑾有些郁郁不欢，一直以为自己逗弄的是个小猫崽子，有一日这猫崽子居然有老虎的心思，这怎么能够忍受，怎么能够承认自己当初是看走了眼。
再想想，往日的种种都觉得可疑，没有疑点的地方也觉得可疑起来，小丫头在听了一只公鸡大花的故事的时候感动异常，还拉着她问道：“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他死了，你还会等他吗？”
现在想想，那个他，怕是要换成她了。
这样的话，不能听，身为一个女子，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女子喜欢，身为摄政长公主，把持朝政更不能有此等荒唐之事，圈养男宠的一直都是被人们痛恨的昏君，她圈养一个女子又成何体统，况且，小丫头是自由的，她也最喜欢自由，怎么能够把她捆绑起来。
你醉了，我也醉了，也许醉了是最好的结局吧。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照在院子里的白雪上好像水晶一样，雪总是这么洁白无瑕，掩盖掉世间一切黑暗。端木瑾闭上眼睛，似乎有些困倦地托着腮，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玲珑，菜色都差不多了，你帮我看一下，我去叫一下主子和沈小姐。”柳絮洗了洗手走出了厨房，她先是敲了敲沈画扇的门，听里面没有回应，想必是沈小姐睡熟了，只是午膳时间不能错，柳絮要推开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插着了，她只能加大力气和嗓门，在门外喊道：“沈小姐，该起来用膳了，让柳絮服侍你吧。”
连着敲了几遍，端木瑾与沈画扇的屋子隔得是对角，只是柳絮动作一大，也惊扰到了端木瑾，端木瑾走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柳絮道：“奴婢惊扰主子罪该万死，只是午膳时间到了，奴婢在叫沈小姐，小姐可能睡熟了，所以奴婢就声音大了一些。”
端木瑾一听，“屋子里没动静，她会不会出去了？”
柳絮摇头，“不会，这门是从里面插着的。”说着柳絮又敲敲门，“沈小姐，你应我一声吧，柳絮担心了，沈小姐。”
“怎么了这是？”玲珑一见端木瑾也出来，连忙上前问道。
柳絮赶忙拉着玲珑，急道：“玲珑，你快些开门，我在这里叫沈小姐怎么也叫不应。”
“门被从里面插着了？”玲珑看这架势，心中了然，从发间拔出一只银簪子就往门闩里拆，随着玲珑的动作，门闩被慢慢挑到了尾部，然后用力一推，门被打开了。
三人一起进屋，看见沈画扇安然睡在床铺上，闭着眼睛，小脸蛋红扑扑的，似乎睡得十分香甜，手臂十分不老实地伸出来，袖里的白玉手肘都在被子外，似乎睡觉都不老实。
“吓我一跳。”柳絮见沈画扇只是睡熟了，心头才松一口气，她上前想要慢慢唤醒沈画扇，触手却发现沈画扇原本露在外面的手臂该是凉的，谁想到热得烫手，柳絮连忙把手伸到沈画扇的脸上，额头也是火烫火烫，嘴唇干焦，脸蛋烧得红扑扑的。
“玲珑，沈小姐发烧了，你来替她诊治一下，我去准备热水。”柳絮立刻收手，吩咐玲珑道。
玲珑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上前去给沈画扇把脉。
端木瑾走到床边，面色凝重。
柳絮小声问道：“主子还是先去用膳吧，这里我和玲珑在就好。”
“先看她。”端木瑾一锤定音，眼神一直落在沈画扇的小脸上。
柳絮只好下去准备热水。
沈画扇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女声焦急的说着，“沈小姐，沈小姐，开门啊，你应我一声吧，沈小姐。”
不过她好像全身都散了架一样，又听见一个颇为沉稳的女声在说：“沈小姐是这连着几日的赶路寒气入体，又遇情绪过激出了大量的虚汗才导致的风寒，我怎么觉得沈小姐气色很差。”
“竟是来了，还是我来吧，玲珑你快去熬药。”
各种声音在耳边交织着，有时候好像会听到唢呐吹，笛子响，耳边好像是开了全套的水陆道场一样，什么声音都有，头痛欲裂却又醒不过来。
身子离开温暖的被褥，沈画扇迷蒙中舍不得离开热源，手里紧紧抱住被子不撒手，听见有人开口，声音清淡如深井水般透彻冰凉，“我来吧。”
一个女声有些惶恐说道：“主子那怎么能行，我来便可以了。”
“无事。”冰凉的女声声音都没有起伏，听起来都有些熟悉。沈画扇滚烫的脸蛋触碰到一个微凉的物体，柔软而清香，她身子冰凉，脸蛋却滚烫，凑到这里觉得舒服了很多，就又蹭了蹭。
沈画扇迷迷糊糊一觉睡了很长很长，等她睁眼的时候感觉天地间都要变成另一个模样，屋子陌生的很，她艰难想了想，这好像就是柳絮姐给她整理的房间吧，睡了一觉，身子感觉都沉了不少。沈画扇起来，惊讶发现自己的亵衣都被换过了一遍，被褥似乎也换了一遍，屋子里的熏香也换了一种。
门被慢慢打开，柳絮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药汤，看见沈画扇睁开了眼睛，惊喜道：“小姐醒了，感觉怎么样？你现在身子弱着，药汤才熬好，要不要喝些糯米粥，我一直用文火炖着，玲珑估摸着小姐这会子醒，熬得也有鸡汤，用鸡汤喂饭吃几口吧。”
“喝药？我只是睡了一觉，不用喝药。”沈画扇也没怎么觉得饿，只是头疼得厉害，肚子也疼，她也没当一回事。
“小姐，你这一觉都睡了一天半了，这一天半都没有进食，现在只是因为生病所以没胃口，等咱们喝了药，身子好一些，柳絮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芙蓉蒸蛋，主子特意吩咐说要午膳加上芙蓉蒸蛋呢，前日午膳就做了，偏巧小姐病了，也没有吃。”柳絮见沈画扇醒了，也觉得欢快了不少，坐在沈画扇的床边笑道。
“芙蓉蒸蛋？”沈画扇喃喃跟着重复，突然，她眼神一紧，字字分明道：“我不爱吃芙蓉蒸蛋了。”
“好好好，不吃芙蓉蒸蛋，还有蒜蓉小黄鱼，四喜丸子，油酥凤吉祥，好多好吃的呢。”柳絮哄着小病人。
沈画扇也没什么胃口，但是看柳絮忙上忙下，自己也过意不去，所以在柳絮盛了鸡汤和米粥来的时候，她还是跟着就着小菜吃了半碗。
“柳絮姐，是你给我换得衣服吗？”沈画扇忍不住问。
柳絮点了点头，眯眼一笑，点了点沈画扇的鼻头，“真是个迷糊的小丫头，连自己来了葵水都不知道，又撞上风寒，可把小身子给折腾苦了，也是你平日有练武的底子在，不然还要昏睡一阵子呢。”
沈画扇顿觉好尴尬，这样私密的事都被人撞见了，自己都不知道来了，那亵衣被换掉也是正常，她红了耳根小声道：“谢谢柳絮姐了。”
柳絮见沈画扇害羞了，抿唇一笑，“这不算什么，你要是真感谢我，就赶快好起来，好尝尝柳絮的手艺吧。”
沈画扇原本睡着就是等吃午饭，没想到一等等到了后天的午膳，病了这些日子，柳絮一直帮着她擦身子，洗漱，照顾得无微不至，沈画扇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身子爽利不少，柳絮扶着她简短梳洗之后带她去二楼的餐房。
端木瑾还没有来，玲珑还在摆菜，看见柳絮扶着沈画扇上来，面上也露出笑，“沈小姐气色还算不错，午膳稍微用多一些，下午精神肯定要更好。”
“都是我自己不当心，让玲珑姐和柳絮姐都忙坏了。”沈画扇十分自责。
玲珑不如柳絮会说，就给柳絮使了个眼色，柳絮连忙扶着沈画扇坐到座位上，俏皮笑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要是再因为愧疚病倒，可真是要让我们忙坏呢，所以啦，就要好好吃，好好睡，赶快把身子养好，我们好南下呢。”
沈画扇点了点头，她站起来走到窗子边，院子里的腊梅伸到窗口边，枝头浅黄色的花朵结到一起，馨香的梅花香气都伸到了屋子里，“小姐，今日熬得粥我加了腊梅花上的雪，粥里都有香气呢，等下要多喝一些。”柳絮赶快把她扶到座位上，嗔怪道：“所以呢，现在不要出去吹风了。”
沈画扇没有再添乱，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头还有些痛。
楼梯处传来声音，柳絮和玲珑赶忙过去扶端木瑾过来。
端木瑾早已听见动静，知道沈画扇在这里，看她醒来之后气色比前两日要好一些，双颊还带着粉红，嘴唇微抿，带了一点水光，一双大眼没有再忽闪忽闪眨着，而是无精打采低垂耸拉着，小手托着下巴，低头好像在打盹一样。
照规矩来说，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宫外，但凡知道长公主身份的上至王侯下至平民都要行礼，沈画扇也是知道她们主子身份的，不管是何原因，都该跪下行礼，除非端木瑾开口免礼，如果沈画扇跪下的话，她们主子极有可能因病免礼，她们在一边伶俐些，也不至于让沈画扇真的跪到地上，可是沈画扇现在端坐着，从端木瑾上楼梯到端木瑾落座，她都没有抬头，这可是很失礼的举动。
玲珑看向柳絮，用眼神询问着是否要提醒一下沈小姐，这样的提醒只能她们来做，主子是断不会做这样举动的。
柳絮拎着水壶小心斟上一杯热茶递到沈画扇的面前，水汽染上了睫毛，沈画扇睁开眼，柳絮笑道：“沈小姐是又犯困了是吗？主子已经来了，小姐醒醒。”
沈画扇经她提醒，抬眼看见了正座上端坐着的端木瑾，再看看柳絮，问道：“那我可以动筷子了吗？”
柳絮小心看了一下端木瑾的眼色，端木瑾淡淡道：“不过一餐而已，并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你们下去吧。”
玲珑和柳絮都垂首应了一声。
沈画扇也没有理她们，反正不是说了不需要那么多规矩，那她就想吃就吃呗。
端木瑾看沈画扇一副好像被风霜摧残惨烈的可怜模样，将芙蓉蒸蛋推到沈画扇的跟前，然后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沈画扇虽然不认识芙蓉蒸蛋，不过蒸蛋还是能认得出来，她的筷子像有意识一样只夹眼前的宫保鸡丁，柳絮的手艺真的很好，这大概是她吃过得最好吃的宫保鸡丁了，宋嫂以前在山上也做过宫保鸡丁，只是鸡肉没有柳絮做得入味，不过，她也好想念宋嫂做得饭，不需要山珍海味，简简朴实也有滋味。
“才起就不要吃这么油腻的了，有粥。”端木瑾看沈画扇一心一意吃鸡丁，忍不住开口。
沈画扇听见她的声音，眼眶是一热，心头一阵刺痛，她端起碗来准备盛粥，谁想到柳絮给她换得这件衣服袖口有些宽，她往常为了方便都穿得紧袖口，没有注意，柳絮才刚倒的热茶被她袖子带翻，沈画扇也是练武之人，动作还算灵敏，连忙伸手接住茶杯，杯子里的热茶毫不客气地全部洒在她的手上。
沈画扇痛得一抽气，赶快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柳絮沏茶都是用开水，永远不会让茶杯里的水凉，所以沈画扇接住茶杯真是一件悲剧的事，她的手被开水泼了一遍，瞬间好像整个手落在钉板上，被无数颗钉子扎穿一样，原本白嫩的手很快就变得红肿。
端木瑾正在吃饭，没料到这里竟然会出意外，她反应也很快，拿着手帕裹住放了鱼生的冰块敷到沈画扇的手上，秀目中带着怒气，出言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我没事，你吃你的吧。”沈画扇连忙接过手帕，把端木瑾的手从自己的手上移开，站起身道：“我下楼收拾一下就是了。”
说完，也不给端木瑾留话的空，沈画扇匆匆奔下楼去。
柳絮在整理食材，准备晚上的菜色，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见沈画扇匆匆下楼，柳絮赶忙出来，关心问道：“怎么了这是？”
沈画扇眼神落在地上，小声道：“没事，只是不小心烫着了。”
“烫着了，哎呦，我来看看。”柳絮净手之后出来，抬起沈画扇的手，看见包住冰块的帕子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图案，这是端木瑾常用的帕子，柳絮更加小心地托着沈画扇的手，手指轻柔地点了点，沈画扇的手现在摸起来也是热的，大片的手背都是红色，已经有两颗透明的小泡泡冒出来，看起来十分令人心疼。
“柳絮吹吹，不痛不痛。”柳絮好像哄小孩一样，在沈画扇的手背上轻柔吹了几下，拿着冰帕子小心包住沈画扇的手，领着她往前屋去，喊着：“玲珑，沈小姐的手烫着了，你快来看看。”
玲珑一听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医书走过来，她也注意到了包着冰块的帕子，再看看沈画扇耸拉着头，面上带出笑，“不怕，只是小烫伤，我这里有治烫伤最好的药，绝对不留疤。”
她以为沈画扇是担心手背留疤所以不开心，女孩子都很在意自己的身体，所以宫里对这些除疤的药研究得最好，配出来的也最有效。玲珑小心用烧过的银针挑开沈画扇手上的水泡，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沈画扇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这边的伤就包好了。
“额，玲珑，你会不会包太多啊？”柳絮看着玲珑包得那么严实，忍不住开口说道。
玲珑白眼一翻，“对我还不放心，这冬日里啊伤口处理最不容易，很容易再伤口上引起冻疮，这几日你就帮沈小姐喂喂饭就可以了。”
“没事，没事，左手也可以的。”沈画扇赶紧拒绝了。
“好了，没事了，柳絮服侍你去吃饭吧。”柳絮说。
沈画扇站起来，“我方才也吃饱了，劳烦柳絮姐帮我向你家主子告个罪，我想先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