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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音乖乖做了孕检,消停了好一段时间,那几天,许致安会回来陪她吃饭,陪她说话,俨然一副‘二十四孝’男朋友,最后连佳音自己都开始不习惯了。
女人的第六感出奇地准,佳音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许致安带她去海边一定是为了避开那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难道是他的父母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那又怎么样,许致安的女人不止她一个。他们根本不需要逃避,那又是什么呢?
只有一刹那,佳音就想到了沈正和。
她翻了半个月前的新闻,果然看到了一篇:沈正和畏罪自杀,从十八楼跳下。照片中沈正和满头白发,深情憔悴,这是审判现场的照片,许致安怕她引起媒体的注意,没有让她去现场,但是她窝在家里看完了直播。
新闻底下是网友的评论,谩骂声一片,佳音只觉得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声音,她就那样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条新闻,然后又开始读那些谩骂。无论他再如何十恶不赦,可是他还是自己的父亲。佳音从来没有恨过他。因为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然而她没想到,他也离开了她。
佳音想,或许这辈子,真的就只有这样了。人这辈子活着这么痛苦,何苦把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带到这个世上来受这一份磨难。
她想去医院,可是许致安的人总是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恐怕她刚刚挂完人流的号,许致安就能在她手术前把医院给拆了。
一个平常的夜晚,大家都已经睡着了,她悄悄起床,然后悄无声息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佣人们被她的惨叫惊醒时,地下是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佳音就倒在了那片血泊之中。
手术整整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等到她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许致安也终于赶来了。他显然也受到了惊吓,站在她的窗前,看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她,心乱如麻。孩子没有了,他比谁都要难过,可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更是心疼。
麻醉过了,佳音觉得疼,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最后她听到许致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虽然很小,但是佳音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是:“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许致安嘴里冒出来,佳音觉得新奇,他那样自负的一个人,也会跟自己说这三个字。只是他大概不知道其实她是故意的,故意不要这个孩子的,她连自己都已经放弃了,怎么还会要这个孩子?
他在医院足足陪了她一个礼拜,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有和他谈合约的,有助理打来的紧急事件需要他处理的,秘书催他去应酬的饭局,当然也有女人在那边大发娇嗔,哭天喊地质问他为什么消失。接电话他并不避开她,只有在她熟睡的时候才出去接,后来或许是真得厌烦了,他索性关机,一了百了。
出院那天,许致安来接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开口说话的她突然拉起许致安的手,小声地恳求着:“你可以让医生给我开一些安眠药吗?我总是失眠,睡不着。”那声音小小的,充满了恳求。
许致安拒绝不了她,只能去找医生。
回去后佳音就开始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不说话也不哭,整天闷在房间里抽烟,送进去的事物只是吃那么一小口。他让管家看着她一个多月,她都相安无事,只是比以前更瘦了,就只剩下皮包骨头,他更加不愿意回去看这个样子的她。
没想到她竟然吞了一百多颗的安眠药,整整的一大瓶,她一直都失眠睡不着,所以他嘱咐家庭医生给她开了安眠药,刚开始的时候每天一粒,后来她说还是睡不着,才开始加大药量,她竟然把它们都积攒了下来。出事的前几天她精神很好,甚至还帮管家修剪花园里的玫瑰,管家也以为她真的没事了,所以回家探望生病的老伴,她支开文秀和周嫂,一个人在别墅,然后就吞下了一百多颗安眠药。如果不是管家想起来有东西没带,半路跑回来,那么那一次她肯定就已经死了。
那一次许致安生了好大的气,甚至动手打她,以前也和她生过很大的气,大多都是有什么难听的话就朝着她开骂,无论多难听的都骂过,但都能忍住打她的冲动,那个巴掌真响,刚打完看着病床上很虚弱的她他就已经后悔了,但是硬下心来,咬牙切齿地数落着泪眼朦胧的她:“你想死可以,但是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让我血本无归我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你如果死了,我会让你父亲去给你陪葬,我说到做到。”
佳音只是冷笑一声:“许致安,我没想到你也会说谎,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爸爸已经死了,一个月前就已经跳楼自杀了,你从今往后都不用拿这个来威胁我了。”
许致安只是站在那里,一瞬间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佳音看着他面色惨白,只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她嘴角浮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那个孩子也是我故意弄没的,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做人流,所以我没有办法,只能这个样子,你真好笑,竟然还一副愧疚的样子。”
她以为许致安会很生气,以为他会动手,却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于是她闭着眼睛假寐,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角的泪却提醒着旁边的人她还活着还醒着,许致安的心头一软,低下头,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佳音却像小兔子一样吓得惊慌失色,蓦地睁开眼,惊恐地看着他,似乎是怕他还要和她动手。
他也只是粲然一笑,那一笑却令佳音觉得真正的毛骨悚然,说话却异常温柔,他说:“每个人都会害怕,有人害怕生老病死,有人怕穷苦无依,但是如今你最害的得就是活下去,所以我不会杀了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沈佳音,从今往后,就算变成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无论她怎么假装坚强与不在意,这一刻她的内心突然崩溃,眼泪像破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抓住许致安的手哭道:“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你恨我,我也恨你,所以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
“怎么?想跟我玩过河拆桥的把戏?你欠我的都要给我原封不动地还回来,现在就放你走,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佳音愣在原地,只觉得天昏地暗。
所以后来的三年来,他们就那样相互折磨着彼此,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方,佳音是没有办法离开,而许致安是不想就那么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