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隐而不发(1 / 1)
秋来落叶黄,唯百花园中一室生机。
萧认真地为花盆培土,丝毫不介意这些泥污了裙钗。侍女芸儿候立在侧,静若寒蝉。
“怎么?无话可说?”萧冷冷地发声。
“娘娘…奴婢,奴婢无能…求娘娘责罚!”芸儿慌忙跪下,窃窃地回道。
“无能?哼…”萧嗤笑一声,仍掉手中泥铲,斥道:“确实无能!本宫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净是些无能之辈!”
芸儿的头垂得更低了,连说几句:“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
“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本宫觉着留你在侧也是多余!”萧边说边走近芸儿身边。
芸儿以为难逃主子责罚,便认命地闭上了眼。许久,都未见主子动静,便又窃窃地睁眼。
未料,主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难得的温软话语:“起来吧!”
芸儿更觉心慌,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试探性地问:“娘娘?”
“走近前来…本宫有事吩咐你去做。”萧说道。
芸儿便乖乖地靠上前去。
萧细声嘱咐道:“派个可靠的人,给本宫盯着椒房殿。有任何风吹草动,尽数来报于本宫知晓。”
芸儿有些惧意,将担忧之事禀明自家主子:“娘娘,椒房殿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奴婢实不敢如此放肆啊!万一被察觉,奴婢…”
萧一听,有些怒意,斥道:“怎么?本宫这高门殿就怕了椒房殿吗?好歹本宫膝下还养了两位皇子呢!她住椒房殿又如何?本宫还不稀罕呢!本宫要的可不是这虚名,本宫要的是以后那名正言顺的太后之位。”
芸儿自然知晓如何回应主子的豪言壮语,连忙附和:“是、是、是,娘娘定能如愿。”
可芸儿又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家主子:“娘娘,要安插人进椒房殿内,怕是有些难办。”
“这个本宫自然知晓!先不急,看看那些不得势的,角落里做粗活的,能拉拢几个算几个。近身的,日后慢慢盘算。”萧也不急于这一时。
“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望。”芸儿得令退下安排去了。
待侍女退下,萧继续专心打理起花草来,嘴中自语:“本宫就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能唬得住旁人,却骗不了本宫!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猜错了还是你们如此欺瞒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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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自得知慕容凝有孕,皇帝便日日宿在椒房殿。皇后每每究其缘由,皇帝便回:“朕想要从孩子在娘胎里开始陪她长大。这是朕和朕的皇后第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抚养长大的孩子。”
每每问及希望是儿是女?皇帝便回:“朕希望是个贴心的公主!像朕的皇后那样娴静又聪慧的公主!”
赫连擎真的非常重视慕容凝的这个孩子!他的雀跃,他的欣喜全都看在慕容凝眼里。虽然应该开心,不用担心皇帝会对孩子有不利的举动,偏每每在看到皇帝的雀跃时,总让她想起自己那远在姑苏的景依。
慕容凝总在人后默默流泪伤心,因为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皇帝对景依的厌恶从何而来?夜深人静时,慕容凝无法不去思念,因为那个孩子,她倾尽全力去爱,结果却不能留他在身边,成了她无法抚平的伤。
自有孕以来,慕容凝甚少出得椒房殿,一是希望好生养着,免得自己虚亏的身体承受不了新生命的孕育,二是避着那些纷繁的人与事,图个清静。
皇帝也自然明白皇后的心思,也早早关照了阖宫上下,不许扰了皇后静养。遂宫中诸人均不敢随意打扰皇后,倒让慕容凝有了自己的好好静思的空档。
可日日把自己关在殿中,慕容凝有些烦闷起来,许是孕期多思又少动,整个人气色突然变得很差。这可急坏了一干侍奉的宫人。
小琉自然是最紧张的一个,看着她恹恹的,他十分担忧:“小姐,您近日里不思饮食,又睡不安枕,气色极差,还是听御医的,去外面走动走动吧…”
慕容凝深叹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不想动弹,整个人也似背了千斤重担,酸疼得很。”
小琉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紧张,急急地上前替她捏捶,希望能舒缓一些她的痛楚,更不死心地劝说:“小姐,您最近愁眉深锁,似是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奴才好替您解忧。”
“解忧?”慕容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本宫的心事早已成了病,盘踞在心头多少年了,如果能解,断不会留至今时今日。”说完,又深叹一口气。
小琉自然知晓小姐心头有千万个难处,却只能有苦自己咽。心里自然想帮,却帮不上也帮不得。不然让陛下知晓,铁定又是一场预估不了的暴风雨。
慕容凝自然知晓小琉的关切之意,更是明白,如今的自己已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断不能再存了其他心思。多年下来,皇帝仍是很不放心自己,时时刻刻患得患失,自己当然不能再去触碰他的底线。可思亲之情,却是逼得自己落下了失眠之症。
思绪万千,不断烦扰着,让慕容凝突然有些晕眩起来,想凝聚心神却直接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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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前殿议事的皇帝,在听到宫人的奏报后急急赶来椒房殿。
御医早已围聚一堂,见皇帝入殿都急急迎驾。
未等他们的行礼,赫连擎烦乱地打断他们:“罢了罢了,休要浪费时间,快告诉朕,皇后到底怎么了!!”
韦麓易第一个上前回禀:“回陛下,娘娘乃孕中多思又有虚亏,才致气血不足晕厥。”
“虚亏?!”皇帝大怒:“朕的皇后,好好地待在椒房殿,那么多宫人们眼皮底下,居然会虚亏而晕厥?!”皇帝一把抓住韦麓易的领子,怒问:“那朕要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做什么用?!摆设吗?”
韦麓易及殿中诸人均下跪领罪:“陛下息怒,臣等有罪!请陛下恕罪!”
“恕罪?!”皇帝怒意无法消,遂怒令:“来人!将这些侍奉主子不尽心的奴才,统统拉出去仗责五十!还有这些庸医,统统捆了,下狱!”
没等那些人解释只言片语,都被押了出去,椒房殿突然空无一人。小琉从内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空空如也的殿堂,只有皇帝站在那里。
看到小琉,赫连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亲自去探探皇后,遂问道:“她,怎么样了?”
小琉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回禀:“小姐刚刚醒来…”
不待小琉说完,皇帝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入内室去查看。
小琉疑惑地看了周围一圈,也跟着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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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凝躺靠在床榻上,有些有气无力,在见到皇帝进来时,刻意让自己提起精神来,说道:“你来啦!”
赫连擎轻柔地坐到床边,抚上她的脸,担忧不已:“凝儿,你哪里不舒服?”
慕容凝摇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累。”
“是不是很辛苦?”赫连擎询问:“如果真的辛苦,咱们可以先不要…”
没等他把话说完,慕容凝立马摇头:“一点都不辛苦,你不要又动其他心思!我不准你又有那样的心思!”
“我是怕你辛苦。”赫连擎也很无奈:“这几年,一直让韦御医帮你调理身体,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却又有孕。许是以前的虚亏还没有补回来,可能…可能暂时不适合孕育生命。”
见他真有那样的心思,慕容凝有些急了,遂出言有点重:“不要!四郎,你不要那样做!我不许你那样做!不然,我会恨你的!”
见她如果紧张,赫连擎只好安抚她的情绪:“我没说一定,只是万一你承受不了…那咱们就…”
“不!我很好!我可以安然诞下孩儿!我一定可以的!”慕容凝郑重其事。
见她如此,皇帝也不便多说,只好答应她:“好,我相信你。那你一定要振作精神。”
慕容凝肯定地点头。心里却在疑惑:为什么好端端便晕厥?
然,很多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暂且隐而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