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遗忘的记忆(1 / 1)
她已经,死了吗?
眼前很黑,看不清一切。身体犹如一张纸般,悬在半空中,手掌抓不着边,也摸不上物,睁开眼,一片黑暗,闭上眼,一片空白,这就是所谓的地狱吗?
“姝翎。”
突然,黑暗中回荡着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猛然狰狞,一下子从半空中落下,紧接着,烈光从前方耀进,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徐徐走来……
当他在走近时,姝翎却看不见他的脸,斗篷里只是一团黑雾,没有五官。“你是谁?这是哪里?“她害怕的后退一步。
“这是在你的梦里。”那个人说。
姝翎一阵诧异,“梦?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他伸出手,往前轻挥,空气中突然化出一张纸,落在她眼下。“现在,对这张纸吹一口气。“
姝翎惊恐万状,纸面突然浮现一行字,那是她的名字,还有祁府,祁觞四字,家人以及所有的朋友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你曾经拥有的东西,曾经的名字,曾经最喜欢的地方,曾经的那些事和曾经最重要的人。”
“曾经……“姝翎恍惚了,轻轻向纸面吹了一口气。
他收回那张纸,接着说,“从此刻开始,你不会再被这一切牵绊着,你会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思绪还未展开,她便闭上了眼,沉睡过去。
——————
一个月后
自从魔尊灭后,各门派便恢复了平静,琅琊城也不再有妖魔作乱。陆大毅回琅琊山步入修仙,十古禄也言听计从随连袖道长继续修道。倒是清蒙解开禁术步后,得知姝翎已逝的消息,连哭了三天三夜,无论小王八怎么安抚都没用。
那几日,祁府清晨的打扫,午膳晚膳,却是由赵喜鸢打理着。换做是以前,或许她不会这么做,但经历那件事后,她便长大了,也改变了,不再是那个傲慢小姐。只是姝翎的离去,却是她心中最大的疙瘩,因为她想赎罪,赎回过去对她所做的坏事,可她却已不在了。
这个消息,姝家毫不知情,清蒙担心他们承受不了打击,也没敢说出口。只是偶尔模仿姝翎字迹,传信给姝芸报平安,即便这种瞒天过海的方式,使他内疚自责,但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而一个月来,真正反常的人,是祁觞。自那日后,他便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仿佛与世隔绝,没有任何事能够让他思绪。
………………
傍晚,冬风吹拂,赵喜鸢和清蒙,小王八不畏严寒躺在屋顶上,惬意的喝酒。
“清蒙,你说……神仙都长得什么样?“赵喜鸢无聊的问起。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真无趣!“她吐了吐舌头,撅起嘴抬头仰望星空。
这时,小王八似乎看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跳起,迫不及待的指着远处,“干爹!你快看!“
他们立即起身一看,当场震惊,祁觞终于从王爷房出来了,他的脚步并未走向祁府大门,这个方向,这个步伐,是去清幽阁!
祁觞走到门边,一个月前关上的大锁,如今却已铺满灰尘了,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打开锁,轻推开门,屋内依旧存留着些许姝翎的气息,但屋檐下却结了不少蜘蛛网。
走上阁楼,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堆积成山的医术,各式各样的药物摆放在桌上,简洁的榻,一条玄紫长棉衣还挂在椅边。
这时,冷风从窗口打进,一本旧书掉了下来。他淡然向前,捡起书准备放回,却不经意看到一些字眼……
那是有关于清蒸鱼的做法,再翻几页,写得全是他喜欢吃的菜谱,写的密密麻麻,东倒西歪,却看的出十分用心。他霎时红了眼眶,原来她一直在默默努力着。
“啊翎……“
他心痛的捶胸顿足,可他,已经失去她了,永远失去了。
——————
在一个恬静的渔村里,平民百姓靠种菜扑鱼为生,挨家挨户都挂着风铃,象征着吉利。这里的人,不仅勤快,而且友善,更乐于助人,在这里生活,绝对是世外桃源。
只不过这样的世外桃源,还是有一定的不足,一旦看病请大夫,或女孩子买胭脂水粉,男人买绸缎做衣,还得下山进城,这路程也有好几十里。
然而,一个新的早晨。
“啦啦啦……“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兴高采烈哼着曲,衣裳穿得破烂,手里紧抓着还在活泼乱跳的大鱼,跑回自己的茅屋。“扑通“一声,把大鱼放进了水盆里。
“搞定!“她笑脸盈盈,满身大汗的走到桌前,举起水壶,咕噜咕噜的喝完,然后拭去嘴角的水,往前一望。
这时,草席榻上的女子突然有了动静。
她立即放下水壶,迫不及待的跑到她身旁,轻轻呼唤,“姐姐,姐姐?你醒啦?”
姝翎迷糊的睁开眼,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映入眼帘。
“我……还活着?“她茫然若失,伸手摸了摸胸口,却感觉不到任何痛。
“姐姐,你在说什么?“
姝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里是哪?我为何会在这里?”
“一个月前,我去河边抓鱼,看到你倒在河滩上,就把你带回来啦。之后我下山找来大夫,大夫说你脉相平稳,气血通畅,没有病。可是,你一个月来却未醒过……”
“河滩?“她怎么会出现在河滩上?
“我叫芊荨!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应该不是当地人吧?你是从哪里过来的?“芊荨开始滔滔不绝的问。
“我叫姝……“突然,她哽咽住了,怎么也说出她的名字。
“姝?你的名字就一个字吗?你是不是迷路了?你家住在哪里?“她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姝翎懵懂的摸脑袋,欲言又止,“我以前……好像是住在王爷府里。“不知怎么,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芊荨错愕,“王爷府?那你不会是王妃吧?那王爷叫什么名字?“
“他叫……“可是,她却迟迟说不出他的名字,记忆凌乱不堪。这种感觉,特别痛苦。
“姐姐,你怎么了?”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却想不起来。“她无厘头拍打着脑袋,不经意打量一眼这茅屋,淡淡的问,“你一个人住吗?”
芊荨点头,“对啊,我爹娘几年前就去世了,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住。姐姐,你的爹娘呢?”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我爹他是溪安的一名知县。”“
“知县?是不是头顶乌纱帽的那样的啊?“芊荨羡慕的指手画脚,姝翎笑着点头,紧接着,她兴奋的跳起来,“姐姐!你爹爹好厉害啊!竟然是一个知县官!“
这时,姝翎一下子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爹是知县官,特别厉害!”
她突然怔了,“我爹是知县?“
芊荨猛然傻眼,戛然而止,“对啊,姐姐,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忘了吗?“
她自己说的?
姝翎感觉记忆越来越模糊,就连一秒前说过的话,也都完全想不起来。她苦恼的摇摇头,“对不起芊荨,我可能有些不舒服。”
“没事,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说不定会好一点。“
她欣然点头,“好啊。“
——————
一年后
“嗖——!“
殿外一支镖迅速飞来,划过祁觞额角细微的鬓发,狠狠插在柱上,这一声,打破了一如既往冷清的祁府。
“啊!“
紧接着,门口传来清蒙的尖叫,如雷贯耳。
祁觞冷眸一抬,殿外走进一身熟悉的蓝袍,北郭霄掐着清蒙的脖子,毫不留情往旁边一扔,然后走到他面前。
“咳咳……“清蒙痛的在地上打滚。
北郭霄嫉恶如仇的瞪着祁觞,“姝翎走了一年了,你竟然还过得如此怡然自得,你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真让人厌恶。”
他放下茶杯,冷言道,“没有必要为一个红颜祸水,终日心神不宁。“
“你若真的觉得那是红颜祸水,那你当初为何要收留她?“
“与你无关!“祁觞突然怒吼一声,眼里划过一丝嗤笑,“怎么?不过一年罢了,堂堂一代妖王也开始眷恋女子了吗?“
“那又如何?倒是没能亲眼看你身败名裂,真是可惜。不过,这并不代表我输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翻遍六界,我也要把姝翎的尸首找回来,绝不让她落在你们这种肮脏的修道之人手里!“他愤怒的说完,化成一阵风,消失了。
清蒙难过下来,他也听禄儿说过,姝翎的尸首自那日后,便不见了。有人说是因为魔尊灭了,自然而然消失了,也有人说是被人藏起来了。但无论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再复活,所以道派,也没有下令查明此事。
祁觞没有说话,只是不安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