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回归（1 / 1）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年，匆匆而过。

这一趟回来着实奔波。首先飞机回国，然后转机回了城里，现在又要换乘大巴来乡下。坐在后座的两个女孩子，学生模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严重影响了我的倒时差，让我不得不光明正大得听她们聊天。

一个说：“呐，你看，这就是我失联多年的小学同学了。那年爸妈工作调动，我也跟着转学，关系最好的同学都失联了。”

另一个感叹：“这都可以联系上，果然是信息社会了。”

一个说：“这款APP，你也可以试试，专门找失联多年的朋友啊，同学啊。听说那个创业者，就是初恋情人不见了，便开发了这款APP。”

另一个不屑：“这些都是互联网炒作的噱头啦。你还真信。这APP叫啥？哦，初雨？我看看。”

三年时间过去，城市并未有什么改变。只是似乎大家都习惯用手机买东西，用手机交朋友，甚至，用手机来找初恋情人了？美国游学的日子，我倒没有太关心这些，只是专心感受资本主义社会的风土人情了。

说起来，也有三年未见哥哥了。这一番相见，不要痛哭流涕才好。

这夏季，天气依然如旧，午后的阳光火辣辣，一点也没有留情面。大巴停靠的位置，依然如旧，如同十几年前，只是车棚换了新的。当我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便远远看到哥哥和靓靓，以及，她们手上牵着的小叶子。

哥哥一见我便跑过来给我做苦力了。我的心思却全部在小叶子身上。

都说女儿多半像父亲，没想到哥哥这幅俊俏的面孔，生在女孩子脸上，倒也是好看。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不能亏待她。一见面便从行李堆里掏出了从遥远的美国带来的芭比娃娃，送给她，并且刻意套近乎：“来，姑姑送小叶子的。”

小叶子在电脑视频里见我见得倒是多得很，但从来没见过我这真人。所以一见到我便眨着大眼睛不说话。

哥哥和靓靓在一旁看着，倒有些吃醋，“你啊，三年没回来，也不跟我们先打声招呼，居然先讨好起小朋友了。这就是你游学的成果？”

我给了哥哥和靓靓一个大大的拥抱，自然是非常想念。但是，见到他们修成的正果——小叶子，我更加心花怒放。要说我这三年有什么遗憾，就是没有见证她们的爱情结晶的诞生并且陪伴成长了。“姑姑。”小叶子这牙牙学语，忽然一声问候，听的我心里颤悠悠的。

“哥，待会爸妈要是念叨我，你可得帮我顶着。”我也实在不孝，因为自己的任性，这么多年没回来。虽然礼物是年年寄，可免不了被爸妈说。最重要的是，对于我年近三十，而没有对象这件事情，他们更是头疼。好在爸妈相对开明，念叨会念叨，也没有用什么极端的手段相逼。所以这几年也算逍遥快活。

“既然回来，你啊，还是要有思想觉悟的。”哥哥正说着，靓靓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咱们雨曦，天生丽质，当然不用担心。倒是你们兄妹，这么久不见，怎么说话好像生疏了一些呢？”

靓靓这话说到我心里，与小叶子套近乎，自然是出于喜爱，可与哥哥多年不见，再次相见不是痛哭流涕，却着实有些生疏。不料被靓靓当场戳穿，我与哥哥心里自然有些不快。不过，按哥哥的说法，这是正常的社交磨合。

爸妈看到我，就像捡回来一个女儿一般。我用了连续的礼物轰炸，来堵住他们溢出来的关心与念叨。晚餐吃的其乐融融，我时不时逗逗小叶子。小孩子的心思可真是简单，你待她好，她便待你好。几番功夫下来，小叶子和我倒是熟络了不少。

靓靓说我和哥哥太久不见，便由着我和哥哥促膝长谈了。

院子里，凉风习习，说起三年前，我执意离开，并从哥哥那里借了笔钱，游学美国。之后便半工半读，一眨眼就是三年。哥哥有些嗔怪：“三年前，若不是那晚，我将靓靓当作是你了……”作为心理专家，居然提起陈年往事，来破坏这喝啤酒的氛围，我真是有些尴尬。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的心里应该都释然了才是。

“过去的事情，不谈也罢，现在果然也是很好的。”我给心理专家作起心理辅导，哥哥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雨曦，他，一直在找你。”很明显，哥哥说的那个他，就是那个他。“依我来看，他的心确实不假。虽然当初我也不太同意你们在一起，但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不太对也说不定。他好像并没有继续留在林泰，不过，这个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之前他只是问我，你去了哪里。”

我愣住了。关于初阳，在这三年里，我有意无意，总在刻意回避。没想到一回来，哥哥便主动说起了。我并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伤神，只说：“哥，顺其自然吧。”

“那你这次回来，作何打算？”

“嗯，我想，就留在这边教学。学校那边，我联系好了。”

“一边是游学，一边是支教，你啊，跨度太大了。这么任性。”他又如同小时候那样，摸摸我的头。

游学的日子，说是半工半读，其实也是玩的成分比较多。而在乡下教书，给乡下的孩子，让乡下的孩子学的不比城里的差，便是我近些年的一些想法。毕竟，我也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况且，这样也是留在父母身边，可以照顾他们，更是个不错的主意。

“哥哥，你会支持我吧？”

“我什么时候没有支持过你呢？都由着你了。”哥哥叹道。

靓靓的善解人意，让我与哥哥这一番随意畅谈，自在不少，也把这三年的空白填补了不少。我说了些游学时期好玩的事情，哥哥说了些家常。

这段时间，小叶子便成了我最大的乐趣。看到小叶子，我有时候会想到自己。在小叶子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应该也是在这乡间无忧无虑的吧。虽然那时还未曾有些什么记忆，但是想起来，也定是这般快乐。小叶子年纪尚小，等她稍微长大一些，我便要教她好多好玩的玩意儿。

这一天，我正与小叶子在草丛里抓蜻蜓，却不料一个飞身过去，直勾勾脸朝下，小叶子在一旁乐的呵呵笑个不停。待有人扶我起来时，我已经是灰头土脸。我还未来得及道谢，却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扶我起来的，竟是三年不曾见过的初阳。

他依然是那么冷峻的脸庞，一身商务装，与这田间风格似乎格格不入。但在他身上，却是正好。而我三年后，与初阳第一次相见，居然是在乡间，重点是，我却是这一副狼狈的模样。

我擦擦脸，径直站着。我们没有说话。小叶子在一旁，看到生人，躲在我的身后，指着我手上捕蜻蜓的网说：“啊，坏了。”

初阳看到小叶子，约莫有些什么误会，盯着我身后的小叶子，半响，终于问我：“你的？”

我随意点了点头，“嗯，我的。”

多年不见，我居然可以第一次看到他气急败坏的神情：“夏雨曦啊夏雨曦，你究竟要伤害我到什么程度，你才甘心？”那时候我失忆，那时候我躲着他 ，也不曾见过他的这幅神情。莫非这三年，他的情商还在直线下滑不成？他也不听我解释一声，就走了。不过，我本来也并不打算解释。

他的背影模糊了，我才虚弱得瘫倒在地上。不知所措。其实，我刚才的心里又是小鹿乱撞了吗？我会鄙视我自己的。“姑姑，姑姑”小叶子拽着我的衣角。“姑姑没事，小叶子不怕。刚才那个叔叔啊，是姑姑的好朋友呢。”我回过神，才想起来要哄着小叶子呢。

自打这天见了初阳之后，我便有些魂不守舍。原因之一，便是懊恼自己那天的造型。这么狼狈得出现，实在有伤形象。而更重要的，我在想他的家族，他的爸妈，还有小谷，不知近况如何。

但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了，自从三年前的决定开始，我与他，不仅是平行线，简直是三维空间中的不同空间的线条，理应没有任何交集了。就只好装作心安理得的样子，继续过自己该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