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收到医院信息的时候，唐依还衣衫不整满脸红晕缓不过神来，秦意亲了亲她的眼角，将她的手机拿给她。
“秦意，医院的电话……”
唐依下意识抓住了秦意的手，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怜的速度褪成一片苍白。
“别慌，我们立刻过去。”
秦意搂着她起身的时候，唐依脚下踉跄了一步歪到她的身上。
“没事吧？”刚才她太孟浪，虽然没有伤到唐依，但到底还是太激烈了。
“没事，我没事……”
顾不上害羞跟腿软，唐依现在满心满眼只想赶到医院。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秦意，还有一个重要的人与她骨血相连，相依为命，拉扯她长大，太过操劳而落下一身病痛，如今缠绵病榻。
赶到医院的时候，唐依的母亲刚刚抢救过来。
心力衰竭，出现短暂休克，就算再做手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艰难地消化完医生的话，唐依仍是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唉，唐小姐还是有点心里准备吧，就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看着医生叹息离去的背影，唐依怔怔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唐依，干妈醒了，进去看看吧。”
“……好。”
秦意皱眉牵过她的手，掌心的冰凉令她担心不已。
这么多年，唐依为她母亲的病奔波劳碌，甚至差点放弃考大学。
秦家资助她母亲的医药费，秦意承认自己有私心，她不希望她们因为钱而分开。
推开病房门，一眼就能看到病床上的已经消瘦苍老到可怕的唐妈妈。
刚刚急救完，她的脸上带着疼痛残留的疲倦，但看到唐依跟秦意的时候，这个慈爱的母亲却露出了笑容。
“你们来啦。”
唐依鼻头一酸，迎上去跪在了床头，小心地抓住了母亲的手。
“妈，你好些了吗？”
唐妈妈拍拍女儿的头。
“妈妈没事，但是你，别总是长不大似的哭鼻子。今天怎么穿校服了，是高中的吧？”
唐依将眼泪憋回去，这才拉了拉衣服跟母亲解释。
“今天是高中聚会，大家都要穿校服，不仅我穿了，秦意也穿了。”
唐妈妈眼睛在优秀的秦意身上定格，禁不住赞叹。
“小意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小依，你……”
唐妈妈忽然顿住了语音，眼角无意瞟到唐依的身上，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快得令人难以捕捉到。
“妈……”
“小意，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小依说。”
秦意会意。
“好，那我先出去。”
“不用了，我有些话可能交代比较久，你先回去吧。”
秦意一愣，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床前的唐依，她点头关门离去。
“好的，那我先走了。”
唐依也有些发懵，母亲对秦意一向疼爱有加，从来没有说过半句不是，更不说这样直接的拒绝。
“妈，你怎么了？”
她有些疑惑不解。
唐妈妈躺在病床上挣扎着起来，唐依赶紧上去扶，却被突然抓住了手腕。
“小依，小意送你的手链呢？”
“小意送给你的手链呢？”
唐依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眼睛飘向了胸口，殊不知一低头，更加明显的痕迹就暴露了出来。
“咳咳……”唐妈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羸弱的身体瞬间倒回了床上。
唐依紧张得唤着她。“妈，你没事吧？我去叫医生，我……”
“小依，妈妈记得你最宝贝你校服上的扣子，当面妈妈给你洗掉了，你哭了很久。”
唐妈妈的一句话，让原本紧张的唐依僵直在当场。
扑通一声，她手脚发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妈……”
唐依老实，打小不懂得撒谎骗人，骨肉相连，唐妈妈只消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心虚跟慌乱。
她躺在病床上难受得闭上双眼。
“这么说，是真的？”
唐依跪在地板上，光滑皮肤传递的过来冰冷瓷砖触感几乎冻结了血液，她对母亲的话，无言以对。
忽然，砰地一声。
唐依只觉得额头生疼，接着便是哗啦一声，一只精致的玻璃杯碎在了脚下，伴随着母亲满是泪水的低吼。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这是什么你知道吗？是病，是变态！”
病。
变态。
额头上温热的液体往下渗，一片腥红之中，唐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能说出自己喜欢秦意吗？
她能像那些追求秦意的男人一样在公开场合送她玫瑰吗？
她知道的。她不能，所以才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妈，我错了。”
她低头认错，红色血液滴在地板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唐妈妈苍老的手摸着她的发顶，女儿受伤，她何尝不心疼。
但是，有些事情，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不管你们已经到哪种地步，妈妈要你以后不要再见小意。”
“妈……”唐依仓皇的眼神掠过母亲脸上的泪水，心里忽然揪成了一团。
她舍不得离开秦意，也看不得母亲为她流泪。
唐妈妈拉着她的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
“妈妈会尽快出院，带你去看病。”
两个小孩从小感情就好，她高兴内向的女儿找到好朋友，但却从来没有想到她们会走成这种关系。
“妈，我没病，我没……”
“住口！你要是没病怎么会跑去祸害小意，你要是有念及秦家这些年对我们的照顾，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要是让秦家知道，我们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唐依明白，但是，“妈，我没有病……”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可能是代沟，也可能是观念的不同，在唐妈妈的眼里，唐依的辩白只是对这段感情的执迷不悟。
她心有戚戚然望着唐依，眼露死灰，口中喃喃自语道。
“唐家穷，但是不能欠人家的，你不愿意去，妈就帮你谢罪，妈的日子也不多了，小依……”
唐依心里一惊，憋在眼眶中的泪刷的一声就落了下来。
砰砰砰。
她拼命讲额头往地上磕，边哭边求。
“妈，我错了，我有病，我去看病，求求你别这样，我真的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夜色微冷，傍晚的时候天空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唐依回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拧得出水。
她走进浴室，忽然看到镜中的自己。
额头的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湿漉漉发帘下的脸泛着变态的苍白。
她瞪大了眼睛，看到锁骨上的点点红痕，深色的印记跟胸口的紫水晶交相辉映，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呵呵。”
许久，才慢慢弯下腰去，用双手包住脸，泪水猛然从指缝中迸溅出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嘟嘟嘟。
“秦小姐，是不是妆有什么问题？”
新来的化妆师难得见到偶像，却发现偶像的脸被她越化越臭。
秦意啪地一声讲手机扔回桌子上，抬眼瞟了这新来的助手一眼。
越看越像唐依那张可恨的包子脸。
轰地一下子起身，她扯开胸口即将代言的钻石项链，价值百万的东西被她像垃圾一样一丢，吓得众人一阵脚软。
“秦……秦小姐。”
秦意不耐烦地挥挥手。
“今天有事，广告压后，违约金找经纪人。”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直接转身就走。
秦意从来不是一个会顾虑别人的人，她有肆意而为的资本跟一切狂妄的本事。
但她却在为一件事着急上火。
她找不到唐依。
正确的说，她找不到唐家人。
医院那边唐妈妈忽然退房不知所终，唐依也不知所踪。
已经四天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医院临行前，唐妈妈对她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走出珠宝公司，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秦总。”
电话那头，恭敬的年轻男子声音传了过来。
秦意烦躁地皱着眉头，直接下达指令。
“给我追踪一个手机号码的位置。”
“是，请给我几分钟。”
秦意挂断电话。
她本不想用这种手段，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十分钟后，秦意驱车前往隔壁城市的小镇。
叮咚。
“咳咳……谁啊？”
屋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
秦意站在这间破落出租屋的门前，面如寒霜。
“干妈，是我。”
屋内又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是悉悉索索的开门声。
门后，唐妈妈的脸色比之在医院难看了许多，她见到门口的秦意时，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僵。
“小意啊，你怎么来了？”
秦意眼睛微微一眯，登时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干妈，小依不在吗？”
唐妈妈别开脸，身子微微挡住了屋内的情况。
“哦，她去外地工作了。”
这下子，秦意更是控制不住了，高挑的身材上前一步，逼得羸弱的唐妈妈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干妈，小依去外地工作，为什么她的手机会在你这里？”
她一步步强势地走进屋内，讲唐妈妈逼问得哑口无言，忽然，她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份宣传册。
“别……”
唐妈妈脸色煞白，声音卡在喉咙里，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素白纤细的指尖挑起一张薄薄简陋的宣传单，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青江精神病院。
“小意，小依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病了……”
唐妈妈颓然跌坐在沙发里，神色恍惚而沉痛。
大夏天里，秦意只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