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她是净魂（1 / 1）
那真的是桃夭睁开眼睛以后最快乐的日子，有个同她长的一样的人和他说话，教她东西，她觉得很开心。
可是苏挽尘总是冷冷的，偶尔会笑，却总是淡淡的，那样的眉若远山，淡泊遥远的样子，让桃夭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依赖他到了无法离开的地步。
苏挽尘，只要一想起他，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柔情，她想让苏挽尘开心，让他笑的没有拘束。有时候，桃夭会想要触碰他，他并不抗拒，他的手掌会在触碰她皮肤的时候变得灼热，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在少有的苏挽尘揽着她仰望天空时，桃夭绝的无比安宁，好像时间、万物，一切都静止了。
“苏挽尘，你会离开旷界山吗？”
“会。”
“会舍不得吗？”
“不会。”
“那会来找我吗？”
“不会。”
“……”
“因为我会回来，然后会带你出去，看完这大千世界之后，再回到旷界山，然后再也不离开。”
那是苏挽尘做出的承诺，他一直以为他心如止水，可只这一次，好像不是了。
他唯一看不透的纯净的宛若朝露的姑娘，他起名字的姑娘，他想陪着她。
桃夭身份奇怪，苏挽尘一直知道，他见过她的力量，她只需一笑，花朵就会盛开，只要她愿意，树木就会生长，好像她便是它们的生命之源，那些没有思想的植物愿意依靠她而生。
这力量是伟大的，但伟大的东西通常可怕。
苏挽尘从小受到的熏陶让他清楚地明白，不知道来历的人从来都不能相信。就像不论什么样的妖魔都无情，这样有强大力量的人也通常都邪恶。
拥有神秘力量的桃夭，一旦被其它仙家发现，必定会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苏挽尘觉得，他需要回去一趟。
那大概是他活了那么久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了，冷情如他，也会为了保护一个人做到如斯地步。
只是苏挽尘没有想到，再见桃夭，会是在宽广无垠的仙魔战场。
苏挽尘站在泛着红色的云朵高处，剑上冷光闪闪，身上的白衫凌乱飞舞，面容平静地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面前的所有一切都是他所不在乎的东西。
他面向桃夭，用凉薄地剑尖指向她，薄唇微动，“我会杀了你。”
桃夭也在看他，她的额心是燃烧着的火焰的形状，那仿佛鲜血的红，染红了她的眼睛，连着她乌黑头发的发梢一同，在纯净中独自妖娆。
她在哭。
老魔君站在桃夭身侧，凑过去说了些什么，桃夭便不哭了，她咬牙，抬步站在无数妖魔的最前端。
她听到妖魔的振臂高呼和天兵天将的怒吼，他们叫她一个陌生地称呼——净魂。
她想说她叫桃夭，可是没有人在乎，因为在他们眼中，她只是净魂而已。
那是惊天动地的一战，星河斗转，山川变迁，长河移道，生灵枯灭。
桃夭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天上云层翻涌，闷雷怔怔，宛若蛟龙。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有的是妖魔，还有的神仙，都是些她不认识的人，但是就这样躺在她的脚下的已经没有声息的尸体，让她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可她已经回不了头。
苏挽尘就站在他对面，神色淡然，比桃夭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冷，仿佛将天地之间的所有都冻成了冰。若说从前桃夭在苏挽尘身上感觉到的是虽然淡泊但却又隐晦的有些冰凉的温暖，那么现在，她感受到的便是寒冷，好像要将她冻成冰雕，完全没有任何情感。
可即使是浑身浴血，苏挽尘看上去，还是高不可攀的无上仙人，而桃夭，则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染血修罗。
凛冽的风将两人的衣裳凌乱刮起，他们相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惨叫与厮杀声连续不断，却在他们两个人的耳边禁止。
桃夭的面颊上沾满了眼泪，只是面对着苏挽尘，她便已经浑身颤动，无法呼吸了。
浓重的薄雾在在苏挽尘举剑飞向桃夭的那一刻涌来，将桃夭和苏挽尘包裹其中，厮杀和惨叫在一瞬间消逝不见，面前的场景转化成宛若白布一样的白，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白色雾。
耳边风声呼号，飞速闪过无数物体的幻影，那是植物从种子变的参天，是人从婴儿变得苍老，那是时间的流逝，是无数生命的出生与消逝，然后，在无数幻影之后，画面静止在了一片覆盖着厚重积雪的冰湖之上。
桃夭躺在里面，身体被她柔软地头发所包裹，在厚厚冰面下，像是安详沉睡的睡公主。
她睡了多久了？或者说，被人埋在冰中多久了？
她不知道，应该也没有人记得。
然后是一阵动听地歌声，从天空中的某个角落中传来，零零碎碎的穿透冰面，飘进桃夭的耳朵。
那是苏挽尘为桃夭做的曲子，唯一属于桃夭的曲子，是她的执念，她的追求。
常年冰封的湖面传来细微地碎裂声，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飞快展现出土地龟裂般的裂痕，然后在一瞬间破碎成了无数晶亮的冰晶。
桃夭的睫毛微颤，上面的冰霜反射成五颜六色的形状，那样的美丽异常。
她睁开眼，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璀璨闪耀，她无意识的站起身，甚至都没有看面前的世界一眼，便抬脚向前走去。
倘若仔细便能发现，桃夭走的方向，是空中飘荡出歌声的方向。
……
冥界的彼岸花田中，孟婆的房子遥遥伫立。
广玉子坐在床沿握着桃夭的手，满脸都是担忧。
桃夭睡过去已经有段时间了，眉头一直紧皱，似乎很痛苦，冒出的冷汗沾湿了她的头发。
“孟婆，桃子……桃子会不会有事？”
“我不知道。”孟婆坐在远处一脸清闲，翘起的腿将裙子撩起，能看到让人血脉喷张的光洁大腿。“我说过，从前从来没有人吃过解药，她会死还是活着，我也不确定。”
玥狐九的眉眼危险地眯起，手上的指甲慢慢长出来，若是桃夭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血洗幽冥川。
“唔……”桃夭的唇间溢出一声痛苦的□□。
玥狐九再也忍不住，银色头发狂乱，妖气四散下，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声轰响，那桌子便成了没有用的废品。
“我没有耐性。”兽牙突出，玥狐九的喉咙中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那又如何？她的生死与我何干？”
玥狐九死死瞪视着孟婆，胸口怒火翻涌却没有办法宣泄，那感觉简直要将他逼疯。
“我会杀了你。”
孟婆只是笑，在她眼中，玥狐九的威胁宛若孩童的撒娇一样无力。
“小九儿……”
身后微弱的动静让玥狐九怔住，爆发出的想要杀人的戾气刹那间消逝，好像他只是一只喜欢窝在别人怀中享受温暖的可爱的小狐狸。
“小九儿，我醒了，你怎么不理我？”桃夭面对着玥狐九的背影，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感觉有气无力，“怎么了？你不想见我？还是在埋怨我没有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你？对不起啊，让你费了这么大心思。”
“阿夭。”玥狐九转身将桃夭揽进怀中，力气大的几乎想要将她揉进血肉。
“我记起你了，小九儿。我是桃夭，他们……喜欢叫我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