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灯明灭 一星暗沉（1 / 1）

回学校之后，陆一又去了一趟训导室，教导主任不知道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告诫，她对陆一说，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又是个误会，陆一你以后可得安守本分点。她说得好像陆一以前从来都不是安守本分的学生一样。

虽然说这次的事情是个误会，但毕竟也给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而且你没有经过学校的允许就擅自到酒吧去拍录像，这是违纪行为，你要被记一次大过。教导主任说。果然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牵涉到学校声誉的都是大事，违不违纪对陆一来说倒不是十分在乎，但是学校规定，凡是违纪的学生就再没有了评优资格，换言之，违纪之后陆一就没有领取奖学金的资格了，所以陆一在写完检讨书后久久没有签上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签上名就可以走了。教导主任看着陆一写完后在一旁发呆。

在陆一准备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的时候付双宜走了进来，老师，这是学生的联名“上书”，希望能取消对陆一的处罚。她递给教导主任一沓厚厚的学生签名。

教导主任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沓学生签名，看着付双宜教导主任想起了她曾经三年级的时候大言不惭地跑去六年级的课室里说她是六年级的班主任这件事，还得出了“老师一定要很会打架”的深刻道理，教导主任对这件事情印象非常深刻，所以付双宜递过来的东西自然要小心接待，不然就不敢保证谁会是下一个“六年级学生”了。

哦……是这样啊……我看看。她扶了扶黑色的半框眼镜，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学生签名，字写得龙飞凤舞，潇洒不羁。确确实实是学生的亲笔签名。

学生的意愿当然校方也会纳入考虑，可是呢……学校也……教导主任从眼镜上方看到付双宜对她投来极为犀利和不友善的眼神，心慌地就停了下来，要知道，付双宜和莫祺一向交好，这两位同学的家长都是学校赞助的主力军，撤了任何一方都可能让学校资金周转不灵的，要是得罪了她，说不定明年的赞助资金就少了两个“老板”了，权衡之下，她接着说，学校呢……也是讲人情的地方嘛对吧！既然学生都这么相信陆一同学并且如此诚恳地为她求情，加上陆一同学的成绩一向优秀，历来是我们广大学生效仿的榜样，学校自然也会网开一面的嘛！那这个……这个检讨书呢……当然就不用写了，记过嘛……没有错怎么会记过呢！那就……下次注意点啊！没事了没事了，可以走了。她对付双宜和陆一说。

陆一和付双宜走出了训导室，室外又是一片阳光灿烂。

谢谢。陆一虽然不知道学生联合签名是怎么来的，但是她对付双宜这次的拔刀相助非常感激。

不用谢，是我哥叫我拿过来的。付双宜冷淡的语气表明如果不是付昊泽要求她是不会过来帮陆一的，自从付昊泽进了医院之后，付双宜对陆一的态度就渐渐地疏远了起来。

没想到你的脑残粉还是挺多的。付双宜说完径自离开了。

原来联合“上书”签名的都是自己的崇拜者，陆一看了一眼永远耀眼的太阳，温暖的阳光落在瞳仁上有刺痛的感觉，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片云朵，那么洁净，那么柔软。陆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好，值得那么多人维护，原来教室里经常围在一起讨论八卦的女生说自己有着许多的脑残粉居然不是传闻。可是啊，陆一是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铁面“黑玫瑰”，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呢？陆一想不明白，就像人们想不明白为什么1+1为什么永远等于1一样。

陆一回到教室后，莫祺拿着一沓照片直接甩在陆一的桌子上，都是陆一到酒吧驻唱时穿着艳丽服装的照片，有照到背影的、侧脸的……也有……照到正面的，只是……这些都没有出现在训导室，训导室那里只有一张不太清晰的背影照，如果没有陆一在酒吧上班的签到表，根本不可能判定陆一的“罪名”，但是莫祺既然有这么有利的证据，为什么不直接交到训导室呢？她应该很庆幸掌握了这些有利线索才是。

陆一抬头看着莫祺，莫祺一脸的愤怒，但是这种愤怒不同于平时莫祺见到自己或者想要污蔑自己时的愤怒，这种愤怒里，似乎还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你赢了！她说。陆一看着她转身离去时倨傲的身影，空气中细碎的灰尘在她身后嚣张的浮动，离开时带动的气流回旋流荡，陆一感到脸上空气流动带来的清凉，一时无法判断出这空气中存留的气息究竟是饱满的悲凉还是隐忍的悲愤。

付昊泽在医院呆了两天，体温一直正常，药也按时吃，但是背上的伤一时之间很难恢复，医生建议他再留院观察一天，但是他坚持今天就要出院，付双宜只好去给他办出院手续，陆一也来了医院，鹰骜帮他整理衣物，付双宜去交费。整理完之后陆一帮忙提行李袋，鹰骜扶着付昊泽，付双宜办完手续回来之后跟他们说可以走了，然后接过了陆一手中的行李，我自己会提。她说。语气里都是冷漠和疏远。

付双宜你干嘛？吃炮弹了今天？鹰骜说，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别人欺负陆一，要是今天对陆一这样讲话的人不是付双宜，估计鹰骜可能直接就上去给人一巴掌了。

我吃坦克了。付双宜回过头对鹰骜说，斜视了一眼陆一，眼睛里都是鄙夷的目光。

双宜！付昊泽对着付双宜喊，一激动背部的伤又开始微微地疼痛。

付双宜完全不理会身后凌厉的呐喊，不回头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如果有个女孩时不时地让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受伤，大概你也会是这种反应吧。

鹰骜和付昊泽都建议陆一先回学校，有事会给她打电话。陆一也很清楚付双宜的意思，她肯定不喜欢自己到她的家里去，也不必让付昊泽为难，她对鹰骜和付昊泽点点头，站在医院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鹰骜把付昊泽放下后就准备去找莫祺，没想到这个莫祺还是挺绝的，把陆一上班的签到表都能拿到手，看来我也要再去会会她才行。他说完就准备出门了。

举报陆一的人不是莫祺，是我。付双宜说，她去厨房给付昊泽倒了一杯水。何嫂正在厨房里做饭，饭菜的香味飘出来溢满了客厅。

什么？你？鹰骜不敢相信地看着付双宜。

对，是我到训导室举报陆一的。付双宜说，她把水递给付昊泽。

我不相信！鹰骜从玄关又转回客厅，看着面无表情的付双宜。

你可以到训导室去查看，举报人上有我的签名。付双宜说。

举报人上的确是双宜的签名。付昊泽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说，温热的水在他的喉咙里慢慢滑落。

你看过了？鹰骜疑惑地看着付昊泽，一个拼命收集证据举报陆一，一个不惜负伤为陆一洗脱“罪名”，这两兄妹到底再搞什么？鹰骜越想越不明白。

我昨天打电话到训导处问过了，举报人的确是双宜，你先回咖啡店上班吧，有事我再打给你。付昊泽把杯子放下，温热的开水在玻璃杯里轻轻地摇晃，液晶电视的屏幕照着付昊泽憔悴的脸庞和付双宜的背影，海水在窗外涨了又退，“沙沙”的水声透过米黄色的窗帘传进来，风偶尔吹进来扬起付双宜耳际漏出来的碎发。

鹰骜拉开门走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下付昊泽和付双宜，饭菜的香味被风搅散了，葱丝的味道飘出来染了海风清凉的气息，付双宜坐在沙发上，付昊泽从对面扔过来一个抱枕，付双宜眼疾手快接住了。

为什么？付昊泽问。玻璃杯里的水还在轻轻摇晃。

哥你很失望吧。付双宜说，把枕头放在一边。

为什么？付昊泽问，他背部的伤口因激动而微微发热，牵引着神经隐隐作痛。

不为什么，她总是制造出很多麻烦，不是和你有关，就是和莫祺有关我不想看到你和莫祺不快乐，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付双宜说，她把脸转过去，看着窗外，海沙柔软得像一块棉花糖，海水清澈得倒映出整片蔚蓝的天空，辽远的远方海水和天空连在了一起，像一张撕裂后又重新拼在一起的照片。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替莫祺顶罪？付昊泽说。

哥……你……知道了？付双宜把目光移回客厅，惊讶地看着付昊泽。

就你？骗骗鹰骜还可以，你真当你哥是傻子啊？付昊泽撇撇嘴，白了付双宜一眼。

哥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付双宜激动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了付昊泽一下。

痛死了！付昊泽赶紧松开付双宜无私奉献的“八爪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哥……你绝对是亲生的！付双宜不顾付昊泽的嫌弃，紧紧地贴在付昊泽身上。付昊泽用力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付双宜赶回到对面沙发。

说，为什么要在举报人上签名。付昊泽又给付双宜扔了一个抱枕。

唉……哥你知道吗？如果连续两次举报的信息都是虚假或者无效的，就会被学校记大过一次，莫祺已经连续两次举报陆一了，如果这次举报人还是她，就会被学校记大过的。付双宜终于褪去的所有悲伤的情绪，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本性。

莫祺又不在意奖学金，以她们家的势力就算记大过也没有任何影响。付昊泽说。

这你就不懂了，莫祺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她就是对你才这么恭恭敬敬而已，对其他的追求者眉毛都不皱一下，孤傲得很，她怎么会让学校给她记大过，而且，这次陆一的事并不是误会。付双宜说。

付昊泽想想，付双宜说得也对，莫祺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见，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都会不遗余力去做，有毅力也有耐心，只不过有时候毅力和耐心选错了方向，比如，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