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成绩(1 / 1)
哎莫祺我跟你说,我们学校又转来了一位女生叫陆一,背景不明脾气挺大。你再不回来我们学校就要被俊男美女插满了。付双宜挽着莫祺的手说。
看样子你已经捉弄过她了。深受付双宜毒害的无辜少女可真不少啊,想当年三年级的付双宜跑到六年级的教室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就是你们的新班主任,虽然我现在还没毕业但是你们如果不听我的话我就打你们的手心听明白了吗?
六年级的同学哈哈大笑,然后齐心协力把她轰出了教室。
结果她就和别人轰轰烈烈地打了一架,鉴于她这么贵重的身份,六年级的同学也不敢拿她怎样,只是装模作样地吓吓她。人没事,只是头发断了几根。后来老师很客气地把她请到办公室,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
我只是体验一下当老师的感觉。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惊呆了,继续问那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啊?
老师一定要很会打架。付双宜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这个小女孩果然与众不同,像一个漂在海上装着秘密的漂流瓶一样,惊喜一浪接一浪。老师再次惊呆。
那你为什么拿她们班女同学的发夹和指甲油呢?
因为她们比我漂亮。人们都说小孩子是最诚实的,果然是真的。
后来全校都知道了有一种药叫毒品不能尝之外,还有一个女生叫付双宜不能惹。
9月20日~9月22日是考试的日子,今天是9月25日,成绩已经公
布了。
付双宜和莫祺走到成绩公布栏,找到理科--高三级--成绩排名,锁定第一个位置--付昊泽。
哈我就知道我哥肯定是第一名。她拍着手跳起来像朵怒放的鲜花。
然后再往成绩栏的左边看,找到文科--高二级--成绩排名,锁定第一个位置,付双宜付双宜,没有,没有?居然没有!不可能不可能!付双宜好像一只失去孩子的恐龙一样暴跳如雷。往后看--付双宜,再往左看--第二名。
第二名第二名?她看着莫祺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名。莫祺平静地对她说,用陈述语气。这不是一根救命稻草,这是一针镇静剂。
再回头,往左看--第一名,往右看--陆--一。付双宜从怒放迅速转向枯萎,芳香凋零枝叶折损呼啸风中。付双宜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就像周瑜无法接受诸葛亮的存在。
付双宜穿过长长的走廊,早上的太阳永远是热情如火和充满活力的,阳光把自己随意地撒在走廊里的夹竹桃上,夹竹桃艳丽的花瓣上星光点点,犹如画家故意涂上的金黄色的蝴蝶翅膀。因为时间尚早,来到学校的人并不多,走廊上行人稀少,这更映衬了夹竹桃妖冶的魅力。
付双宜走到B幢501教室门口,对着青绿色的门,踢开。教室里的人并不太多,501教室的前门正好对着东南方,付双宜踢开门后,太阳斜照进睡眼朦胧的教室,有一层白白的灰尘被激烈的撞击声弹起,
轻飘飘地浮在空气里。被阳光扫描到的几位女同学急忙把手放出来,眯起眼用手挡住娇艳的阳光,以免晒伤漂亮的脸蛋。纤细指尖上水晶色的指甲油又把阳光再次反射出去,如一枚硬币处在照射于被照射之间。陆一仍在低头预习她的功课,阳光在她的桌子上宛如一个小孩深深浅浅地游移。
付双宜快步踏进教室,寻找那个穿米色上衣咖啡色牛仔裤带着熟悉又带着陌生的女孩,眼睛尖利地搜寻过后,快速走到第四组倒数第二张座位,一道黑色的身影投射在陆一的桌面上,和光亮的部分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浮动的灰尘没入黑色的剪影里消失不见。不平稳的呼吸声落下来,如一把刀割裂宁静的早晨。陆一今天没有穿米色上衣搭咖啡色牛仔裤,穿了紫色的上衣配灰褐色的运动裤,仍然是黑色的靴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为什么考第一名?付双宜单刀直入毫不避讳。
你为什么考第二名?陆一没有抬头,在课文目录左侧纳兰容若四个字下面画上重点符号。
你……你……付双宜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问,一下子慌乱得不知所措。
对陆一来说,这个问题就像是问你为什么叫陆一一样。没有答案也无需回答。
哼……付双宜很生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字,她犀利的目光盯着陆一像一团火烤着一个快熟的地瓜,然后踢踏着转身离开。
一个本子在付双宜转身的瞬间从桌面掉落,是一个摘抄本,掉落的瞬间被风吹开了本子的首页,是纳兰容若的《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
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
只道是寻常。
西风自凉,所有的过往随着岁月都会一步步慢慢流失,当彼此都成为记忆里的人物,感慨时光赠给我们的只是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陆一抬起头,看着付双宜的背影在灿烂的阳光下浓缩成一个橘黄色的
影,消失在□□上。弯腰捡起碰落的摘抄本,然后若无其事继续预习。
教室里的同学看着这一幕潮起潮落,涌现出无限唏嘘和感叹,但看到付双宜那个火一样的眼神和陆一冰雪交融两不化的目光,就把无限的唏嘘和感叹都埋藏在了心里,只是默默地看着悲喜剧上演,默默地看着幕后散场,默默地坐在路边当一个默默的路人甲。陆一对他们来说就像种在不知深度的湖里的莲藕,她会开出美丽的花,永远亭亭玉立永远波澜不惊,她的美从内而外美得让人无法理解,人们只是隔岸观看从不靠近。对于这种寒凉性植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所以人们只是静静观赏从不深掘。
看着陆一又波澜不惊地回归学习状态,他们也默默地从悲喜剧撤离,回归现实继续做那道解不出的函数题,或者画出语文课本上的课文要点,又或者,看着水晶色的指甲在阳光的映衬下闪亮得金光灿烂。
走廊上的花仍然是妖冶得艳丽,不管悲喜剧的情节如何旋转它仍是自顾自地绽放自身的美丽,不管在阳光下月色里,兀自设计舞台,孤芳自赏。
付双宜走出教室,金黄色的阳光像一滴花生油缓缓地落下来,黏住了快乐与伤悲。看着依旧开得阳光灿烂的夹竹桃,付双宜踢了一脚盛着夹竹桃的花盆,花盆歪倒在地,风采不改。付双宜负气快速地走下楼。
放学时段,人来人往。司机老陈早早地就等在学校门口了。
哥我要转学。付双宜跳进车里,解下书包,一屁股坐下,负气地说。
付昊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从后视镜里看着付双宜跳进车里,解书包,生气,坐下。
好啊。付昊泽温柔地说。
哥我要转学。她以为付昊泽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和她要表达的意思。
好啊。答案还是一样。
哥我说我要转学!这次应该会听得很清楚了。
好啊。这次应该不是幻听。
哥!
嗯?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因为你考了第二名。
你不是我哥。付双宜从车里的镜子里看着照在镜子里的付昊泽,生气又难过地说,空气在车子里有了柠檬的味道,发酵在每个能被空调包围的地方。付双宜扭过头,不再看镜子里面的人。
我是你哥。付昊泽从车里的镜子里看着照在镜子里付双宜,生气着难过着的,红红的眼睛。突然难过起来,低着头不再说话。
司机老陈被冰冷的气氛僵在一旁,突然意识到,他该说些什么了。
好了好了,少爷小姐我们回家吃饭吧,不然何嫂该等着急了。老陈出来打个圆场,无力挽回已冻僵的空气。然后发动车子,往家驶去。
一路上的气氛尴尬而沉闷,老陈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哦是少爷把小姐最心爱的葱白色指甲油当过期物品丢掉了,那时候小姐就很生气,很久都没有和少爷说话。可是,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啊。
回到家,付双宜径自跃过付昊泽,拉开门,走到玄关拉开鞋柜,换上双层软底绒毛鞋,踢踢踏踏地踩着旋转楼梯走上楼。
付昊泽站在玄关,看着付双宜拉开鞋柜,换鞋,走上楼梯,消失。
何嫂看到这个情景,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她看着付昊泽在付双宜走后默默地走到鞋柜,拉开,换鞋,走上楼。少爷一定是惹小姐不高兴了,他一定是为小姐好呢,但是他总不说。何嫂在付昊泽身后,爱怜地看着他。
少爷。何嫂在他身后轻轻地叫着。
我知道。付昊泽说,他笑了,并不开心。
这孩子什么都懂就是不说。何嫂看着他走上楼,心里充满惆怅。
“卡啦”一声付昊泽轻轻地打开付双宜的房门,伸个头进来。付双宜背对着门坐在床上,抱着她的绒毛公仔,数着她的指甲,哪个掉色了需要重新再涂。海边的波浪依旧澎湃,金黄色的沙滩被退而又涨的海水唰啦啦唰啦啦地冲洗,沙子堆成的形状很快又被海水重新淹没。
为什么不敲门,万一我在换衣服呢?
那你应该锁门。付昊泽笑了,阴转晴。这是我给你泡的。付昊泽把杯子递给付双宜。
付双宜接过杯子,枸杞菊花茶,枸杞粒粒饱满,菊花在水中欢快地盛开。枸杞和菊花组成一湖碧波荡漾。
哥对不起。杯子传来的温度温暖了她的手心,她握着暖暖的枸杞菊花茶对付昊泽说。
你怎么抢了我的台词,我要重新编剧本了。他看着付双宜红红的眼睛,心里有一层薄薄的悲伤,像窗外海边的沙子被海水冲洗后模糊了形状。
对不起。付昊泽站在付双宜旁边,轻轻的说。
付双宜看到付昊泽的眼睛里,藏了薄薄的悲伤和愧疚。她伸出手抱紧了付昊泽,说,哥我们去吃饭吧。
她知道哥哥故意用激将法留她,她知道哥哥很在意她的感受,只是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很难过,她也知道哥哥一个人在房间里难过了很久,她知道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她知道哥哥即使很委屈也不会说,其实,她都知道。
付昊泽也抱紧他的妹妹,眼里的悲伤开始慢慢消散,他的脸恢复了太阳的光泽。
哥你比我高耶。付双宜站起来,把手搭在付昊泽的肩上。
然后呢?他看着付双宜的笑容,心里充满了阳光。
那你背我下去吧。付双宜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变得能说会道。
上来。付昊泽蹲下来,像一位恭迎公主的骑士。
少爷小姐吃饭了!何嫂听到房里传来的笑声,知道已经雨过天晴了。心情也欢快了不少。
来了来了。付双宜爬上付昊泽的背,舒服又温暖。快点了啦饭要凉了,驾驾驾。她像驾着一辆马车一样催着付昊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