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小情景之自在风雨半日闲(1 / 1)
双剑小吟
巨树遥可指,影照江如碧。
画图描不尽,阙然两心知。
请自行脑补将“巨”“阙”相连,“画”“影”相连,两条线段成两剑相交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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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为白老鼠情悟之后zan大人知晓之前:
这日早朝后,仁宗又邀了展白二人来吃酒,瞧着展昭时,想起那日自己脱口而出封他御猫,这侠客那时的神情,实在至今耿耿于怀,犹豫再三,忽朝着展昭开口道:“对不住。”
展昭惊讶道:“圣上何意?”
赵祯赧然道:“耀武楼上,朕口出‘御猫’之语,实在是无心,只是……却是侮慢了展护卫。其实早便该道歉了。”
白玉堂听了,也是一愣,心说若非你当日一句言语,又怎有我与猫儿这一段故事,又哪来这段愁、这段喜,倒还多亏了你这小皇帝。只是想想罢了,不敢说出口。
展昭听了,对着仁宗微笑起来,极恳切地道,“展昭当日确有不忿,然一想即知圣上不是那等戏弄人的君主。一个称呼罢了,展昭早已不在意了,圣上又何须介怀。何况……”脸上笑意加深,续道,“多亏了圣上这一个封号,教展昭得遇玉堂这般知己至交。”
白玉堂身子一颤,真觉喜不自胜,一肚子的话几乎要涌出来,又见展昭左手搭在桌缘,就在自己右手旁边,只要移得几寸便可以握上去……不由心中狂跳,忙伸手握住酒罇饮了一大口。
赵祯直留到他们用过了午膳才将人放走。
回到府衙,进得房中,白玉堂心中雀跃还是压不下去,忽见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自来就喜淋雨,此刻心中更恰想大叫大跳一番,一溜身就窜了出去。
展昭忙道:“这雨虽不大,只是你刚蹦跶了一路,热乎乎的身子叫冷雨打了头,不是闹着玩的,且先进来,待一会儿再玩罢!”说着就要出去拉他进屋。
白玉堂忙道,“你别出来了,我进去就是了。”便迎了过去,又笑嘻嘻地道,“下午不必巡街,猫儿准备做些甚么?”
展昭走到书桌旁,道:“将这几宗案卷整理一下。”
白玉堂道:“我跟你一道整理。”
展昭笑道:“枯燥得很,玉堂怎耐烦做这个!”
白玉堂凑近道:“你做得,我就做不得吗,既是知己至交,怎忍心教你这猫儿独自劳碌?”
展昭将案卷一推道,“罢了,我突然也心懒了,横竖这些也不急,咱们便哪里去耍一会子好了。”歪着头想了会,转过脸对白玉堂笑道,“你几次说想到小云湖去,如今下了雨,正好钓鱼,便往那里去如何?”
因还未出春季里,雨下不大,二人便伞也未打蓑衣也未披,只拿了两个浸过蜡油的蒲团子[1]在湖边草地上坐了,布好了渔具便开始垂钓。
不知不觉雨却早停了。
展昭正瞧着鱼漂一动,刚要甩上来,忽“咚咚咚”跑来一小丫头。展昭余光瞥见她要往自己这儿撞来,这边石头却多,也顾不得那鱼了,道声“当心”,忙伸手扶住,又笑道,“怎么跑这么急,后面有狗追着吗?”
小丫头答道:“狗是没有,却有恶狗更可恶的……”
正说着,从一处山石后转出几个顽童,一见了这小丫头,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
展昭半蹲下身子,将那小丫头往自己身前揽了揽。
其中一个孩童道:“呸,有娘生没爹养的臭丫头,看你再往哪里跑!”
他其实也不太明白“有娘生没爹养”是甚么意思,只是听家里爹娘这么说,便也跟着学罢了。
另一孩童也嘲弄道:“还整天穿白衣服,跟个鬼似的!”
那小丫头身子绷得笔直一根,道:“我娘说,我有爹爹!”
那孩童道:“在哪儿呢?”
小丫头道:“在天上!”
另一孩童大笑道:“吹牛,你爹爹是神仙吗?”
小丫头冷声道:“就是神仙,不服么?”
那孩童又笑,道:“那他到现在怎么也不来帮你?”
小丫头身子轻轻一抖,眼见得眼里洇出层水意。
展昭皱眉,都说童言无忌,恰是这“无忌”,正易伤人。
又听一个带头模样的顽童道:“跟她说这些干甚么!臭丫头,你偷我们的纸鸢,拿甚么来赔?”
小丫头冷哼一声,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展昭听到这里,问那些孩童道:“发生了甚么事?”
一个孩童回道:“我们的纸鸢好好拴在树上,现在线却断了,纸鸢不见了,定是这丫头记恨我们欺负她,给我们偷走或放走了!”
展昭心说你们倒也知道是欺负人,对那带头的顽童道:“小男子汉们,把纸鸢栓哪儿了,带我们去瞧瞧如何?”
那孩童点点头便领着他们走。
展昭问:“不是被风刮得挣断了吧?”
一孩童道:“不会,咱们用的线可结实了。”
走不多远,到了一处空地,孤零零一株枯树,那断线就在上面缠着,那些顽童便指给他们看。
展昭将那线稍稍一扯,道,“嗯,是挺结实。”又道,“既然这么结实,她一小姑娘怎么扯的断,若要将纸鸢放跑,怎不直接把线解了呢?”
展昭记起今日风向不定,先是东风,再又东南,又颇刮了一小阵乱风,瞧了瞧手中线头,又瞧瞧那枯树,一些干枯老皮翻过来,甚是狰狞,便将断线在一块凸出的树皮上磨了多下,那线便断了。
展昭将断线给那些顽童看了一下,道:“瞧见没,扯虽不易扯断,却易磨断。想来你们的纸鸢被风吹得转圈,这线缠到树上,又上上下下地磨几回,不就断了?你们瞧,这两处断线是不是很像?若是刀子剪子弄断,是这样不是?”
那几个顽童便不说话。
白玉堂一边听得好笑,这猫儿误导小孩子,怎知不是这小丫头拿着在树上磨断的。
却听展昭又问:“你们是甚么时候栓上的,甚么时候磨断的?”
一顽童道:“我们雨刚停了一会儿就拿出来要玩,大牛说他家里有好吃的,我们就去了,把纸鸢先系在这里,过了一顿饭功夫,回来一看这线就断了,我们四处找纸鸢好一会子找不到,方才突然看见这臭丫头在这里,定是她使坏藏起来了。”
展昭道:“这便是了,这小姑娘还下着雨时就在一边看我们钓鱼,只方才才说别处玩玩去,怎么会又过来弄断了你们的线呢。”[2]
那些孩子更不言语了。
白玉堂心说这猫也学坏了,却见他对那几个顽童温颜道:“这小姑娘哪里不好了?明明可以是好伙伴,一起玩不更好?你们这般欺负她,想来别人也这般欺负她的,那么你们也这样,算甚么能耐?有本事的,别人欺负她,你们却能护住了她,才算男子汉!”
那带头的听了,小胸膛一挺,道,“我们自然是男子汉,护住她就护住她。”对那小丫头道,“虹丫头,以后你便跟我们玩了!”
小丫头撇撇嘴不说话。
白玉堂一边瞧着,觉着这小丫头甚合自己脾味,心情又正好着,一把将她抱起来,挠头发掐脸地逗弄。
那小丫头却不理,只扭着头向展昭瞧。
白玉堂道:“瞧他作甚,他比我漂亮么。”
小丫头瞅他一眼,道:“你太漂亮了,所以我不喜欢。”
“……”
“你更漂亮,但是红衣服的哥哥更好看。”
白玉堂向展昭道:“猫儿,这小丫头莫非不是我华夏人氏?怎地我听不懂她话。”
展昭正一旁听得好笑,听见他问,笑道,“这便是了,耗子怎听得懂人的言语?”说完也不去瞧他的反应,只向那些顽童道一句,“我瞧瞧能否给你们找回纸鸢来”,说完足下一点,身子掠起,燕子一般在半空中滑翔一圈,在远处树丛中一棵树上一点,一探身,便又朝这里扑来,手里已拿了一个白白的物事,正是那纸鸢。
展昭站定,对那些顽童道:“这块地上虽极易吸水,下了些雨也不见湿,树冠上却是存了水,这纸鸢已浸湿了。我带你们再去买一个如何?”
白玉堂抱着那小姑娘,一壁走着,一壁向展昭道:“好个小包公。”
展昭笑道:“玉堂不必取笑,展某不是大人,本来就不会破案。”
白玉堂道:“只是又如何给这小丫头作伪证呢?”
小丫头不知何为“作伪证”,只是也盯着展昭瞧。
展昭道:“因为我觉得不是这小妹妹。我一瞧见这小姑娘,就觉她与玉堂很像,一样的傲。”
小丫头睁着一双大眼睛,道:“大哥哥究竟怎么知道不是我?”
展昭笑道,“因为哥哥信你。”顿了一顿,又道,“就算是你弄的,也是他们错在先,你本来就不是个坏姑娘,纵是教训了他们这一次,想来这无聊事也不会做第二次了。”
小丫头只瞧着他不说话。
展昭又向白玉堂道:“我知玉堂也十分喜欢这小妹妹,她说‘我才没那么无聊’时,活脱脱又一只小老鼠。”
白玉堂道:“甚么小老鼠!”
展昭笑道:“锦毛鼠莫非不是鼠?”
白玉堂道:“就算是鼠,你叫我白耗子,白爷也应得,干么叫甚么小~老鼠!”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3]
两人扭头,却是那几个顽童走着走着与街上别的孩子玩住了,拉着手转着圈唱起歌谣来。
展昭心说得憋着,憋着,结果突然“噗”地一声笑出来,眼见白玉堂那张脸成了个黑玉堂,忙笑道:“抱歉,实在……没憋住。。”
白玉堂心里这个郁闷,总不好朝展昭发脾气,一只手抱着小丫头,空着的手不自觉地握在剑柄上,咬着牙瞪着那群顽童。
展昭惊道:“玉堂莫不是要杀这些孩子灭口?”
白玉堂恨声道:“南侠展昭,温润如玉?”
展昭自在一笑:“是啊。”
待买了纸鸢又送了他们回去,已是傍晚了。人间晚晴最是好景,雨后湛空如洗,一钩弯月也显得格外新鲜。
白玉堂最爱月色,用过了晚饭,便拉着展昭房顶上喝酒赏月。
东拉西扯到了初更,展昭便迷瞪起来。白玉堂瞧见,刚要说咱们下去吧,却见他眼一合,头一歪,竟已睡了过去。
白玉堂叹口气,心说这猫儿当真是累坏了,一松下来就困成这样,便要揽了他下去。谁知他伸臂一揽,展昭顺势一倒就枕在他肩窝,脑袋还蹭了几下。
白玉堂身子一僵,直想就这么揽着他睡得了。只是终究怕他着凉,先把他扶起来,将自己外袍脱下给他裹了,小心抱起,轻轻跃下,将人往床上放好,将被子拉过来细细地盖好了,站在床头看着他安静睡颜,却不舍得就走。
拿目光描摹着展昭眉毛、眼睛、鼻子,溜到那形状美好的菱唇时,白玉堂忽觉那两片莹润唇瓣竟生出吸力似的,硬引着他要凑上去。
仅存的理智却提醒他展昭一向睡得浅,怎敢冒失。然而却也不知不觉半蹲下身子,又见他一缕乌发垂下床榻来,忍不住绕在指上抚弄;忽见自己一簇头发散在襟前,便也捻了一缕,强压着心头狂跳,将两缕发丝在指间穿弄,打了一个结。
对着那结瞧了半晌,心中一阵怅然,轻轻解开,回自己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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