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旧情(1 / 1)
次日的钢管舞表演,寒瑟没有再去,转而让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教练替补。夜场的表演向来都是僧多粥少,就算她不跳,也有的是人来撑场。
寒瑟本想发条微信给左牧非,结果手机又拿起又放下,最终没有发出。
不再解释,不再给他希望,唯有这样,才是让她和左牧非走出陷阱的唯一出路。
晚上十一点,原本应该在街道上飞驰的寒瑟,第一次早早回到了家中。
周末的生物钟已经形成,寒瑟早早钻进了被窝,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生的忙碌命,好容易能多睡会了,居然还睡不着。
寒瑟懊恼的起床,早知道这样,就随便找家酒吧庆祝下她难得的悠闲了。
看电视?这会没什么好看的。
开电脑?对电影电视剧娱乐节目统统不感冒,也没有想上淘宝京东当当的兴趣,游戏更是一窍不通。
看书?不管是杂志小说还是名著哲学,只会是越看头脑越清醒。
八点就要起床,十二点了,寒瑟依旧在床上呆呆地坐着,毫无睡意。
换做周一到周四,别说八小时,十个小时也能睡,可现在……
寒瑟闲着没事把头发抓成了鸡窝也毫无帮助。
睡不着,只好手机来凑。
肖朗策依旧在林平,两人只在午餐时间短暂的通了个电话,这会,他肯定还在彻夜加班,寒瑟想了想,还是算了,打扰一个工作狂,有点造孽。
寒瑟无聊的刷着朋友圈,夜猫子数不胜数,这会正是朋友圈最热闹的时候。
晒串场飞奔照的,虽然在狂奔,依旧美美哒,连头发都那么飘逸有型。晒宵夜的,小龙虾,香酥鸡,高热量的甜点应有尽有,依旧百吃不胖。晒幸福的,甜蜜蜜的晚安吻,依旧羡煞旁人。偶尔翻到条自黑的,倒也是有趣。
寒瑟正刷朋友圈刷的不亦乐乎,手机里突然进了条语音。
寒瑟一看,顿时笑容有些僵掉。
“你就那么讨厌我?连一句解释都不肯给?当年我妈到底给你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左牧非极尽癫狂的声音,叫的歇斯底里。
昔日装出的桀骜不羁终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寒瑟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空荡荡的房间里,鸦雀无声,寒瑟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压抑,沉闷。
没过多久,微信再次响起,依旧是左牧非的语音。
“对不起,我喝多了。告诉我真相,算我求你。”
高傲的王子,声音悲凉到几尽乞求。
魏常丽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从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她自己,包括她的亲生儿子。她算准了寒瑟的倔强清高,绝不肯将真相轻易透露给自己的儿子,也是这一点,彻底将她自己的儿子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在你楼下,告诉我真相,我就离开。”
寒瑟一惊,急忙拉开窗帘,推窗向外望去,被黑暗层层包裹下的夜色中,左牧非在她的楼下,任由昏暗的路灯将他落寞的身影拉长。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寒瑟的心还是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寒瑟长叹了口气,拨通了左牧非的电话。
“真相往往都很残忍,你不后悔?”
左牧非仰头盯着寒瑟:“你不告诉我,才残忍。”
寒瑟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凄厉的笑容,索性告诉左牧非也好,省的再让他抱有幻想。
“我收了你妈的钱,答应她用我的名声来换我爸的名声。在场子里演出,也是你妈的意思,为期五年,我不可以离开,也不可以跟你发生任何的关系。她以为这样,你就会对我不屑一顾,她还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我当年,年轻气盛,总想跟你妈斗上一斗,可到现在,我才明白,我输的彻彻底底。”
左牧非以为终有一天能改变母亲的想法,却没想到,人言可畏,就算是他跟寒瑟没什么,周围的朋友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他以为等他的朋友都认可了寒瑟,时间久了,他的母亲总会有所松动,但他分明忽略了他那些朋友,看寒瑟的眼神。
一个破产商人的女儿,天天混迹在夜场里,换做是谁,都不会傻到为了所谓的真爱跟自己的家族闹僵。
他真愚蠢,明明是陷阱,却依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往里跳。
毁了他自己,也毁了寒瑟。
左牧非的眼角,分明有了些许的湿润。一声长叹,心情跌至低谷。
“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的左牧非,悔恨不已。
“我拿了你妈的钱,这是事实。一场交易而已,没有谁对不起谁,在我心里,我爸的名声重过我的,为他,我心甘情愿。你说过,你喜欢善良单纯的女孩,现在的我,你觉得是那样的吗?别傻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寒瑟说的明显底气不足,更好的?把昔日嚣张跋扈,放荡不羁的左少搞成现在这副样子的,明明就是她自己。如此说来,她又何尝不是害了左牧非。
冷风吹过,一片冰凉。
左牧非低声问道:“如果没有肖朗策,你会爱上我吗?”
会吗?
不会。
爱与交往,爱与婚姻,本就是两回事。
寒瑟狠了狠心,继续说:“不会,人生也不会有如果。”
虽然早已料到,仍是痛彻心扉。
左牧非紧紧地握着拳头,眉峰紧蹙,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抬头仰望着寒瑟:“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表白吗?”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寒瑟终究是忍不住,逃也似的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将左牧非彻底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为什么不能提?你在怕什么?”
“我让你别再提了。”
寒瑟颤抖着,摁了挂断键。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绽放在她大学宿舍的楼下,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照亮了整个夜空。她在全校女生的羡慕嫉妒中,她从窗外望去,楼下的左牧非,身形修长,目光褶褶,满心的期待。
那时候的寒瑟同样需要被人呵护,有这么个风云学长肯为她的生日费尽心思,只为博她一笑,何等的荣耀。
一夜之间,她成为了全校瞩目的焦点。
幸福来得太快,也见光死的快。
没过多久,寒瑟的父亲投资失败,选择了自杀,后母跟着别人远走他国,连唯一的弟弟也被后母强行送到了奥地利。
寒瑟,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孤家寡人。
所住的那套复式公寓被抵押,父亲的银行账号被冻结,寒瑟除了一套需要还上二十年房贷的小两居以外,一无所有。
酒吧成了寒瑟必去的场所,纸醉金迷,明暗交错的夜场,用来买醉,最合适不过。
也就是那时候,寒瑟学会了喝酒、抽烟,将自己搞得乌烟瘴气。她也根本不用担心遭遇咸猪手,因为寒瑟知道,她每次的自私,任性,都有左牧非帮她收拾烂摊子。
有个人依靠,总比没有的好。
看似嚣张蛮横,实则空虚脆弱。
人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当年的左牧非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又被母亲宠坏了,过惯了呼风唤雨的日子,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又小上了几岁。
当他又一次帮寒瑟收拾完烂摊子,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就听寒瑟冷笑着跟他开玩笑:“你给我买下这家酒吧,不就没事了。”
结果一句酒后的玩笑话,左牧非当了真,真为寒瑟买下了酒吧。
流年往事,冲动又荒唐。
魏常丽一怒之下,断了左牧非所有的经济来源,就算是他冷静下来有心帮寒瑟还债,也无能为力。
寒瑟最终被自己的酒后胡言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掷千金买酒吧,加上魏常丽亲自找了校长,传闻愈演愈烈,最终将她那时候的骄傲彻底淹死在了风言风语中。
寒瑟将自己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全部拿出,只够还三个月的房贷。毕业前沉迷于酒吧,错过了校园招聘的最好机会。就算找到了,一个月的收入也不够寒瑟还贷和生活。
魏常丽再次找到寒瑟,和她提出了一份为期五年的合同,帮她还债,不至于让她父亲一世的清誉毁于一旦。条件就是在左牧非开的酒吧中登台,默认她与自己的儿子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用自己的名声去换父亲的名声。
“这笔买卖划得来,你也别无选择。”
魏常丽冷笑着,像个胜利者,傲视着寒瑟,她赌寒瑟年轻气盛,愿意与她较量。
清高,孤傲能当饭吃?
认清了现实,也为了自己那点仅存的好胜心,寒瑟答应了,也彻底落入了圈套。
最终,魏常丽赢了,也输了儿子的心。
往事历历在目,被唤醒的记忆不堪回首。
寒瑟和左牧非,注定是一场错误,一个笑话。是她当时的虚荣与堕落,引得两人步步为错,最终害人又害己。
思绪回转,寒瑟关上灯,拉开窗帘的一角偷偷向外望去,孤独的身影犹在,落寞,萧瑟。
寒瑟长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不敢再打电话,犹豫了犹豫,给左牧非去了条语音。
“对不起,算我求你,放我们彼此一条生路,行吗?”
寒瑟的声音里忧伤难掩,对左牧非,她终究是亏欠的。
左牧非对着电话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挤出了一个字:“好。”
他本想劝寒瑟远离肖朗策,可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立场来劝她。
到底,局外人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