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三人同行(1 / 1)
“阿笑?”
“嗯?”
“有人跟踪!”乌追警示地盯盯背上的言笑。
“收到!”言笑朝后挤了挤眼睛,果真瞧见有黑影落在十里以外的草坪上。
他疑惑不解地从乌追背上跳下来,嘘声对着乌追道,“小追追,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愚笨的探子啊?隐藏在一根枝桠下,就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影子么?”
乌追也觉奇怪,转身望着那个地方。
许久以后,两人不动声色地去到树下。
一人挺剑,另一人执扇。像猫咪一样摸索着前进。
“喂,是你们么?”树后突然走出一个人影,“我听见风声,我想定是你们了。”
言笑哦了一声定在那张熟悉的温柔的脸上:“小楼,怎么是你?”
乌追道:“你竟然跟了我们这么久。”语气里满是真诚,迟疑半晌,愧疚道,“真是不好意思,没能同清渊道长和楼兄辞别!”
言笑也笑着插口:“是啊,清渊老头怎么办?”
楼台隐抿了抿唇,凝神道:“师父并没有详说,只是……”
乌追望着楼台隐为难的表情,心中也知了七八分:“伍师叔是甚么样的人,我们都不清楚。楼兄在这里也好,多一个帮手。想要查清师叔的死也就多了一层胜算。”
言笑了解了,他并没有太大的压力,仍旧抱着那只兔子,说出些让人惊骇的话来:“小楼,有你在也不怕我这小小白没人喂食了。”
他将兔子塞到楼台隐的怀里,手舞足蹈地说:“小楼帮我喂兔子,小追追帮我训练兔子,此番回铉铁城,定能让小小白心悦诚服地拜在我丫头的手上。”
楼台隐听着丫头两字,又是噗嗤一笑。然而他用很温柔很和气的话打趣道:“我要是哪天饿了,把‘丫头’炖了怎么办?”
“什么?”言笑嚷嚷,立刻将兔子抢进怀里,“小楼,你不要这么残忍吧。那个……丫头的肉不好吃的。”
乌追配合着楼台隐继续逗趣:“阿笑,可我听说兔子肉是很养人的。”
言笑暴跳如雷:“哼,太过分啦。本来想着等丫头胜了练小萝卜给你们做下酒菜的。结果……你们的心忒黑了。”边说边就着草坪睡下。
楼台隐和乌追一乐,也随着他往草坪上一躺。
蓝天白云,相得益彰。
“累死了,今天不想走路啦!”
乌追白了他一眼:“你哪一天走过路了。”
言笑认真回想:“我走路的时候多着呢。在房间的时候,要从桌子旁走到床榻上,吃饭的时候要走到厨房。嗯,对对对,就连上次,我还走到了沧鹤灵呢。”
楼台隐但笑不语,乌追却忍不住挖苦:“走了约莫不到半个钟头,有人就吵着肚子饿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走?哦,也对,你是大少爷,原就可以偷懒!”
言笑歪着头,反驳道:“我可不是懒。小追追。知道么,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样呆痴痴地走路。那人们发明的轿子哪来是做什么吃的?可别告诉我是为了好看?”
乌追随口道:“皇宫里的那些达官贵族,自小锦衣玉食。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轿子什么的,是那些奢侈华贵之人才能享受的。”
这一说,言笑已经翻了个身滚到了乌追的身旁。
他俯身瞅着乌追,半玩味半严肃地说:“小追追,你这种思想可不好。”扇子虚空扇了扇,“旁人有这种尊卑贵贱的想法也就算了。你怎么也生出来这些?的确,我们不是那些达观贵族,也万万没有他们那般显赫的身份。可是谁也没规定我们穷人,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不可以大大方方地享受乘轿子的乐趣啊?”
乌追被这一通话说得哑然失笑,却也禁不住欣赏。
你想,自己的心仪的人突然默许你一直以来都不敢承认不敢揣度的观点,那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言弟说得不错!”楼台隐是躺在草坪上最不闹腾的一个。
失明的他也默许言笑的观点。
“要是有马就好了!”言笑侧躺着又猛力倒在草坪上,奇怪地是他琉璃的眸色。
乌追爱上的,也许就是那一张稚嫩的脸庞上不曾沾染凡间世俗的眼眸。
瞳仁里的东西真是他所欢喜的。
“马?”楼台隐笑了,随之站起身来,食指交扣大拇指往嘴边一嘘,密密山林中一个突然窜出三皮血红色的宝马。
从背后而过时阴森森地带过一阵风。
“小楼,原来你还准备见面礼了呀!”当下别着扇子,跃上马背。食指向远方一棵大树指去,“小追追,小楼。我们来赛马好不好。谁要是先到达那棵树下,谁就算赢。”
楼台隐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冲乌追一笑之后,热血沸腾般也跃上了马背。声音柔和地对着乌追道:“乌弟,我们便同言弟好好较量一下。看看谁的马技最厉害!”
“可是?”乌追很担心楼台隐的眼睛。但在望见那一双坚定不移的眼睛时,他就觉得怜悯这心是动不得的,且还是对于一个剑客。
他拱手也是一笑:“那好,楼兄。你我便和阿笑比一比!”说罢提剑脚踩蹬坐上了马鞍。
三人呼喇喇地冲向远处的那棵树。
日光越来越亮,策马狂奔时带动枯叶攒飞。
“小追追,你以前都没有这么好好跑过吧?”言笑坐在树干上,俯首定着乌追。
乌追顿了下,点了点头:“以往师父太过严苛,我确不曾像今日这生策马疾行。而且还是同你们在一块儿。”
楼台隐道:“我曾经也这样策马,只是失明以后,似乎也没有机会了。”
言笑哧一声笑出来,眼睛定着楼台隐和善的脸:“所以说嘛,小楼。失明并不代表没用。事实证明,你不是一个废物。想反地,你是一个达观的智者!”
“多谢,这赞词我就收下了。”楼台隐握着马鞭回道。
乌追也道:“楼兄,我门相信你!”一手落到他的肩上。
他感觉肩头格外沉重了些,可心里却是喜滋滋地。
没有朋友的他突然觉得存在的意义了。
哪怕是一丝一毫,他都为此高兴。
就像死去的大哥,在他最失落的时刻,总会说着我相信你之类鼓励的话。
言笑扶着树干站起来,眺望远方:“走旱路约摸一天一夜就到了。”向乌追摇了摇手,“小追追,这次若是我赢了,你可又欠我鸡腿了。”
“若是我赢了呢?”树桠上的那人亭亭玉立,坏笑地呶呶嘴,“有什么办法,大不了以身相许了?”
哦,老天。乌追的脸白了白。
心里郁闷道,这不相当于白赌么?
早就答应,以身相许了。
思了思,觉得不妥当,拉紧马僵,一拍马屁股,豁地奔上前马。
楼台隐会意一笑,紧随其后。
只有言笑可怜巴巴,慌慌张张地站在树桠上来回焦虑地跺脚:“喂喂喂,我还没说开始呢,你们……你们别耍赖。”
话音止,人已腾下,稳稳当当地骑上马儿,呼喇喇朝前追去。
一天一夜的狂奔;一天一夜的路途。
看上去很远。却终究有了结尾。
……
铉铁城中,一派热闹。
大院子里习武的弟子有很多。
见着乌追这位风霜城掌门,多是恭敬地垂垂首。
见着言笑的弟子,多是嫉妒地发了狂。
有人愤愤道:“瞧那男的,一回来就招蜂引蝶。害地我可爱的小师妹要跟我绝交!”
其他几位听了自是没良心地劝慰:“这有甚么办法?你长得丑,只怪你爹妈没能把你养得好,若是你爹妈也把你养地白白净净,人见人爱,还怕甚么。人家长得美,那是爹妈生得好。你呢,就认清现实,好好地同你那师妹绝交罢!”
那人狐眼一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不过此种情况突然有了些改变。
因为温柔和善的楼台隐也戏剧性地登场了。
没人知道他是看不见的。
因为楼台隐举手投足没有半点滑稽怪诞的举止。
“言弟!”
哇,他一开口就吸引了很多铉铁城中女弟子的目光。
轻柔且不娘娘腔的声音是众多女子欢喜的。
那么有着这种声音的产物——男人,便更容易让少女芳心暗许了。
虽说对于这种情况,言笑的面子有些过意不去。
可他毕竟心善。挥挥衣袖,欢心道:“小楼,等过段日子我就把你媳妇儿接来和你一起住!”
嘭地一声。
万籁俱寂。
四周仿佛传来了杯子碎落的声音。
刚刚芳心暗许的女弟子也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低声抱怨道:“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温柔的男人啊,竟然也名花有主了。啊啊啊,要不要人活啊!”
姐妹们碰了碰她的胳膊肘,指着乌追提醒:“那男人不是也不错么,好有阳刚之气嘞!”
那女弟子听了姐妹们的话,完全绝望了,一直感慨不停:“啊,那男人?老天更没有人性了啦。难道你们不知道那带头的男子就是师姐的未婚夫么。抢她的男人,小心日后有你受的!”
几人面面相觑,接着恍然大悟地散开了。
言笑乌追三人绕过大厅,到了后院。
后院的房顶上突然飞出一条马鞭。
直贯三人的头顶,乌追侧身踢开,对着房顶的四姑娘道:“兰妹,莫要胡闹,快下来!”
楼台隐还没有转身,便觉身后一股凉风。
凉风迫近,扑鼻便是一股香,女人香。
夹带着刺鼻的胭脂水粉气息。与言弟的气息不同。
“小楼,快过来!”言弟大惊小怪把楼台隐一拉:“你呀,随时随地都要跟着我。寸步都不能离,知道不,那紫青蜓可吓人嘞!”
楼台隐好奇道:“这姑娘长得很丑么?”
“丑,当然丑。不不,不仅丑,就说脾气也很臭。”言笑夸张地吐吐舌,“幸好你见不到她。要不然你的前途堪忧!”
楼台隐的眉毛抬地高高地,说话完全不记后果:“那还不是丑八怪么?”
“你才丑八怪。你是这个天底下最最可恨的臭男人了!”
横竖又是一马鞭,这一马鞭不分轻重,堪堪打在乌追的手腕上。
四姑娘看着乌追手腕处的一条凹陷的红印,理智恢复了些,尴尬道:“追哥哥,我……我不是。”
“我知道。”乌追冷静道,“兰妹的气可消了。”他走近四姑娘,右手拍了拍四姑娘的肩,“上次一出去就是半个月,没能来得及同师叔和你打声招呼,实在很抱歉!”他一门心思在礼节上,却丝毫不知四姑娘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温热地手指挨上他的手腕,他一震,拿向背后,顾左右而言他:“练师叔最近如何?”
“师侄,我在这里呢?”一抬手却见练小萝卜坐在大树上,怀里抱着个大兔子。
只是眼睛略略无神。
好像没吃饭一样,精疲力尽地。
“练师叔?”乌追惊奇间,已见着身侧的人影一闪。
言笑也上树了。怀里拥着的是那只又大又肥精神抖擞的‘小小白’。
“小萝卜,你看!”有着娃娃脸的练青很配合地端出个疑惑的貌,团着拳头咬在唇间问:“咦,笑弟弟,你的兔子哪里来?”
言笑神秘兮兮地说:“某一天我睡得正香,这丫头就突然窜到了我的脚底下。然后我见它可怜,就大发慈悲收养它了。”
“哦,遗孀?”
呵呵,兔子到他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