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家的青梅怕牙医(1 / 1)
雪伦又牙疼了。在她只吃了一口奶奶做的小甜饼,睡觉前没有波比催促就跑去刷牙的时候,波比就猜到了。要是放在平时,就算阻止她也会吃掉所有的小甜饼,然后依然忘记刷牙。
早上的时候,波比看到雪伦整个头都埋到了枕头下面,他就感到不好了。“雪伦,你这样会吸不上气的。”雪伦在枕头底下拼命地摇头,却怎么也不肯从下面出来。
“雪伦。”波比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脖子。“你不饿吗?我做了很好吃的面条,你最喜欢的牛肉面,我放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哦。”雪伦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昨天晚上也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她饿坏了。波比还坏心眼的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他是怎么做的,连菜的形状和颜色都仔细地描绘了一遍,实在是太香了。雪伦都忍不住在枕头下面咽口水。
结果,她还是从枕头下出来了。不过,是“啊!”的一声捂住脸颊跳了起来。咽口水的时候碰到蛀牙了,疼得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波比小心地将她的手移开。“不怕,我看看。”雪伦委屈地瞪着他,都怪他,不然怎么会咬到嘛,但还是乖乖地将手移开了。波比一看,她的腮帮子都肿起来了。
没办法,波比和雪伦只好提前回家去了。雪伦的牙医麦加必须提前三天预约,但是很显然地雪伦不能等那么久。幸好,麦加和他们熟识,同意晚上为她加个班。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问题。
“我不去。”雪伦抱住门,就是不松手。从小到大,她最怕的东西,牙医算第二的话,真的没有东西可以放在第一了。
“雪伦,乖乖,别怕。”波比干巴巴地说。雪伦最怕牙医,他也知道,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说服她。他只好许诺说。“明天给你做冰激凌、柠檬派、巧克力饼干……”数了一大堆的甜食,雪伦也不肯松手。
“骗人,今天补了牙,你不可能明天给我吃甜的。”雪伦的牙齿太容易蛀了,小时候连牙也没几颗的时候就先牙疼了。她又特别喜欢甜食,结果换了牙,到现在还是牙医麦加的常客。
“那等你牙齿好了,可以吗?”波比看着她红肿的牙龈,痛得紧皱眉头,几乎要掉眼泪了,一点也不像一个即将成年的人,令人觉得可笑地抱住门框,像个耍赖的小孩子。可是他却觉得心疼。“如果疼的是我就好了。”
雪伦愣住了,随即松开了手。“不。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去看医生吧。”波比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口。“不过,下次要给我做我喜欢的甜点。”雪伦微笑着用撒娇的口吻说,在看到他点头之后,眼睛都笑得弯弯的了。
虽然说得很勇敢,雪伦还是害怕,躺在治疗室的床上,紧紧地抓住波比的手,力大之大连波比也感到了疼痛。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丝一毫。“麦加,她的牙是不是又蛀了。”
“你又给她吃多少甜的东西了!”麦加接到波比的电话,毫不意外。雪伦几乎每两个月就要来一次,虽然不是每次都是牙疼,不过也差不多了。
“没有,我偷偷喝了蜂蜜。”雪伦心虚地说。其实是奶奶偷偷给她喝的,因为看到了,就觉得嘴馋嘛。
“半夜?”麦加已经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过了,恩,还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我不奇怪你什么时候会把牙齿全都换假牙。波文,你需要注意一点。”叮嘱雪伦还没有叮嘱波比来得有效。
“我知道了。”波比很是烦恼。阻止雪伦吃甜食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是就像麦加说的,她一直这样下去,可能牙齿要全部蛀光了。但是她什么时候偷吃的蜂蜜?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麦加给雪伦做了预防,还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其他的牙齿。雪伦可以算他的大客户了,他在遇见雪伦之前也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勤奋地跑牙医这来。
之后的几天雪伦大概只能喝粥了,配上肉松、腌菜之类的,她也会吃得很开心。只是要把波比给为难死了,要在有限的菜谱里寻找无限的可能性。
雪伦倒是补好了牙,就变得精神抖擞了,牵着波比的手,一刻不停地说着话,幻想之后的好吃的。夏日的风微热的,但是夜晚的温度也不高,吹拂在人身上,令人感觉很舒服。
路边一对年轻的夫妇牵着一个舔舐着甜筒的小孩,甜筒早就化了,流了孩子一手,母亲温柔地低下身为她擦拭,父亲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她,孩子清脆的笑声撒了一路。
雪伦愣愣地盯着他们看,波比紧张地想说些什么,突然她出声了。“波比,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我家乡的习俗吗?”
“哪个?”波比顺着她说。
“就是我们那边,小孩子换下来的牙齿都要扔上屋顶,这样可以保佑他们的牙齿长好。”雪伦转过头来,不再盯着他们看。这让波比松了口气。
“记得。露辛达阿姨每年还会把你的牙齿寄回去。”波比当然还记得。
雪伦沿着路上的白线走,撑开双臂,像是在走单杠一样,有些摇摇晃晃的。“对啊。你知道吗?我妈妈曾说过:‘血缘到底是什么呢?也许就是不管我们隔了多大的海洋,我们的乳牙都还呆在同一个屋顶上。’很好笑吧。”她转过头,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烁着光。
“那是很棒的习俗啊。”波比回答道。然而他立刻看见了她露出一副想笑也笑不出来的表情。嘴角上扬,眼睛里却全是悲伤,浓重得要凝成雾水了。
“是啊,很棒的习俗。”她尝试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波比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她擅自揪在一起了。他大步地向她走去,将她整个抱入怀中,紧紧地,像是想就这样把她所有的哀伤都格挡在身体之外。雪伦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滚烫的体温,熟悉的气味,律动的心跳,他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的幻想。
她总觉得这个完美的男人,是自己的幻想。一个强大到无所不能,却只对你一个人温柔的人,是比幻想更难的存在吧。但是如果这世上不存在一个波比,那么一定也不会存在一个她吧。
这是她活着的全部。
她可以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依靠他,她可以在他面前软弱任性无理取闹。因为这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雪伦抓住他的衣服,委屈到了极限,终于还是哭了起来。
波比轻轻地抚摸她的抽动的背,温柔地哄着她。他知道她为什么哭泣,他明白她哭泣的那颗心是多么渴望被爱,然而当那份渴望被无限放大之后,就会像一种病症,慢慢地扩散,直至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但是有一点他不知道的是,同样在成长的日子里从没有得到过父母照顾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得同样的病。从前他不曾渴望过被名为父母的人爱护,现在也并没有觉得多么的怨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不会为此而遗憾。
也许是因为雪伦吧。她代替了所有的东西,因此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缺少过什么。她填满了他所有的空隙,满满地,甜美地宛如蜜糖,要从他的心巢里溢出来了。
父母的爱是每个人最早的天空。而雪伦的天空时明时暗,当她费尽全力去接近她渴望的天空时,她猛然地发现,他们从未存在。
那是从万丈悬崖踏空的失重感,绝望到连尖叫都被压抑到心脏的最里面。
“雪伦,雪伦……”波比轻轻用打湿的毛巾,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做噩梦了吗?”
雪伦慢慢地睁开眼睛,模糊的一切,只有他担忧的眼睛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她坐起来,紧紧地抱住他,嗓音变得有些沙哑。“恩,我梦见你一个月不让我吃甜的。害我哭得好伤心。”
波比一下子被她逗笑了。“好吧,明天起不给你吃甜的啦。”
“不要啊!”雪伦怪叫起来。
“开玩笑的,后天就可以吃点微甜的小饼干啦。”波比笑着说。
“多微甜,是这么微甜,还是这么微甜?”雪伦比了个手势。
“都不行,最多,这么微甜。”波比把她的手压到最低。
雪伦郁闷地扑倒他。
“我不管,我要吃甜的,要吃甜的,甜的……”
“好啦,好啦。”
不提雪伦那天看到牙医受到多少伤害,反正她在维特上更新了状态,结果又被小伙伴们二次伤害了。
芙洛:中龋?深龋?你还有牙齿是不蛀的吗?
黛佳:大门牙吧。一般人不会蛀这两颗的吧。要是蛀过,真是服了你了。
波比回复黛佳:差点。
西西:好可怜。哈哈哈……
维克:哈哈哈……+1
戴纳:哈哈哈……+1
……
内心受到极大伤害的雪伦嘤嘤地跑去波比那里求安慰了,求做小甜点安慰一下。
世界上很多的甜食都是在失误中诞生的,一开始的只是无心之失,却惊艳人们的味蕾,也在人类的历史留下了浓烈的一笔。因为人是离不开甜的味觉的,人生不可能完全快乐,当他们痛苦的时候,甜蜜的滋味会振奋他们。小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你可以伤我的心,但是只要一颗糖果就可以重修旧好。
可惜有些事情,再多的蜜糖也无法修复,就好像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办法收回了。
雪伦和波比正在讨价还价,往苹果派里到底加多少糖这件事,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波比接了起来,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姐?”
“是我。”波比立刻就猜到了电话那头是谁。“我给你姐接电话。”
“波文哥啊?不用啦。你听就好了。我已经到机场了,不过没有人来接,你们能来接我一下吗?我想妈又忘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