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圣域(1 / 1)
十年苦心孤诣要报仇,水怜寒选择盟友肯定慎之又慎,他叶涩到底何德何能……
“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不能不问。
他的眼中充满了戒备。
果然啊,叶涩,你竟毫不自知。
“因为,你是‘圣域’的持有者。”
茫然地看着他,叶涩下意识地重复:“‘圣域’?”
“对,精神不可侵犯之圣域。在圣域之内,所有的精神类攻击均化为无效。你的圣域,是方圆五步。”
难怪他之前不让他靠近他五步之内,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吗?可是,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圣域”……“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之前也接触过几个精神类异能者,但没有一人跟我说过什么圣域。”
“别人发现不了也很正常,因为天底下怕是除我之外没有人会持续运用这门心法。第一次接近你,我的心法就破功了,精神动摇得非常厉害,心思想法控制不住地往外钻。在解毒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你圣域的范围是方圆五步。”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圣域之事。在查出真相之前,我只知道你对我是一个大威胁,绝不能靠近你五步之内。”
所以他才见了他就跑啊!
“后来伏伯去问了师父,直到今晨我们才知道圣域之事。只是,是不是圣域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所以王伏才会在牢里攻击我?他是能将精神攻击具象化的异能者?”
“对。”
这一刻,叶涩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该愤怒,该责问他万一自己不是圣域的持有者,万一攻击有效,他会受到怎样的伤害。该怨愤自己何其无辜,要被人猜度、算计,拿来做实验。可是,他已经被人太多次不公平地对待,此时唯有跟以前一样,有些无奈,有些伤心。
话到此时,水怜寒的心思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他是圣域的持有者,五步之内不怕精神类攻击,恰是水怜寒的好搭档。只要呆在他五步之内,水怜寒就不用担心那读心异能者的攻击;也可以解除心法,肆意思考。——他叶涩,可以做王伏的替代者,甚至比王伏更“便利”!
呵,什么肝胆相照的挚友,水怜寒不过是想要利用他。
可是,明明是该生气的,却发不出一点火来。谁让水怜寒如此地笨拙、坦诚,连个谎话都不会编;谁让他直直看过来的视线,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他需要他。——意识到这一点,心里竟满是酸楚。——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水怜寒连思考都不自由……
竟然会为他心疼……唯有苦笑:“想让我帮你,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吗?”
“……你愿意帮我?”
有些后知后觉的反问。水怜寒,你没预想到我会答应帮你吗?那样的话,为何又要那么开心地跑到牢里说要跟我做朋友?
“只是复仇的话。”十年前,死去的一百五十余口人中大部分是寻常百姓。不管水家堡与那能读心的人谁是谁非,至少也能肯定那人绝不是什么好人。杀死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于天理无碍。
先是不可置信的惊喜笑容,然后是带点酸楚的微笑,继而默然。
水怜寒埋下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初见时他就知道,叶涩虽满身是毒,却心地良善。一个肯为了陌生人拼命逼自己流泪的人,怎能不让人心生温暖?
他没有告诉他,圣域的持有者,会给予精神类异能者以安宁。那是抚平躁动,远离尘世般的宁静温馨。
呆在他身边,真的很舒服。
握住他的手,就不想放开……
可是,这一切的感觉都只是因为圣域的影响吗?难道所有的精神类异能者都会对圣域持有者产生怜爱之情?密林中重逢,看着他含笑的泪脸,忍不住就吻了上去。吮上他的唇,松开后才意识到罪恶。
那一刻的悸动慌乱,归咎于予人以平和的圣域未免太过牵强。
无心心法的运用,让他丢失了很多不甚明显的情绪。不得不远离叶涩的时候,不经意眼神相撞的时候,下令验伤的时候,他是否产生过与叶涩有关的小小情绪?
唯一确认的只是,得知他就是叶五代的时候,那真真正正的喜悦。
十年了,尽管经历了一夕之间失去至亲的剧痛,几欲麻木的心里还是藏了一根小小的刺——源于自己对那孩子的见死不救。
小小的遗憾和心疼。
原来他没死……旧疾拔出的轻松。
亢奋地想要跟他做朋友,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却感到了自己的卑劣和惶恐。
叶涩没理由帮他。
同意与拒绝,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个人,姓什么?”
叶涩同意了,何其幸甚。
只是……看定他的眸子,不得不说出实情:“姓叶。”
微微的惊诧,随即是自嘲:“原来跟我一个姓。”
叶涩想说的,水怜寒已经猜到。唇抿成一条线,良久,还是说了出来:“对,你失踪的父亲也是嫌疑者。虽然不排除那人改名换姓的可能性,但任何一个叶姓的人都是我的怀疑对象,包括你。只不过你已经被排除在外。”
又是王伏。恐怕从和他碰面的那一刻起,王伏就在精神层面对他做过各种试探或引导,他若做出某些和王伏想的一致的行为,就证明他会读心,那么他,或者他的亲属就定然和十年前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庆幸亦或是不幸,他并不是精神类异能者,他甚至,连异能者都算不上。而关于父亲,他所知道的也只有一个名字。
母亲很少提起父亲,他只知道,父亲在母亲怀他时就已离开,但在母亲生下他后也暗中回来过。记得他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母亲把他抱在怀中悄声说:“你爹回来看我们了,他就在这里。”他挣扎着想要寻找,母亲却把他抱得紧紧的,不让他动弹分毫。
是母亲太过思念父亲出现了幻觉,还是父亲真的回来了?
如果是父亲真的回来了,他为什么不来见他们?而母亲,又为何明知父亲就在身边却不喊他出来?
后来,母亲死了,父亲也没有出现。但在逃出如愿楼的十年时光里,他依旧坚信着父亲依然健在。
母亲说,父亲是为了寻找日晕珠才离开的,所以他也追随着日晕珠的消息跑遍了大江南北。如今,不管真假,他得到了两颗“日晕珠”,本以为可以找到父亲了,谁知过岐山却突然死于非命……
“水怜寒,十年前的事情,跟日晕珠有关吗?”
“……”沉默了一会,水怜寒还是道:“有关。”
再次苦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抬高声调:“挚友不好做啊!万一我父亲正是你的仇人,你要我怎么办?要知道这十年来,我唯一的目标就只是找到他。”找到他,问他一句为什么。
深深地看着他,水怜寒起身坐到他旁边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却满是真诚:“叶涩,我是对你有所求,是带着目的地靠近你要跟你做朋友,但我向天起誓,定然会以赤心对你。倘若有一天,你因为父亲站到了我的对立面,我也绝不会怪你一丝一毫,更不会陷你于不孝不义。”握他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请你,相信我。”
与是否相信无关,这只是一场赌局。一场,能让他的生命更加鲜活的赌局。
围绕着日晕珠展开的争斗何其多,父亲虽追随日晕珠而去,也不一定恰巧和水家堡扯上关系。他怎能因为这捕风捉影的臆测,就抛开这只紧握住自己的手?
不管信不信他,他早已可怜了他,想要帮他了不是吗?
这场豪赌,无关技巧,只要本心和天意。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能跟我说一下吗?”
“不能。”水怜寒回答得斩钉截铁:“叶涩,尘埃落定之前我不会告诉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而相对的,作为报答,我会关心你、保护你、竭尽所能地为你排忧解难。你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努力帮你实现。”
这样的关系,算得上挚友吗?
只是站在他身边,却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要刻意回避,这样的关系正常吗?
不正常。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甚至是可笑的,却无法看着他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不要水怜寒为他做什么。但他选择,成为他的工具。
“好,我答应你。”
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表情丰富,不是冷硬的木偶。
手上的力度微微有些减轻,叶涩任他抓着,若无其事地问:“关于圣域,你还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单单是我这么幸运?”其实,是要苦笑的。如果他没有圣域,是不是会成为水怜寒生命中的过客?
竟然会嫉妒起拥有圣域的自己,真矛盾。他就是他,就是叶涩,不是吗?
摇摇头,水怜寒道:“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师父就说只要伏伯的攻击对你无效,你就是圣域持有者,其他的我还没来得及问。”
叶涩心中一动:“我的名字、我血有毒的事情你也都告诉你师父了?”
“嗯。”师父隐世不出,不会伤害叶涩,而且他也不能隐瞒。
“……水怜寒,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要追问任何与圣域与我的血有关的事情,否则我立刻离开。”
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如果要做他的挚友,怎么可能不在意他的事情?他本想今晚过后就写信给师父详细询问一下的。
“没有为什么,只有答不答应。”
“……”读懂他眸中的坚持,水怜寒唯有回答:“好。”
叶涩微微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些沉重。种种迹象表明,圣域极其少见而且鲜为人知,如果出现在他身上不是偶然,那么定然就与他的血液相关。
如果圣域就像一种异能,如果跟血液一样同样遗传自他的母亲,那么他没有刻意隐瞒却也不想让人知道的另一件事,水怜寒的师父就一定知道。
如果水怜寒也知道了此事,他想,他一定受不了他看他的目光。
暗暗调整好心绪,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叶涩继续问道:“你的仇人不是只有一个吧?”很难想象,包括水家堡老堡主、水流云在内的一百五十余口人会被一人杀死。
“不是。”
“……过岐山是不是你杀的?”如果过岐山参与了当年之事,水怜寒就有足够的理由对他下手。只是,不知道作为便利工具的他,有没有资格问他……“不能说的话就算了。”其实可以用自己看到他从书房里出来来逼他,但他还不想让他把日晕珠的丢失怀疑到他头上。
水怜寒的秘密不跟他说,那他也有权对他隐瞒自己的秘密。
“不是。”
水怜寒干脆的否认,让叶涩有些诧异,同时也有些狐疑:“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被如愿楼所伤。”
“如愿楼?!”如愿楼敢在过家山庄的地盘上伤害水怜寒?!
“事实上如愿楼跟过家山庄达成了协议:如愿楼遵从过家山庄命令来刺杀我,过家山庄允许如愿楼在庄内袭杀自己的目标。”
“!”如此就解释了自己当晚被追杀,过家山庄却视而不见的原因。但是,过家山庄要刺杀水怜寒,却又是为什么?
明白他的疑问,水怜寒未待他开口便摇了摇头:“过家山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袭击我一次,主谋是过岐山和过云,原因我不能说。这事我已经习惯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就去杀死过岐山。事实上我比庄丁早一步发现了他的遗体,当时我也很震惊,想不透谁是凶手,又因为他死得蹊跷,怕被人怀疑我也只好假作不知先行离开。”
原来是这样。只是,一直被义父和义兄派人袭击,还说什么习惯了,水怜寒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还有……“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去那里?”书房和他的房间好像并不在同一个方向。
看看他,随即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被如愿楼袭击后,突然想到了在森林中你被如愿楼袭击的事情,想要确认一下如愿楼的目标是不是你,便想去如愿楼住的院子查探一下。谁知经过书房的时候看到庄丁倒了一片,这才发现了过岐山的遗体。”
叶涩一愣:“为什么要确认如愿楼的目标?是不是我有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水怜寒轻声道:“就是突然想到了,然后就去了。”
呼吸一滞,叶涩听到水怜寒说:“或许,是想帮你一把也说不定。”心脏,突然就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现在知道了,他们的目标确实是你。可惜当时被过岐山的死转移了注意力,也就忘了你的事情。”有些歉疚地低下头,水怜寒沉声道:“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愧疚什么呢水怜寒?那个时候的你还不知道圣域的事情吧?只是没能帮助一下陌生人,有什么值得愧疚的?还是说,你真的,在乎我?即使我没有圣域……
叶涩没有接话,水怜寒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他:“伤口还疼吗?是不是该换药了?”
“嗯。”解开衣服,露出包扎完美的绷带,在和他视线相交的刹那,叶涩突然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击中,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了视线。
伤口被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水怜寒的气息盈满鼻腔,喉咙被堵着,叶涩有些艰难地叫他的名字:“水怜寒……”
“嗯?”
“你跟我说的,句句属实吗?”
停下动作,看进他的眼睛里:“对你,要么不说,要么皆是实话。”
叶涩笑了下。他信他。
“水怜寒,我答应帮你,不是为了你。”
“?”
“我只是,想要体验一下,更有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