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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蚀骨殇(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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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日,B市□□被双规,牵连人数三十二人,皆为旬家人。

十月四日,T省发生小规模地震。

十月九日,善家大小姐之死愈发扑朔秘密,善家旁系两人疑似与此事有关。

次日下午,此两人死于家中,死状凄惨。

十月十二日,旬家嫡系击破一个品源地,逮捕抓获嫌疑人共一十三人。

十月十四日,其中三人供出幕后主使,矛头指向善家,此事一出,全国哗然。

十月十五日,温家小少爷因T省余震,失踪不明。

由此,十月动荡序幕正式拉开,历时三月,牵连人数百余人。

此时,正是十月十五日,温家小少爷温庭因地震失踪当日。

安情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那人裹在身上的黑色风衣此刻因为对方的莽撞冲进,完全的散开了,只露出一件白色沾血的衬衫。

“经理,温家小少爷,在矿产被埋了。”

那人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急急地开口。

“经理......我们的人......”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在安情漠然冷淡的目光里噤声了,呐呐无言。

安情看着倒地的男人,眸光不自觉的沉了沉,没有理会对方的无礼冒失,转身,走到电话旁边,拨了个号吗:

“找个医生过来。”

然后,彻底的无视了对方,哪怕那人一直低低□□着,弄出的动静并不小,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他也恍若未觉,反而是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往那边瞟一眼。

直到医生过来,处理了这人腹部的伤口以后,他放下自己手头的文件,将头从电脑面前转过来,问道:

“出了什么事情?”

事实上,在男人方才的言语里,安情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之后那些时间,他已经联系了人,也弄明白了大部分事情,也算是安排好了之后的退路,不过......他还是想听一听眼下这人的说法。

“温家小少爷不知怎么的知道了灵泉山附近有一处寺庙,想要去看一看,机缘巧合下,便进了矿山场,之后塌方了,就被埋了。”

“因为联系不上经理的电话,所以王老头就让我来了!”

“经理......这件事情不简单,我们勘测过,那里的地质绝不会这样就塌方了!”

“而且,我出山的时候,遭到了暗杀。”

“......”

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腹部受了刀上的男人喘着气,看着安情,面有急色道。

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矿工,怎么会有这样的意志力和反侦察力,躲过暗杀,来到安情这里汇报,实在不像是一个矿工会有的素质。

“我知道了。”

安情深深地看了一眼矿工,如此道。

然后,将对方安顿了下来。

事有轻重缓急,在他听弄懂了全部以后,将此事告知了安墨。

少年云清风淡的说:“温庭的事情,我已有打算,你且不必担忧。”

后来,下午的时候,他便听到一则消息,温家小公子出现在T省震后灾区帮忙,却不慎因余震而被掩埋,至今失踪不明,目击者无数。

安墨的语气残忍而淡漠:“至于矿场塌方,不失为一个机会,既然旬苫盯着那块地方,不惜为此炸山伤人,那么死的人,除了我们的,也可以是旬苫的。”

少年仿佛手执白棋,下着什么棋盘,内敛而淡笑道:“伤人者必伤之,他既已察觉我反逆之心,想借此间之事,以温家之手毁我,却是不能,且但我已在T省,自是不会再回去,他又正和善家斗法,自顾不暇间,我倒是要看看,这棋局,谁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低低的咳嗽不觉的连绵不断,压抑而嘶哑,少年的笑诡异和奇怪:“纵使万劫不复,我总要走这么一遭。”

苍白孱弱,凌厉果决。

随即,他出院,去了矿山,以自身为诱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了旬苫在矿产布留的爪牙。

也救出了塌方下,被埋了两天两夜的温庭。

代价便是,从前几粒白色药物便可压制的低咳剧痛,如今却是十几粒也压制不了了。

“咳咳...咳咳...”

少年在矿山一呆便是五日,这期间关于他的流言蜚语,重伤诋毁也是愈来愈多了。

如少年曾经对旬苫所言,攻击安墨的流言蜚语,绝大多是初始旬苫挑拨的家族,而后却是善御的人马了,二十多年来,卫家的暗棋,善家的精卫,终于是渐渐露出冰山一角了。

“安墨,你要对温庭做什么打算?”

安情看不透少年,看不透他的这个哥哥,尤其是近些日子里来对方的所作所为,心寒的令人发颤骇然,他竟发现他与对方之间的差距,就如高山仰止,所以他只能问了,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

然而安墨不答,也就是静静的站在灵泉山的一脚,以花草树木相依相称,淡漠飘渺的仿佛举手间就要化为尘埃,点点消散了。

他笑了,浅淡而寡漠。

安情下意识的摇摇头,挥去安墨给他带来的这种错觉。

“你这样吊着温庭的命,不将他送去医院治疗,留在这里,是准备活活耗死他么?”

对于温庭,安情是从温然那里接触到的,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憎恶,只是他向来不愿因为前尘往事牵扯无关之人,尤其这个人身份还不低。

“缺氧缺水,脑部重击,醒了,是个问题,睡着,却是好办。”

安墨轻咳,指尖触碰上清晨花间的早露,头微微垂下,敛目低语。

......

安情懂了安墨的意思,闭口暂不发一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淡漠冷意的少年似乎隐隐透着一股哀伤与脆弱,明明安墨讲的话,做的事果决而不近人情,似乎毫无转圜的余地,没有犹豫与同情,他却总觉得这人心底湮没着什么巨大的悲哀,但这却是不可能的,挥之不去的错觉搅得他头痛。

温庭醒了,矿场之事势必瞒不下去,之后对温庭的取决态度,就难了。

矿场,是私矿,爆出来,安墨便毁了,旬苫不会以矿产攻击安墨,因为此事他亦有份参与,因为此时他仍以为安墨不足为患,他不必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温庭不醒,送下山治疗,那么温庭所遭受的一切必会被温显查出,毕竟经手的人多了,破绽就多了,那么,安墨便成了谋害温庭之人,在这样的时刻,安墨是百口莫辩,这也是旬苫要的目的。

安墨做的决定是最理智最正确的,为了心底的怨恨与不甘,他们伤的害的人早已经多的多了,但是,一想到温庭的无辜,一想到这样的做法是这个“哥哥”提出来的,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利落,安情总觉得心寒。

他是温庭啊,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几乎不再存在的唯一一个无条件,无恶意,无目的,围在少年身边的孩子,满心满眼就只有安墨的温庭,单纯干净,不染世事,而安墨,这个看似纤弱苍白的男人,却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定下了温庭的生死。

甚至,更可能会利用这个孩子的生死,做一些什么事情!

安情的脑中,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自从得知安墨住院,就一直往医院跑,小心翼翼的男人,不,应该说是孩子。

那个不肯跟着温显温然两位哥哥会B市,执意留在T省的孩子。

“下面的人说,温庭会被埋在矿场,是因为要去寺庙。”

安情道,面无表情,终是说了这么一句,或许因为温庭很像曾经的自己,他想替这个即将逝去的少年争一点什么,至少在安墨心底划下一道涟漪也可。

不然,温庭的牺牲,太过不值了。

“我记得,他昏迷不醒,被救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的是一张护身符吧。”

一张刻了安墨生辰八字的护身符。

大大咧咧的温庭,为什么那天没去医院,反而到了这里,便说的通了。

安情走了,这个氛围下,他已经无法再让自己和安墨同处一个空间。

风起了,山间沙沙作响的落叶,激起一地的凄凉,哀迷。

“安墨......的生辰......八字,却也......不是......我的......”

断断续续的低咳,让一句完整的话变得支零破碎,寡淡而漠然,透着令人心惊的厌世冷漠。

指尖触碰到裤缝口袋的那一小小黄色的护身符,一怔,然后取出,盯了片刻,终是松手丢弃,风吹过,那黄色的一纸薄片,愈见遇远,直至消失不见。

安墨看着,看着黄色方纸薄片消失在他视野的尽头,勾唇浅笑。

苍白纤弱,荒芜寂冷。

身体的剧痛突然袭来,安墨弓下身子,一手扶着身边的参天大树,支撑着大半的身子,青紫色的脉络在苍白修长的五指显得各为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扭曲成了难以理解的弧度。

“嘶嘶......嘶嘶......”

这时,一条墨绿的竹叶青,从上边的树枝疾速的游走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和少年对上了。

“咔”。

似乎耳边响起什么声音,其实却只是一阵幻听。

少年纤细修长的五指,掐着竹叶青的七寸,迅速一拧,有劲飞速的毒蛇顿时软了下来,随手一丢,安墨挺着孱弱纤细的身子,从那里离开了。

他的五官已经惨白的失了血色,在树影光斑下,模糊了一片,剧烈的疼痛并未过去,他的指尖依旧颤抖的,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然而他站直了,尽管苍白,却是令人难以撼动的决绝坚韧。

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我们只能看到少年的背影,缓缓远离,很慢,却走的不容置疑。

“温庭,我会送你离开的,不为自己的良心所安,单为你离开那一天温然所说的话!”

曾经,少年在心底是这样对他自己这样承诺的。

“缺氧缺水,脑部重击,醒了,是个问题,睡着,却是好办。”

如今,他却是这样做了的,这样和他人说了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万念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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