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铃、铃、铃……婢女不禁往她的群下瞧去,纱裙下,隐约可见纤足上系着金玲。最近宫里越来越多的妃子也学起夫人的打扮——身着红纱,踝足系铃,额心粘着珠宝翡翠,可就是学不到夫人一成味道,难怪大王对夫人如此宠爱。看在旁人眼中,夫人着实太恃宠而骄,这种擒获男人心的手段偶尔为之还算可爱,若太长使用,难保夫人的下场不会变成冷宫里一朵等待凋零的花。
她跟在夫人身边多时,看着这一切胆战心惊,时常为夫人顶撞大王的言行捏把冷汗。
“夫、夫人。”
穷奇瞪向婢女,不是让她闭嘴吗?
“贞贞说句心里话,夫人别生贞贞的气好吗?”婢女怯生生的问道。
“不好!”穷奇一点也不想听她的心里话,既然都知道她会生气,那么就甭说。
“……新鲜感是会腻的。”婢女小声道。见夫人没让她闭嘴,她以为夫人是默许了,又以嘀咕的音量说道:“而且,一直到今天,大王都还没临幸夫人,这不是好情况,若能赶快怀上龙胎,夫人才能有保障,贞贞看来,夫人应该要主动接近大王。”而不是每回大王要拥抱她时闪得比谁都快,夜里大王要留宿在她房内,她绝对会让大王扑个空,让大王燃着满肚子的怒火面对一屋子空荡与黑暗,她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害的所有侍卫与婢女集体动员找她,整夜都没好好睡。
“他要是敢碰我,我就断了他的手。”穷奇狠狠地瞪向贞贞。
镜花夫人,是幕阜王为她取的名号,说什么人间难见此一绝色。她如镜里花般不切实际而虚幻炫目。在他苦苦追问她的名字未果,而她又不愿意屈尊降贵将“穷奇”二字告诉那只人类,他便霸道独断的封她这个称号。
反正叫什么她都不在意。那男人,她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在心里,想碰她,有一万条命再来妄想吧。
她的防卫心极重,不允许有人靠她太近,野生的兽,不学家畜摇尾乞怜,从以前便一直如此,自然不会为了人类男子而破例。再说,她又不是那些对权利和财富有所求的女人,何必拿身躯换取男人的疼爱?这无关洁身自爱,也无关贞操守节,就只是讨厌她不喜欢的人碰她,别说是身体了,就连头发她都不爱别人摸。
这样的她,却亲吻了昀拓。
这样的她,却总爱枕在昀拓身边睡,靠着他的肩,或是当他没反对时,她会枕在他的膝上,自己寻找最舒适的姿势,或许是昀拓身上有人类男子所不可能有的凛然正气,让她闻不到幕阜王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淫|秽味道,所以她认定他是可以全心信任依偎的……
至少,在她知道额上珍珠由来之前,她是这般认为的。
“夫人,贞贞也是一片好意嘛……您也犯不着说这么狠的话。被大王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穷奇耐心耗尽,无情地伸出腿将贞贞揣回了酒宴那边。
“哎呦——”贞贞凄惨叫疼,从地上爬起,撅着小嘴想抱怨几句,怎知一回头,夫人已经不见踪影。长长水廊,空无一人,就算以男人的脚程,也不可能在短短片刻从这里跑到水廊那头。
既然如此,那夫人呢?
凶兽的本性就是坏,而且说话不负责任,脱口的字句全凭当时心情的好坏而定。
心情好时,她可以在幕阜王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回他少少一两句菜色。心情若不好,就算是人间地位最高的君王,她也不会客气的顶嘴回去。
她的心情,一直都很糟。她说的话,一直都没几句能听。所以当幕阜王第十度讨好她时,她给了他答案。
“我要天下鸡犬不宁。”
这是气话,气某个家伙满脑子只想着让天下没有恶人,渴望天地祥和宁静,每个人每只妖每株草每朵花都能幸福快乐,为此,清除扰乱世间的害虫亦在所不惜。但她偏偏不要让那家伙如愿以偿,最好是将他急得在天山跳脚。
男人,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竟也昏庸的答应了她。
战阵开始。
幕阜王以拓展国境版图为理由,向外发兵,手段血腥残暴,短短几十日之内,部队就将西边临近小国吞噬殆尽,军队休养半个月,准备在东边鲸吞其他国家。
人类的欲望,越来越大。
一开始表现的好像全是为了她,后来,是为了他自己。
打下的邻国进贡无数财宝及美人,并且俯首臣服于他之下,坐在权力最顶点的滋味何其美妙,幕阜王食髓知味,乐此不彼,国内赋税大增用来养军队,将百姓死活抛诸脑后。
战争之中,获益最多的,是他。
她只得到臭名一个——祸国妖女。幸好她对虚名也不在意,即便今日受人敬仰,夸她是护国仙女,她也不会比较快乐。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日,幕阜王领着军队凯旋归来,从夜里就办起了奢华热闹的庆功酒宴,一直到今日还未停止,看来似乎会延续数天。幕阜王派人来邀请她数回,要她到酒宴上与他分享战果,但她连理都不理,自己在房里睡上整日。
奇怪,有人替她发动战事,扰国扰民,让全天下人陪着她苦恼,为什么她还会觉得不快乐呢?外头飘散的气息全是凶兽最喜爱的瘴气,有家破人亡的悲苦,也有战死沙场的怨恨,她闻了闻,却仍是皱眉。
“夫,夫人……”贞贞正跪在躺椅前,怯怯的开口。
此刻,穷奇正妖娆的窝在长椅上,像只懒洋洋的猫,她以软垫为枕,丝绸为被,长发不做任何梳整,任由它胡乱散开,犹如随手泼洒的水墨画,微眯的美眸,百般无聊的看向婢女。
“大王又派人来请夫人了……正在外头候着呢……”呜呜呜呜,求求她快去吧,难道真要等大王下十二道金牌才能请得动她吗?为什么要为难她一个小婢女?
穷奇翻个身,由侧躺改为仰卧。
“夫人……求您露个脸吧,毕竟,这一仗,大王是为您打的。”
穷奇扑哧一笑,冷哼又鄙夷道:“为我打?我得到什么?他又得到什么?得了便宜又卖乖就是这样吧?装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她开口要他让天下鸡犬不宁,完全说中他的野心,那是他早就产生的欲念,她的要求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夫人,求您别这么说了……”外头还站着大王派来的人,若被听见,不被剥层皮才怪呢!
☆、第十章 初见水月
“好吧。”穷奇从长椅上坐起,长发盖住半张脸,红纱滑落大半,露出裸白右肩,她笑了一下,很恶意的那种,仿佛找到乐子的坏孩子,正准备恶作剧一番。反正去瞧瞧人类贪婪做戏的样子也不错。
贞贞尚未反应过来,穷奇已经起身拉开门,裸足跨出,弧形优美的脚掌,让守在门外的侍卫看的差点把眼珠子滚下来……不过眼珠子倒没滚,倒是嘴角那些唾液缓缓滑落——穷奇无视那些已经看傻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一身芳香,足以迷倒所有人。
她走向不远处的宴会场所,那座阁楼的上方,此刻正笼罩着腐败荒淫的黑雾,她只瞄了一眼,就不屑再看。天底下有哪种生物,会在屠杀成千上万条性命之后还大肆喝酒庆祝?除了“人”之外,她还真想不出来呢!比起那男人,凶兽算什么?
因为凶兽的小小挑拨就能坏到骨子里去,只能代表这只人类原本就不存善心,在强大的挑拨法力,也永远不及天性里潜藏的暴力。
她也的确该来露个脸,不然这“祸国殃民”的罪名谁来扛呢?
“镜花夫人到!”侍卫朗声报道,原本嘈杂万分的宴会立刻安静了下来。
跳着舞的舞伶,弹着琴的乐官,高昂的谈笑声,全数停止。只有穷奇脚上的金玲清脆的响着,她每走一步,它就愉悦的响一声,傲慢的向世人宣示——她穷奇来了。
从她一踏进酒宴,耳边就传来无数咒骂,来自于主和派的臣子——
全是这妖女,害的大王背负起昏庸之名!
妖女,她又要来让大王攻打其他邻国!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哎~国之不幸啊……
呵呵,她一字不漏,全都听见了,谢谢大家夸奖。
“小花儿,来,坐本王身边。”幕阜王立刻赶走窝在他怀里的小美人,足见在他心目中,她的地位远胜于那几个满脸不悦的女人。
她走过去,不是因为她听话,而是他身边有个大大的空位。
“你在午睡吗?头发都没梳呢。”她慵懒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发丝微微凌乱,好像在床榻上翻滚过好几回,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在床上的媚态。
“懒得梳。”穷奇避开他的手指,连发丝也不想让他摸。
“我应该将所有见到你这娇俏模样的男子的眼珠子挖出来。”在场所有的男人立刻移开了视线。
最该挖眼睛的就是你啦!用眼神在脱我的衣服!下流!穷奇在心里骂着。
“斟酒,我要与小花儿喝一杯。”幕阜王命令一下,手脚利落的宫婢迅速将两个酒杯倒满,他端起一杯给穷奇:“这场宴会是为了你办的,我已经将天下闹得鸡犬不宁。开心吗?”
“这样就叫鸡犬不宁?”她挑眉,一口喝下了酒。这热辣辣的玩意儿她不是很喜欢,还是觉得山涧里的清泉顺喉。
“哦?我的小花儿不满意吗?那么,你还希望怎么样?”幕阜王是手指,若有若无的勾着她的袖子,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脱下它时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