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母子情深（1 / 1）

早上十点多，薛丁和鲁鹤骞就先后起来了，他二人心底都惦记着很多事。鲁鹤骞长期在逃亡中度日，早已习惯短睡，眼下他身份敏感，行踪暴露，神经难以松弛。薛丁当前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处理阎辰跃，以及如何跟小黑山清算妻女被绑一事。

此刻朝阳如水，清风如潮，晨光如歌，山间层峦耸翠，鸟语花香，好一派人间天上。两人站在屋前的空地上，看着远方苍翠的山野，继续倾吐未解的心事。

薛丁道：“你比以前可瘦多了，也老多了。”

鲁鹤骞笑道：“都是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能不老吗？”

薛丁道：“当年你身受重伤，身体难免有些损伤吧。”

鲁鹤骞点了点头，道：“幸好我底子还不错，否则就活不过来了。”

薛丁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鲁鹤骞道：“我回得来吗？”

薛丁道：“总可以跟你老婆儿子通个气吧？”

鲁鹤骞神色萧索，摇了摇头，似有无限心事浮上心头。

薛丁道：“我现在想想，当年其实大可不必闹到那一步。”

鲁鹤骞叹了口气，道：“这个事我负主要责任，怨不得你们。”

两人默然望着远方，神色凝重，似有许多旧事翻覆于心间。过了一会儿，薛丁道：“你想见见覃泰吗？”

鲁鹤骞道：“他这些年过得不错吧？”

薛丁道：“他的事业比我大多了。”

鲁鹤骞道：“我现在身份特殊，还是尽量少接触人，我跟他就不要见了。”

薛丁看着他，笑道：“你连自己未来的亲家都不见见？”

鲁鹤骞奇道：“这话怎么说？”

薛丁道：“小牛的女朋友就是他女儿。”

鲁鹤骞愕然道：“有这么巧的事？”

薛丁道：“这个事你自己去问小牛。”

鲁鹤骞微微点头，怅然道：“当初你在我手下做事，小牛母子就在你身边，我竟然不知道。”

“这种事谁又能料得到呢？”薛丁笑了笑，道：“不过你晚年得子，也算人生一大幸事。”

鲁鹤骞道：“你当年接济过他母子，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薛丁道：“你不用感谢我，是我自己喜欢牛瑛。再说，我也没做什么，都是牛瑛自己熬出来的。”

鲁鹤骞笑道：“你现在有几个孩子？”

“三个。”薛丁面露欣色，道：“你昨晚见到的是我大女儿，去年我还添了一对龙凤胎。”

鲁鹤骞讶然道：“那你岂不是更有福气？”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

鲁鹤骞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阎辰跃和小黑山的事？”

薛丁道：“这帮王八蛋，吃人不吐骨头。这回是他们先惹我，如果不给他们点儿颜色，好像我还真怕了他们。”

鲁鹤骞看着他，郑重地道：“你也别逞这种能，小黑山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薛丁恨意难消，沉默片晌，又道：“你说小黑山到底有没有在贩毒？”

鲁鹤骞道：“实话实说，我当年在他弟弟手下，也曾怀疑过小黑山在贩毒，私下还做了些探查，但并没有发现异常。后来缅甸警方也联合泰国、越南警方调查过小黑山，他们也没找到证据。”

薛丁道：“你不是说警局里都有黑山的人吗，能指望他们查出什么来？”

鲁鹤骞道：“小黑山跟他弟弟是两家人，他直接接手老黑山那么大家业，没必要去贩毒。”

薛丁道：“人的心哪儿能说得清？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梁晋为什么要出卖你。”

鲁鹤骞怅然一笑，道：“梁晋已经死了，这个秘密怕是永远没人知道了。”

薛丁神秘一笑，道：“阎辰跃他们或许知道。”

鲁鹤骞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也是替别人办事。”

薛丁笑道：“他把你一家人整得这么惨，你还替他求情？这可不像当年的你。”

鲁鹤骞叹道：“人总会变嘛，越老越不想纠缠。”

薛丁默然点头。

这时，他们看到牛声从屋里出来了。鲁鹤骞道：“小牛，你不多睡会儿？”

牛声道：“我平常都起得早，刚才醒了就睡不着了。”

鲁鹤骞道：“你丁叔叔说你找了个女朋友？”

牛声略觉尴尬，顿了顿，笑道：“你想不想见见她？”

鲁鹤骞道：“以后再说吧。”

牛声默然点头。

薛丁道：“我得先走一步。你们一家人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要说，我留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鲁鹤骞笑了笑。

薛丁道：“这车我先开走，等会儿再安排人送回来，附近也没吃饭的地方，我再叫他们送些吃的过来。”

鲁鹤骞点头致谢。

牛声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薛丁会意，随后两人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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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鹤骞独自在附近闲看，这个地方他阔别了二十一年，当年荒山上那些小树，如今早已挺拔起来，山间有条小河淌出，清澈见底，波光潋滟，偶尔有小鱼翻出水面，吐个泡便沉底了，水边几只斑鸠在悠闲地嬉戏，水草丛里参差错落夹杂些野花，三五群彩蝶在花间自由自在地耍闹——若说这世间真有仙境，便是此地了。他伫立在河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又往往远处的山色，青山尚翠，人已先老，大有物是人非之惑。

他在周围绕了两圈，又回到河边。这时，牛瑛也漫步过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牛瑛笑道：“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而且是以如此离奇的方式。”

鲁鹤骞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好一个儿子。当年我拍拍屁股就走了，让你们母子吃了很多苦，想起来很惭愧。”

牛瑛道：“你当时又不知道我藏了个孩子，再说，我们当时就是一笔交易而已。”

鲁鹤骞道：“但我还是觉得老天对我太优厚了。我看小牛思维敏捷，做事冷静，废话也不多，跟我年轻时还挺像。”

牛瑛笑了笑，又道：“你当年为什么要去盗那个墓？”

“这或许是一种宿命。”鲁鹤骞叹了口气，道：“我祖上偶然得到几张残缺的藏宝图，每代人都在找宝藏，我自然也不能免俗，只不过最后落了个人财两空。”

牛瑛道：“你这些年总有机会回来，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来？”

鲁鹤骞看着她，道：“回来了又怎样，不回来又怎样，大家不都过得很好吗？我现在一回来就给大家惹麻烦。”

牛瑛道：“你跟阎辰跃闹到这一步，后面打算怎么收场？”

鲁鹤骞道：“这个事取决于小黑山。他不罢手，我也退不出来。”

牛瑛面色凝重，道：“看他这个架势，似乎非得致你于死地。”

鲁鹤骞道：“我出卖他弟弟在先，他不甘心也很正常。”

牛瑛道：“那个小黑山到底有多厉害？”

鲁鹤骞笑道：“也是凡胎肉身……”

他正要继续往下说，鲁飞泉走过来了，他便就此打住。

鲁飞泉这几天被人囚禁，暗无天日，时刻与惊恐为伴，根本就没怎么合眼，自然睡的久一点。看到他二人在谈话，鲁飞泉略感意外。他与牛瑛对望了下，彼此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鲁鹤骞关切地道：“你的伤还疼不疼？”

“基本不疼了。”鲁飞泉环视一圈，道：“牛声去哪儿了？”

鲁鹤骞道：“他跟薛丁去城里买吃的。”

鲁飞泉道：“妈妈已经起来了，你去看看她吧。”

鲁鹤骞知道他想单独跟牛瑛说话，点点头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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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瑛看着鲁飞泉脸上的伤痕，心里突然一酸。鲁飞泉看着她，眼睛里也又异芒闪烁。两人心间本来储着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默然。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张口发声，跟着又相对讪然一笑。还是牛瑛首先定住心神，道：“你刚才睡得怎么样？”

鲁飞泉道：“很好。”

牛瑛道：“你妈妈的伤好了吗？”

鲁飞泉道：“已经好了。”

牛瑛微微点头，笑道：“她对你一直很好。”

鲁飞泉郑重地道：“你对我也一直很好。”

牛瑛眼圈立即红了，顿了顿，道：“那你认我这个妈吗？”

鲁飞泉微微一怔，双眼也有些湿润。他注视着眼前这个人，一时心涛起伏。为什么我跟她这么投缘？为什么她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她要救我？为什么我们会相遇？这一切都只因她是我妈妈，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

“嗯！”

片晌之后，鲁飞泉重重点头。

牛瑛欣然一笑，眼角便自然淌出泪花。鲁飞泉心头一暖，跟着也热泪盈眶。

两人略微调整情绪，鲁飞泉道：“你去年十月份就把我认出来了吧？”

牛瑛点头道：“是的。”

鲁飞泉道：“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牛瑛道：“其实我有很多次都想告诉你的，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我不想打断大家平静的生活。”

鲁飞泉道：“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事件，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忍着？”

牛瑛默然点头。

鲁飞泉道：“可这么忍着，你心里得多难受啊。”

牛瑛欣慰地道：“你能这么想，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你跟小牛平常就要好，我看在心里也很满足。”

鲁飞泉道：“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心里就有种特别的感觉。”

牛瑛以前问过他和牛声的相遇过程，她道：“这或许是天意吧。幸好你们当时没打起来。”

鲁飞泉笑道：“后来打过一次，不过是被迫的。”

牛瑛奇道：“噢？真有这种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鲁飞泉简要回顾了今年3月28日罗少威拿刀胁迫覃柔，逼他和牛声决斗的事。牛瑛是第一次听闻，她很惊讶，问那个罗少威是什么人。鲁飞泉作出解释，并讲了罗少威和牛声争夺覃柔的一些事，而这些事牛瑛也不知情。

两人在河畔边散步边聊天，不觉已至晌午。牛声此时带着午餐回来了，薛丁已经返回黎狮，他把面包车留给牛声代步。

午餐过后，杜红给李士超回电话，要他先在国外待着，别急着回来。李士超问原因，杜红没详作解释。李士超正好被几个客户拖住了，一时也走不开，他问鲁飞泉为何没去巴西。杜红说他从北欧回来时生病了，那天没走成。李士超询问病情，杜红说已无大碍，过几天就可以去巴西。李士超要他多休息几天再去。

鲁飞泉也给苗蕤、杜惜羽去了电话，通报平安。苗蕤目前放假回老家了，她在县城里开了个舞蹈培训班，忙的不亦乐乎。鲁飞泉说过几天去探班，苗蕤说不用，要他把父母这边的生意先照看好。

牛声下午带鲁飞泉去医院检查，幸好只是些皮肉伤。鲁飞泉正当盛年，恢复力极佳，应该不至于留下疤痕。他们购买了很多生活用品，大家今晚继续留住在山间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