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一百零六章 他的心意(1 / 1)
转醒的时候,已是满室星光。
躺在闵英修身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何静薇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
这是何静薇流产初愈以后,第一次睡在闵英修的公寓里,躺在闵英修的床上,那么真切地感受他。他的技巧无疑是花俏的,他的技术无疑是娴熟的。一个男人以什么样的方式在生活,一上床就什么都知道了。无论是接吻技巧好,还是取悦女人的方式高超都只能证明这个男人阅女无数,长期在花丛之中流连。
不是不难过的。此刻躺在她身边的,并不是个专情的好男人。
何静薇的手指轻轻一动,便触到了闵英修腹部的一道伤疤。她无声而放肆地笑了起来。因为陈媤妍的那些话,即使她不问,事实也立刻一件件地为她证明了。她不是没想过告诉闵英修孩子的事,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拿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生命让闵英修顾忌,甚至放弃他身边遍开的鲜花丛么?
今晚那个女人说得不错,她们是同一个俱乐部的。闵英修俱乐部里,该是形形□□、应有尽有吧?今晚那个女人算是他青睐的一种吗?那么赫连若琳算哪一种呢?那个经常出现在这间公寓里的温婉女人、那个习蛮的陈媤研,甚至还有苏茜,到底,还有多少女人魂萦梦牵着他?
皎洁的月光散在闵英修的脸上。那是一张天使的面孔: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嘴唇。真是连月光女神见了,也要忍不住亲吻的美色。
都说薄唇的人薄情,手指修长的男人容易出轨,爱笑的男人最会说谎。眼前的男人竟然符合所有条件。
何静薇心底沉沉地发出一声叹息。
她随即奇怪她自己。
一段露水姻缘而已,她这个连情人都算不上的临时床伴,怎么会在意起闵英修的生活方式来了?他有过什么女人,对她有什么要紧?她难道还能奢望,自己和闵英修有什么结果么?既然他是玩得起的人,奉陪一段又如何?
人生已经很扯淡了,保持游戏的心态非常重要。
即使是这样想,何静薇仍然需要很大力气来克制自己多留在他身边一会儿的贪念。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吸入他的气息,好一会才爬起床来。
何静薇起身找衣服,看着她那件衬衫的珍珠钮扣已经迸了一地时,叹了口气。
心里是漫生的凉意。这凉意从心里透出,直渗到皮肤。何静薇起身打开闵英修的衣橱,希望能找到一件半件敝体之物。
橱柜的门一扇扇打开,一扇扇合上,直到一件雪白的皮草吸引了何静薇的眼球。何静薇见过这件衣服,她敞开了这幅柜门,发现在柜子的角落里,还有几只纸盒,只看包装便知这是金堆玉彻的顶级奢侈品。何静薇把纸盒打开一一翻看,脸上渐渐浮起清淡的笑意。
价值一万七千美元的连衣裙、礼服外套、躺在金色的盒子里——半透明包装纸,柔软的缎带和烫金的标志——丝绸缎面擦过手指,水波一般轻盈。
这显然不是属于何静薇的东西。是那个常来常往的女人的,还是赫连若琳的,或是那个陈媤妍的?
然而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拥有“闵英修俱乐部”会籍的女人,穿在谁的身上,会不一样?至少对闵英修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根本没必要跟他老实客气。何静薇脸上带着冰冷而自嘲的微笑,一通对比翻找,终于挑出了价格最高的那件,扯掉了上面的吊牌,穿在了身上。
回头再看闵英修,他安静地闭着眼,正在熟睡之中,一双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暗影。贯有的斯文笑容敛去,他的脸显出几分冷峻来。
何静薇关上门,走了出去。
路灯将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何静薇穿着清幽的水蓝色衣衫,华丽的面料和精致的设计,也掩饰不住穿衣人心中的孤独无助。
男欢女爱,本来是你情我愿,可何静薇却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可是,她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想到这里何静薇突然想狠狠地踹自己一脚:干什么啊何静薇?想玩失意女子吗?明天还要上班,给我乖乖坐车回家,什么都不许去想,铺好被窝,洗洗睡下——如果能睡得着的话。
……
那晚闵英修其实并没有睡着。他知道,今晚那个女人的出现不只破坏了一个浪漫甜蜜的夜晚,而是为他和何静薇的相处开了个坏头。
闵英修承认,他的过去有些荒诞不经。而现在的他,只要一切简单再简单。正当他考虑为她改变的时候,过去桃红柳绿的孽债,竟会让她心冷神伤,从而失去了爱上他的勇气。
她破碎的期望,就像零落一地的珍珠钮扣一样。
想起何静薇,闵英修竟觉得非常非常的寂寞。即使她在他身边,她在他怀里,他仍然觉得无比寂寞。
闵英修是个防备心理很重的人。他觉得何静薇在他身边是那么刻意,她笑得越放肆,他心里越感到无力。就算身体紧紧相拥,她的心,是否真的曾被他温暖?她坚持不肯在他这里过夜,难道是害怕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因为在何静薇的梦呓之中,全是他丈夫的名字。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风雨同行五载,能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将他彻底遗忘吗?
闵英修做了一个否定的回答。他不愿去考虑却又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是: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何静薇忘记曾经经历的痛苦折磨,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何静薇不是一个贪恋钱财的女人,可是除了钱,闵英修又什么都给不了她。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是一无所有的。
闵英修历来知道,一个有钱男人要获得一位异性的爱慕――真心的爱慕――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金钱是障眼的迷雾,任何情任何事在这种金色迷雾的笼罩下,都会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所以闵英修觉得,认真的感情,是不屑于拿物质去巩固、或用金钱去加深。这是一种轻松的相处之道,也是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
尽管如此,闵英修仍然认为一个美丽女人,在她最美好的年纪里,不能蓬头垢面地活着。他在匆匆经过的街头,每每看到华美的服饰,就会想到它们穿在何静薇身上的模样,她漂亮的、性感的、撩人的模样。这种时候他往往会停下来,一句废话都不说地将衣服买下。
为何静薇花钱,仿佛是为闵英修自己添一份赢的筹码。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个跟谁睡一觉就需要对谁负责的年代,男人对女人如此,反之亦然。
清朗的圆月总会唤起人一些莫名的情愫。过两天便是中秋,闵英修翻身起来,抽完了半支烟,然后驱车回到了父母家里。
琨姨本来已经睡下,一听到闵英修回来了,便立刻穿衣起床,进了厨房忙开了。
闵英修将从南宁带来的茶叶送进了父亲的书房,便很快走了出来。
闵英修的母亲见儿子回家,自然十分高兴。她坐在桌边看着闵英修吃饭,问:“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爸说,没事带茶做什么。”
母亲笑起来:“还有呢?”
闵英修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斟酌了用词:“他希望我离有些人和事远些。”
“你怎么说?”
闵英修抬起眼来:“我说,我做事只随我自己的心意。”
母亲安静地看着他。闵英修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是心中有物而眼中无物的坦荡,或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淡然。通常具有这样气质的人,他的眼神都是悠闲自在的,眼光没有焦点甚至目空一切的。
母亲端起茶杯呡一口茶,撮了一颗尚未完全浸化开的茶粒含在嘴里,用上面的牙齿慢慢地把它在舌头上摊开。她发现那味道有点甜、有点苦,也有一点涩。
母亲放下茶杯,状似不经意地问:“英修,你最近见到媤妍了吗?”
“没有。”
“挺奇怪的,好久没看见她了。”
闵英修看着母亲,问:“是不是要我给她打个电话?”
到底是知母莫若子。听见闵英修和陈媤妍在电话里你来我往的相互挤兑,闵英修的母亲嘴角渗出一丝笑意。
陈媤妍说:“闵英修,你要我跟你的女助理道歉,我可是道过了啊!”
闵英修有点意外,闲闲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这你别管。”陈媤妍眼珠一转,有心诈他一诈,“另外,何静薇怀孕了,说是你的孩子。”
闵英修眉毛骤然一蹙,第一反应是:“什么?”
“看把你吓的!”陈媤妍大笑,“这种鬼话你也信?我想你是不会犯这种技术错误的。依我看,她要怀孕也是她那个病秧子老公的。你出差这一阵子,我倒是见她老公天天回家呢……”
闵英修此刻,只感到自己面临着一边听觉丧失,另一边的耳旁却嗡嗡作响的境地。话筒那头传达着芜杂的,不可理喻不可捉摸的信息——除了巨大的不真实感,他一时无法有其他的感知。
不过,不一会电话里就传来了闵英修的轻笑声:“陈媤妍,你这样说,让我觉得你不是去道歉的,你是去盯梢的……”
“切,我当然是去道歉的。我本来想在楼门口堵她,可是她竟然好几天没回家。这段时间,不是她不在家,就是她老公往家里跑,你说,这哪儿像离了婚的样子呢?”
见那头的闵英修不说话,陈媤妍忙道:“真的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可以对天发誓,有半句谎话我是小狗。”
闵英修根本不吃她那套:“没事你糟践人狗干什么呢……”
“闵英修,不信咱们就打个赌。”陈媤妍顶受不了说实话还被人怀疑,“要不这么着吧,咱们明天一早就开车到她家楼下等着,看她跟她老公是不是出双入对!”
闵英修笑了,说:“陈媤妍,我从小就小看了你,这种屁事儿你也想得出来。好了,你道了歉这事儿我知道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