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奔丧成殇（1 / 1）
看着紫汀一脸的冰霜，杜若很自觉的脑补了紫汀的悲惨过往。
在杜若的想象里，紫汀的故事是这样的：一个从小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公主。然后有一天，一个不道德的，却很会打仗的长得很丑，不修边幅的男子忽然打了过来，看上了貌美如花的紫汀然后要强迫她，紫汀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又被强人抢了值钱的东西…
杜若叹了口气，很是同情容德公主。同情完别人，杜若又暗暗的感叹命运，人都羡慕朱门一世荣华，而这荣华背后辛酸凄苦让听着也不觉地潸然泪下。乱世之中的一国公主竟然还不若一般平头百姓过得自在如意，随都是人，都有生老病死，然，国恨家仇，岂是一般人心理承受的住的？如此想来，杜若觉得那些殉国的家伙也没有多光彩嘛！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除了心理强大的，谁受得了饱受屈辱的悲惨未来？不如死了算了，还落得个好名声，到底，活着的才是勇士。
杜若同情万分的看了看紫汀那张日渐麻木的瓜子脸，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大爱无言，大悲无泪。
人正想着，思绪不觉飘到青枫，飘到那个一袭黑子，俊美无双，有一双苍凉眸子的男子身上，他那份凄苦的模样和紫汀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难道说，漂亮又有才华的人都这般苦着脸？杜若揉揉脸，顷刻，痴痴的笑了。
“你有心上人了？”紫汀从头顶投来一束幽怨无奈的目光，优雅的问。
杜若点点头，这事不是什么要紧的，权当一番风月事，说于紫汀解解闷也未尝不可。
“他在青枫，喜欢穿黑衣，有一双睿智冷漠的眼，一身淡淡的橘香，正是我的最爱”杜若说着，脸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分外纯洁。
“你多大了？”紫汀看向远方。
“十六”
“我像你这般大时，已经喜欢他两年了”紫汀修长的白指轻捻一束黑发，这个动作妩媚英气，杜若真真被这个绝代风华的女子迷得找不着北了，若她是男子，非要娶她不可，难怪新君丝毫不嫌弃她的身份，要娶她。
见杜若并无多余的异色，紫汀打算把心中的事一一道来，她只有这一个愿望罢了，她是挺感激杜若的，可她唯一能分享的事，就是自己的故事了。除去它悲惨的背景，却是一段风月情事不假。
“他博学强记，俊美贵气，尤善骑射”紫汀笑了笑，默了一会问“你家要到了吗？”
杜若干笑两声，差点忘了，自己是回家的！
远见快到舅舅家（外婆住在舅舅家），杜若找了一户旧识，想着晚上借住。这事是必要的，万一那凶悍的舅妈晚上赶人，让紫汀这个孕妇露宿街头，实在可怜。
杜若敲了门，耐心等着人来开门。
这户人家的房子只是一般的三间茅草屋，屋子矮矮小小的，屋外有一个小院子，院子外面用枯木栅栏虚掩的围着。杜若和紫汀就站在栅栏外面，你可以想象，杜若轻拍几下木栏就可以让屋里的人听到，这间屋子该有多安静，多小。
屋子里走出一个粗麻布裹身的矮小女人，瘦弱不堪，却因为长期的劳动而利索有劲。
女人一眼望见杜若便笑了笑，十分欢喜。
“杏姨”杜若叫了一声，女人应了一声，拉开了木栏，侧身让杜若进来。
二人刚坐下，杏姨就端了淡茶来，用陶碗盛着，陶碗干净漂亮，虽有缺口，紫汀并不嫌弃，小啜一口。
“若儿，你去看了你外婆了吗？”杏姨忽然问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贯穿全身，杜若一时觉得无力，软着手，勉力将碗放下。小脸刹时雪白，目光惊恐害怕的看着杏姨。
杏姨一字一句的说“你还是自己去看看罢！”
杜若跳起来，夺门而出，一路疯疯癫癫，沿着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般无助，可怜。
一路跑去，杜若只觉得感官失灵。
半盏茶后，是一阵凄厉的唢呐声让杜若重新有了感觉，熟悉的屋子外人流显著多了，不似曾经的冷淡。
杜若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大门敞开着，一副黑色棺材就在大厅中央端正放着，旁边有许多披麻带孝的亲戚围着。
哀乐一声声不知疲倦的奏着，不知是在唤醒沉睡的灵魂，还是在哀痛送走新鬼，只是单调的，起劲的奏响。
灵堂高支，绿的松枝，白的纸钱，大把的香烛…
本是阳光普照的八月，不知何时没了艳阳，乌云黑压压的大片大片欺压而来，一副暴雨将至的光景。
骤冷的气温和着冷风吹过来，杜若木木走进灵堂。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我们捎了好多信给你…呜呜呜…”舅妈悲恸欲绝模样让杜若一时失了神，去青枫之前，何曾见过舅妈给外婆半分好脸色？
杜若仔细看着要盖棺的外婆，她银发规矩的梳着，神态安详，嘴角微微的上扬。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阖目，再也止不住了。
盖棺前一刻，杜若仔细的端详着这对位曾经为她四处讨奶水，一年到头攒了几个钱，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巴巴的扯了几尺布，在白日里为她做衣服…
往事汹涌而来，杜若根本招架不住失去她的痛苦，下唇咬出鲜血却混然不觉。
棺材和上，这一眼，便是永别。
泪水再次決堤而出，杜若皱着眉头，双手猛然捂住嘴，摊跪在棺材下。
杜若不知道外婆走之前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绝对不简单，外婆的额头有一个浅浅的伤疤，她去青枫时是没有的，而且那道疤痕没有结痂，是新伤，杜若不语，她怎么有勇气去质问？她又怎么去接受真相？
丧事办得浩大空前，满眼都是白布孝衣，满耳都是抽泣和唢呐凄厉的声音。
舅舅舅妈和几个表兄忙里忙外的招呼着客人，只杜若一人，稳稳跪在灵前，直到入土。
丧事虽然浩大，却极快，到了夜里，升起烛火，客人和舅舅在客厅里吃吃喝喝，期间还有一个醉了的客人撒酒疯…总之，再没有了白日里凄惨萧条的景象。
杜若并没有心情吃半点东西，呆呆地。她忘不了舅妈说的，外婆走了两日，若是在青枫那夜就赶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
耳畔回旋起舅妈尖细的女声，死前，一直念着你，忽然说了一句，若儿来了，就归天了…
一只白净的手轻轻抚上杜若的肩头，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甜美的嗓音发出凄厉嘶哑的声音“明日再来吧，人终究是不在了”
杜若笑了起来，然而眼里却是血丝和泪水，她定定不舍的看了一眼外婆曾经住的破败小屋，这间挡不了风，挡不了雨的屋子却是老人住了许多年的安生窝。
紫汀扶着杜若，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走几步，杜若就回头看看，走几步就回头看看，这番景象惹得紫汀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末了，紫汀摸着腕子说“你舅舅在哪里？”然后解释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算我的朋友，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这个镯子随是银的，却值些钱，多备着香蜡钱纸总是好的！”
杜若也不多说什么，别人一番心意拂了总是不好的。便带着紫汀折回了舅舅家。
来到窗外，寒风吹得紧，空气似乎也凝结成冰，惨淡淡的。
屋子里透出亮堂的烛光，颇有些温暖，屋里一双男女的对话却解开了杜若最不愿知道的真相。手不听话的顿在空中，悲惨无力。
“我就说，杜若那个贱种富贵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舅妈欢快的说，再也不是那个撕心裂肺的问她怎么才回来的舅妈了。
“还不是为夫坚持！当初你可是不给那个老不死的买棺材板的！”舅舅得意的说。
“你！算了吧！要不是儿子推了老不死的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死呢！”舅妈恬不知耻的说。
杜若双目瞪得老大，眼泪不值钱的涌出双眼…
良久，顿在空中的手紧握，杜若一脚踢开那扇木门，门砸在墙上，却反弹回来，并未坏。
看到杜若爆怒的双目，舅舅舅妈就明白了几分，却并不怕，抬眼对上杜若。
“哐当”一节板凳砸在舅舅舅妈数钱的桌子上，一桌子的铜板银票翻滚了一地，板凳应声断成两节，力道过大，杜若的双手被生生震出鲜血来。
“你说！我外婆怎么死的？”杜若吼道，肝肠寸断。
舅妈不屑的瞥了杜若一眼，弯下身子捡钱去了。杜若本欲再度发作，却被紫汀拦腰抱住，盛怒之下的杜若满眼猩红，哪里顾得上紫汀是一个孕妇？家加上杜若从小四处讨生活，力气比一般的娇小姐大的多，又是怒火中烧，一把将紫汀推开，紫汀宛若一朵娇兰玉花于风中，柔弱的推了几步，摔在地上。
这般光景，杜若却是不忍，折身抱起杜若，一脸怨怼。
“杜若！你干嘛？”开口的正是舅妈的三儿子，自己的三表哥。
“你说！我外婆怎么死的？她头上的伤怎么回事？”杜若咬牙切齿。
“我当多大的事”三表哥冷哼一声，满不在乎。
这下再次激怒了杜若，杜若跳起来，冲到表哥面前，一巴掌打了上去。
三表哥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青筋瞬间爆起，显然也是怒了！三表哥條地冲到杜若面前，重重一个耳光把杜若打得口鼻流血，翻到在地。
“杜若！你记住！就是我！推了你外婆！”然后三表哥蹲下身子，残忍麻木的继续说“而且，你外婆死前，三天没得喝一滴水！你知道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杜若淡然的，怔怔地看着三表哥。
片刻后，扶着紫汀出了门，走到门口时，杜若顿了顿，用不大却清晰的音量说“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杀光你们！你们再也不是我的亲人！你们只是一群害死我最亲近的人的贱货！”
语罢，屋里飞出一把断了的板凳，重重砸过来，杜若生生挨了这一击。
杜若扶着紫汀连夜去了医馆。
无论如何，这个仇算是结下了。多年之后杜若回忆起这个八月十五，脑子只有白的物，丑的脸，这样不堪的回忆却占据心房，至死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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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本该分开写的，但是一时激动，就合着写了，加上明天有考试，就只更一章了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