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冯殊阮看了一眼,神情严肃,扶着他的胳膊打120。他倒是个能忍的,疼得鬓角滴汗也不吭一声,淡定地配合医生紧急治疗,实在受不了就闭上眼睛缓一缓,再睁眼又是一派淡定。
这事儿闹挺大,隔天上了头条新闻,引起各界人民强烈关注。一大早,医生查房后他给公司打了几通电话交待工作,轮到leif,他十分不解:“你出国了?”
他正打着吊针,说:“昨儿在一火灾现场,赶巧儿给烫了一下,大夫让休息一阵儿,不让干活儿。”
leif惊叹:“我草,这也能赶巧儿。”又问,“不是早上那新闻吧?”
他说:“是啊。”
leif顿了顿,极轻地叹口气:“怎么着啊,通知大伙儿看看您去?”
“老实呆着吧,甭搞得惊天动地,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到了饭点儿,他仍然去了医院,还带着吴亮和水果。那会儿冯殊阮正伺候姜戍年喝粥,一勺一口,配着新鲜蔬菜。上午接电话那会儿,leif就猜这事儿和冯殊阮有关,真看到人时一点儿不意外。她还穿着华丽黑礼服,脸倒洗得干净,脚穿十块钱的人字拖,却不影响行动,干起事儿来很麻利。
姜戍年看到吴亮,便操心起公司的事儿,多问了几句。吴亮一项项清楚汇报,末了还掏笔记下他的吩咐和对公司的近期安排。
leif拿了苹果边啃边问:“你这十天半月回不来吧?”
他说:“观察几天就出院,待家里养着,比这好。”
leif又说:“这看上去挺严重啊,不会废了吧?”
“少他妈咒我。”他笑着说,“来得及时,晚两分钟差不多废了。大夫说养得好就不用植皮,但肯定留疤了。”
“那也算命大。”leif说,“留疤好啊,才能记住。以后见了这疤,你就多想想,能不能往那不该跑的地儿跑。”
姜戍年冷眼瞄过去,他耸耸肩,满不在乎,但适时闭了嘴,不让说就不说呗。
这几天冯殊阮颇殷勤,也该她殷勤,要不是姜戍年挡那一下,今儿躺这儿的可就是她,于情于理都是他救了她。伤口一天换药两三次,先前是护士帮忙,后来她亲自上阵,清洗伤口时极为仔细。就那么微埋着头一点点沾着药水,纤细的手托着他的胳膊,头发束在脑后,脖子长又细,有时恰逢阳光照进来,就像落入凡间拯救苍生的圣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替他清洗伤口这事儿。
姜戍年每逢这时都出奇地安静,更不觉得疼,实则内心早已如翻滚的潮水,轰轰烈烈不得安宁。他一边觉得弄这么一伤再穿半袖真他妈难看,一边又觉得难看就难看吧,总比难看在一姑娘身上好。
话说那天晚上送医院急救时,他以为她会哭,不哭至少泪眼婆娑吧。结果人不仅没哭,还巴巴地看着医生剪他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胳膊,他都不忍心看了,人却无比淡定。转念想到她在战场待过,又顿时了然,不寻常的姑娘表现不一般也正常。
他在医院待不住,将将稳定就想回家,冯殊阮因他这伤早已把清洗换药等一系列流程练得炉火纯青,加之会定期复查,医生便放行了。回去之后俩人掉了个儿,他歇下了,换冯殊阮像伺候菩萨一样伺候他,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饭来张口倒是无争议,衣来顺手这日子却只过了一天。
那天早上她叫他吃饭,敲门他说等一等,等了半天又敲了敲,他便说:“诶,要不你进来搭把手,我一个人搞不定。”
于是她推门进去,却见这人正打赤膊穿衣服,左手已经扒拉进去,右胳膊卡在纱布那块儿过不去,就那么抬着,露出劲美结实的腰。她走过去,挨着床边儿,伸手帮他把衣服脱下,再从衣摆灵活收到领口,接着扬了扬灵秀的下巴:“头。”
他依言将头伸过去,先套了脖子,再是胳膊,轮到受伤那只,她便揪住袖口,叫他一点点往外伸。他挨个儿照做,听话得像个孩子。
等穿好了,那氛围便尴尬了。他的头与她的胸齐高,存在感极强的雄/性/荷尔蒙和淡淡的清香味儿混一起,他抗不过每天清晨的生理反应,这节骨眼儿上又觉得丢脸,于是唰地一声站起来。
俩人已然面对面。冯殊阮机敏,没让这尴尬继续下去,几乎在他起身的刹那边往外走边说:“赶明儿您甭废这劲儿了,自己家里,又没外人,穿睡衣就行了,换来换去不嫌麻烦。”
于是那之后他便每天穿着睡衣在自家院儿里四处晃,那睡衣宽松,袖口尤其敞开,再无先前的烦恼。冯殊阮怕他感染,又专门买了几套同款,他每天换一款还不重样,心里却是醉醉的。好你个冯殊阮,爷为你差点儿没命,你到这份上还忌讳,也太他妈理智了。
他心里虽唱着反调,面上却自得其乐,什么也不在乎。这天下午正搁花园一边乘凉一边看冯殊阮给花儿浇水,却忽闻一阵动静,抬头看去,原是leif领着一拨人进来了。
“嗬,您这养病还享福呢?”leif笑说,“哥儿几个好久不见,听说你受伤了,都想过来看看。”
他略略扫一眼,全是熟脸儿,刘无双和许小乐也来了。
其中一女的穿着露脐t恤和超短裙,脚穿一双同色长靴,酥成骨头似的往他身上贴:“多久没出来玩儿了,您可真忙呢。”
他垂眼瞄她着长靴的腿:“不嫌闷啊。”
姑娘娇笑,美瞳都在发光:“闷死了,你给散散热?”
他就着手里的冰水碰她的腿,冰得姑娘直往他怀里钻:“不带这么散的,你坏死了。”
“干嘛呢。”他摊开两只胳膊,唯恐她碰到,“边儿去,大热天的,跟这儿挤什么。”
leif噗嗤一声笑出来,姜戍年这模样倒像个纯情少男,和昔日调情跟调闹钟一般顺手的江湖老手比起来,可真是判若两人。
这帮人说是来看他的,不如说是来这儿玩的,买的肉和菜准备bbq,f首当其冲,熟门熟路进厨房拎来烤肉架,炭火一生,便拿了肉串开烤,宁静的空气顿时青烟弥漫,那头有人已开了酒,还有点了烟打扑克的。乌烟瘴气,好生热闹。
姜戍年本身爱热闹,加之这段时间饮食寡淡,正巧被引出馋虫。有人倒酒也不推辞,一手拿了烤串,叫嚣着:“你他妈给谁省呢,倒满!”
那人于是倒满,他将伸了手去端,却被一只玉手抢了先。
冯殊阮举了酒杯道:“忌酒忌辣你忘了?”又不紧不慢敬他,“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自己先干了。
姜戍年霎时极憋屈,刘无双却笑了,说:“阮阮你好像管家婆。”又看向姜戍年,“姜总,您是妻管严吧?”
姜戍年颇无奈地扬扬眉。暗想:妈的,就知道喂老子吃萝卜青菜,连口酒都不让喝,难怪最近没什么欲/望。
leif却是个不怕事的,说:“想喝就喝嘛,怕什么,不能喝红的就喝白的,白酒消毒,全当洗伤口了。”
说着,哐哐灌了半杯白酒,递给姜戍年。
姜戍年没动,接过冯殊阮递来的蔬菜卷儿,边吃边说:“你他妈盼着我死呢,还洗伤口,我给你烧一窟窿再用白酒给你洗成不成啊?”
“这话说的。”leif满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你那窟窿也不是我弄的,凭什么给我也烧一个啊。不喝不喝呗,咱几个喝。”说着煽动别人一起干杯,又戏谑他,“您就吃吃蔬菜,喝喝牛奶,要不要棒棒糖?回头我给您买。”
他一脚踹过去:“滚你丫的。”
一伙人嬉笑耍闹,乐开怀。
许小乐得空拉冯殊阮到一边儿说悄悄话:“我告你,是时候走人了啊,这人可被你改变了,回头你要没法儿了结这事儿,人那暴脾气,指不定强了你。”
她不满:“你丫怎么说话呢?”
“甭管我怎么说,反正差不多就那意思。以前这人多狂哪,开车摔断了腿都不肯吃药的,还忌酒戒辣,想什么呢,多大转变啊。”
冯殊阮说:“那晚要不是他挡那一下,受伤的就是我,指不定还毁容了。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以德报德么,相互的。”
许小乐差点儿跟她翻白眼:“你行走江湖呢,以德报德。只怕人想以心换心,却换来一副假皮囊,谁受得了。”
冯殊阮没吭气,许小乐也没吭气,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却见许小乐忽然抬头,怒气冲冲道:“我说呢,数来数去都少俩人,原来是那小贱人,这刘无双真他妈是一行走的生/殖/器,到哪儿都能钓上一两个,我不跟你说了,我抓/奸去。”
冯殊阮极轻地撇撇嘴,对此表示颇为习惯。
又过了一段儿,姜戍年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纱布一揭,一块突兀的疤,平滑的肉皮萎缩成千万道褶,丑陋又骇人。冯殊阮看他将半袖换成长袖,心中多少有些惭愧,他本来也挺在意,见她那样子,便宽慰道:“不就一疤么,男人有一疤真没什么。”
冯殊阮却了然,真没什么他会专门折回去换长袖?却也承他的情,没在这事儿上过多纠结。
这伤口一好,他头一件事儿便是回去工作。公司上下老长一段儿不见他,见了他都乐呵,问前问
后,端茶送水。
早间会议结束后,leif头一个钻进他办公室:“还是没消息,人也没回来。”
他说的是冯沐川。
姜戍年没吭声,暗自想着,不回来也罢,只要她不过问。转念又一想,她怎么可能不过问,颇感无奈,于是叹了口气。
leif放下一摞文件,道:“这是从吴亮那儿捎来的,都是最近的大活儿,你先看看,我项目上还有人等着,办完事儿了再过来。”
他于是喝口茶开始看文件。半小时后,电话忽然响起,他顺手接起来,却听吴亮说有一客户指明要见他,问是推掉还是接见。
大清早的,见就见吧,于是让人带进来。片刻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吴亮引着一高大男人,介绍:“这是姜总。”
未等吴亮接着介绍,那人却自己开了口道:“你好,我是何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