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最繁忙的几天终于过去了，女一的心虽然没有完全着陆于县城的学校和家，但想着榆生跟她呼吸着同一城的空气，心头便也踏实、安定不少。自那晚以后，这些天他们没再见面，不仅是因为彼此都忙，更主要的是，她想集中精神带好凡凡，让他尽快适应新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星期四放学后，闲来无事，女一便带着凡凡一起去逛街，准备买些绿植放家里。在选购盆景的间隙，她的目光忽然被一个圆盘炭雕所吸引。雕盘上的内容很简单：一抹清新、生动的兰花，边上书写着“幽兰香风远，蕙草留芳根”。想着榆生目前所处的位置，及他那晚说的话，女一觉得自己应该买一个这样的炭雕送给他。一来算是送作他迁升的贺礼；二来暗喻他高贵、高洁的品性，将永不被官场所污染。坚持做一个如兰花般洁身自好的人；三来炭雕可以净化空气。
这样想着，她觉得特别开心和兴奋，她又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于是，连盆景也不买了，便兴冲冲地独购了那个兰花炭雕，并从老板那里要了一张贺卡，在上面仅写了“君心似我心，何须直言明”两句话，和礼品一起直接邮寄到了县政府。
第二天中饭时分，榆生便发信息来了：“礼物已收到，礼品漂亮，用心良苦。既意外又惊喜，更感动。谢谢你的肯定和提醒（爱心）。”
“感动就对了，嘻嘻……。那便坚持做一株老百姓心中的兰花吧。”见受礼人跟她心意相通，女一愈发觉得开心和满足。她一向追求人性的简单和纯净。她认为人立足于世原该单纯、干净、真诚，不以物外而改变自己。很多人都自以为聪明地在玩弄着权术和心计，殊不知自己正被社会大局所玩弄着，犹如《皇帝的新装》里的皇帝般不着寸缕地从世人嘲弄的目光中走过却不自知。在女一心里认为，所有的“得”都应当是“应得”，所有的追求与竞争都应当是凭实力的、坦荡荡的、光明磊落的。
“没有心计便是最大的心计，无剑便是舞剑的最高境界。”是她为人处世的信条。她也从来不世俗、不庸俗、不羡慕、不嫉妒、不攀比。只是追求着自己的生活，在自己的梦想里畅游。并以纯净的眼光看待世界，世界便也回馈给了她一个美丽的天堂。所以她活得开心又快乐。而她爱榆生，她也知道榆生的思想和榆生的生活圈远比她的复杂。她心里透亮着，她吸引榆生的便是她的纯净和简单，所以她想用自己正吸引着他的性格优点去感染他，给他一个清亮无污的世界。她迫切地希望她爱的人能跟她一样心地澄明、心无挂碍地快乐生活。
榆生自然能读懂她的心思，也需要一个这样的红颜知已来提点自己别陷进权利的淖泥里而欲罢不能。所以，对于女一这份别具心裁的用心他真的非常感谢和感动。
身边有女如此，何惧暗礁重重？他更想她了，他觉得仅仅是信息已完全不能满足他的相思之苦。于是，他邀约道：“下午放学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不行呢，我们要回江南镇。”女一迅速回道。
“这样呀，那我送你们回去？”继续寻找着见面的机会。
“对不起呀，我不能让凡凡见到你。我既无法忍受自己作为母亲，将自己最肮脏的一面展露在孩子纯净的眼睛里；也不能忍受自己那么堂而皇之地去欺骗孩子的信赖和纯真。请你理解和体谅一颗母亲的心。”女一见榆生如此提议，只感到心脏一阵阵抽搐、痉挛，痛苦和内疚将她的心撕裂的七零八落！
榆生从女一的文字里也读出了她隐藏在坚决背后的疼痛与哀伤，立刻歉意地道：“对不起，女一，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别难过，好吗？”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该吃饭了，拜拜吧。”她确实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心内的哀伤与痛楚揪得她再也没有力气聊下去了。一个情感和肉身都出轨了的女人，她的神经便时刻敏锐而快速地在坚韧与脆弱间荡着秋千。而她的快乐与痛苦也时刻无情地展开着剧烈的拉锯战，将她的心时而推入天堂看花，时而置入地狱承受蚀骨的煎熬。
下午放学后，母子俩手牵手往校门外走去。
路上，凡凡满脸雀跃地问着女一：“妈妈，我们今天真的回去吗？”
“当然是真的了，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也，你好哆嗦哟。”女一心里膨胀着满满的对凡凡的爱，情不自禁地加大力气紧握了一下凡凡肉嘟嘟的小手，微侧过身子，爱溺地注视着他，语气中全是宠爱，却故作无语与薄责状地道。
“嘻嘻……，因为我太想爸爸、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了嘛。”凡凡兴奋地道：“他们也很想我呢，每次打电话都有说哟。”
“那是肯定的了，谁叫我们家的凡凡这么讨喜呢？”女一用手轻刮过凡凡的小鼻梁，满脸幸福和甜蜜地赞美着儿子。
“爸爸！”凡凡突然欢快而惊喜地叫道。
女一抬首顺着凡凡的目光看过去，正是霍民大踏着步伐向他们走来。女一不由自主地笑了，这个男人虽然不细心，也不懂甜言蜜语，却总会让她温暖。多好的男人呀，她怎么就负了呢？
凡凡挣脱开女一的手，向霍民飞奔过去，直刺刺冲进了他的怀里，霍民不可自抑地大咧着嘴巴欢笑，并偷偷地向女一投来饱含千言万语的深情顾盼，脸上洋溢着的幸福与满足揪得女一的心一阵内疚，又一阵颤栗。
“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们，所以急切地过来接你们了呢。”霍民抱着凡凡走近她的身旁，用自认为只有女一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地道。
“爸爸想妈妈，好羞羞哟。”凡凡却是不懂人事、不知避讳，大声地道，引得路人一阵侧目。霍民轻拍一下凡凡的小脑袋，对着女一灿然一笑，放下凡凡，与女一一左一右地牵着他的手往校外走去。
这样一家三口手牵着手走路，不竟让女一想起大约是在凡凡四岁左右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散步，女一挽着霍民的手说：“女人最喜欢男人挽着自己的手走路。”
“小孩子最喜欢爸爸妈妈牵着自己的手走路。”凡凡突然挤开他们，钻到中间，伸出手让他俩牵着走。当时他们相顾哈哈大笑，既有感于孩子的机灵，又听到了幸福和温暖穿过指缝在三人间潺潺流淌的声音。
那时候他们的心是紧密地连在一起的，而今……
女一不竟感到心底一片茫然，眼角似有潮意，她悄悄地擦拭下眼睛，将所有能挤出来的笑容全部堆到脸上。收回散乱的思绪，只为尽量完美眼前的幸福！
回家放置并收拾好需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回到江南镇时已近五点钟了，霍民破天荒地没有去山庄。而是开始精心地准备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晚餐。自他开始创业后，他从来没有为他们煮过一餐饭，炒过一个菜。霍民此刻大献殷勤自然是因为这陡然的分居生活令他愈发珍视他们娘儿俩。这说明，他确实是爱他们的，只是在一起时这感情便淡漠成习惯性的顺理成章，心性也便自然流露，喜怒哀乐随性表达。而距离，却滋生了心甘情愿的迁就和讨好。
温暖、感动和愧疚蜂涌至女一的胸口，激荡出一份热烈的依恋之情，这情感越聚越浓，最终化成一股强烈的冲动，迫使她情不自禁地从霍民的身后紧紧地抱着他，并将头轻俯在他的背上。
“怎么啦？老婆。”霍民轻声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老婆呀，以后每个星期回来，我都为你们煮饭菜吧。跟你们娘儿俩分开的这些天，伴随着思念的泛滥，蔓延出了许多的自我反思呢。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我还是太疏忽你们了。对儿子缺少教育，也不善于教育；对你缺少关心，也不愿花心思去关心。总是以‘赚钱给你们花’为借口，懒于在情感上付出。其实女人要的不是钱，是男人呵护她的心，是吧？”
“你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呢，霍民。”女一伏在他的背上，轻柔地道。
“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是吧？”霍民转过身，看着女一道：“你以前曾经说过，作为一个丈夫，你尽职尽责，一心为家，确实很不错了。但是婚姻生活仅仅是丈夫和妻子的角色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情人的角色。这样的婚姻才是最浪漫、最牢固、最能持久的。”
女一只是看着他，但笑不语。他终于开始思考她说的话了。如果他在榆生出现以前就重视她的抗挣，关心她的情感需要，她会不会出轨呢？她与他之间，究竟是他不够好，还是她苛求的太多呢？他们看起来似乎幸福美满，她又缘何背弃了最初在心里许下的诺言呢？是她血管里的血原本放浪奔腾、热烈多情？
女一帮着霍民将饭菜搞好后，便去叫凡凡吃饭，小家伙竟不在房里，女一笑着摇摇头，真是疏忽了孩子的情感。这么多天没回来，能闲得住吗？准是找他爷爷奶奶或是小玩伴们去了。
正思忖间，手机响了，是婆婆打来的。传达的意思就是：凡凡不回来吃饭，也不回来睡觉了。
当霍民听到这一消息时，竟咧嘴笑开了：“小家伙可真解风情呀。”
女一娇嗔地白他一眼，便跟他一起将菜摆上桌。很丰盛的晚餐呢，菜肴的颜色也搭配得很好，不愧是开饭店的。看来这些年他虽然没在家里露过手，但耳濡目染，厨艺还是精进了不少呢。
霍民拿出一瓶红酒，对女一说：“咱们喝两杯吧。”
女一见他兴致正浓，便欣然同意了。
两人细斟慢酌，却也温馨。这可是他们第一回享受这样高规格的二人晚餐呢。起初的时候是没钱，后来的时候是没时间没心境。如今因为分离，倒催生出了沉睡千年的浪漫情怀。
酒足饭饱后，两人一起收拾完桌子，女一正待系上围裙去洗碗，霍民却抢先系上，洗将起来。这回，女一更是大跌眼镜了。霍民一向的观念便是：君子远疱厨，洗碗就更是他的忌讳了。
以前她也曾要求过他跟她一起做家务，她不要他做多少，只是要他的心意，他的陪伴，要那份难得的温馨。但是，他累了，他不愿意，他不懂。她知道，他虽爱她，却爱成了一种习惯，她不可能让他为她而改变，所以后来她也不再要求了。她认为，只要他还愿意用他的方式来爱她、爱家，她就是幸福的，这生活就会一直美满下去。但是，榆生出现了，以那么热烈的方式出现在她平淡的婚姻生活里。
女一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即便找千万个理由。她迈出了这一步，便成了家庭的罪人。就如一个已被宣判了死刑的人，无需辨解，辨解也是狡辨，也只是人们眼中的一个笑话。
乡村的夜总显得温馨而又宁静，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是，霍民此刻却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静。因为他的心太躁热了，有一火焰山的热量需要喷发。他穿着睡衣裤，坐在床上，一双如饿狼般在黑夜里发着荧荧绿光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女一——他的猎物！而她却浑然不觉地坐在离床一米远的梳妆台前悠然地扑着水、擦着面霜。
终于，她拧紧了护肤品的盖子，停下所有动作。见此，霍民迫不及待地将女一拉起，紧拽进自己怀里，用力地抱一下她，狠狠地将双唇覆上那两瓣泫然欲滴的玫瑰，恣意掠夺着她的芳香与甘甜。一只手搂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急切地探进她的睡衣里，像揉面粉般用力地揉着那两团柔软，一股刺痛穿透了女一的神经，她不竟痛呼出声：“轻点，好痛。”
“对不起，我激情难抑。”霍民含糊不清地道，略轻手下的动作，只一忽儿又不可自制地加大了手劲。女一便隐忍着不再作声，这么多年了，霍民一直是这样，最喜欢她胸前的挺拔，喜欢到只想粗暴地占有，而不会用心让它跟着他指尖的旋律一起共舞。
其实，霍民一直是用这样的方式跟女一欢爱，而女一原本也是个热情的女人，倒也能乐在其中。但是，榆生恰到好处的狂野和温柔让她享受到了另样的极致欢愉，她无法再满足于霍民的不懂花、不惜花，偏生辣手摧花了。
难怪别人都说，女人一生只要有一个男人就足够了，如果有了比较，就会失去幸福。
霍民沉沉睡去了，女一在黑夜里思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