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看婚(1 / 1)
两人说是这样说着,对于怎么找金刀帮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苏佑期说到底根本没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陆丽之习惯了手下的人先把情报送上来,这初出茅庐的俩小伙子头一回尝了把赤手空拳闯荡江湖的滋味,乱打听了一上午,除了混了个口干舌燥,什么也没得着。
陆丽之看中午日头渐烈,怕苏佑期身体撑不住,找了个茶摊就钻进去了。
此刻正值中午,吃饭的人多,喝茶的人少,陆丽之和苏佑期一进去就寻着了个地方,那老大爷亲切地给两位客官倒上了两杯茶,就又回身去跟一名坐在两人左侧的年轻人说话去了。
那年轻人腰间配着一把大刀,生的五官端正,坐在那里身姿挺拔,身上穿着一身捕快样式的衣服。兴许是正午天热,那人说了两句就怒气冲冲地拍了一把桌子,那茶杯“滴溜溜”地转过几圈,“啪”地摔在地上香消玉殒了。
那卖茶的大爷也没恼,反而拍着那年轻人的肩小声劝慰几句。陆丽之耳尖,一下子就捕捉到“金刀帮”一词,苏佑期听不着,可看陆丽之脸上一脸惯常的捉摸不透,便猜到了几分,轻轻覆住了陆丽之的手,示意他去搭话。
陆丽之反手抓住了苏佑期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又捏,紧接着拎起一杯茶,翩翩然向那公子去了。
陆美人生的皮相好,此刻有意勾搭,也不知说了什么,不过两句那老大爷就皱起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连连叹着气回柜台去了。两人好得勾肩搭背,不多时就往苏佑期这边来。
一回到座位,陆丽之登时放开那捕快,紧紧地挤在苏佑期身边,活像刚才被占了多大的便宜,冷若冰霜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那捕快一副直爽性子,半点没注意到陆丽之的不屑,反手向苏佑期抱了抱拳,声如洪钟:“你就是陆期陆兄吧?在下宋颀,幸会幸会。”
苏佑期骤然被陆丽之改了名,还被稀里糊涂地冠了“夫”姓,差点没反应过来,怔了一瞬才笑道:“正是在下,宋兄请坐。”
宋颀被陆丽之蒙了一把,此刻坐下细细打量,果然觉得苏佑期面相清贵,举手投足一股大家风范,又忍不住抱一抱拳,大声道:“陆公子,宋某早先也是混江湖的,讲究个快意恩仇,没想到现在要看着那金刀帮为祸一方,现在全仰仗公子了,要有什么帮的上的,交代宋某一声,宋某定当万死不辞!”
一个七尺汉子,说到这时竟然语带哽咽,面露恳求之色,显然是一颗纯然的赤子之心乍遇官场黑暗,踉踉跄跄不知去向何方。
苏佑期不知陆丽之到底跟这小伙说了什么将人家感动至此,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宋颀却把苏佑期的沉默当成了拒绝,一把拉住了苏佑期的手,哭道:“若不是我上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还有三岁稚儿,怎么也要跟那群狗娘养的拼一把!就是,就是......”
苏佑期被如此至情至性的宋颀哽了个正着,连被宋颀拉着,瞬间浸了个半湿的袖子都没顾上,整个人瞠目结舌,求助似的看了看陆丽之。
陆丽之也没想到宋颀一过来就先占了把苏佑期的便宜,正暗自懊悔,此刻得君指示,自然忙不迭地“扶”起了宋颀,威胁道:“别哭了。”
宋颀泪眼朦胧地看了眼陆丽之,“哇”一声扑在了陆丽之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把泪地全抹在了陆丽之身上。
两人先后被鼻涕眼泪问候,对视一眼具是哭笑不得。趁宋颀哭得正投入,苏佑期便以口型示意,问道:“你与他说了什么?”
陆丽之嫌弃地瞥了眼还正用自己衣服擦脸的宋颀,轻声道:“钦差。”苏佑期顿时心领神会,这下更是哭笑不得,心道:这人真是胡闹,哪有钦差会是个断了腿的?不过倒是有趣。
宋颀哭了良久,苏佑期连茶都又喝了一杯,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止住了。两人唯恐再提起什么碰到他的伤心处,自然直奔主题跟他打听金刀帮的事情。
那金刀帮毕竟不是魔道中人行事做派,宋颀跟他们打了许久交道,早就摸清了他们的老巢在哪,此刻两人不给他机会让他再随意发挥,也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情况。
在听到宋颀抽抽噎噎地说“帮主不知从哪里虏了个女子,传说中美若天仙......”苏佑期不禁掩饰似的喝了口茶,心道:照你那性子,若真是丑若无盐,怕又是要哭的。
陆丽之一直在旁边盯着苏佑期的一举一动,此刻看苏佑期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便从他手中拿走了茶杯,不让他再喝。
苏佑期无奈,忍住不合时宜的笑意,温声安慰道:“宋兄,我们二人已有想法,你且回去等待消息,今日之事不要说与旁人知晓。”
也算终于哄走了一步三回头的宋颀。
苏佑期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嗔怪地看了一眼从头到尾缄默不言只知道捧着茶杯看好戏的陆丽之,道:“你可看够了?”
陆丽之难得苦哈哈道:“你就别难为我了,要不是有你,估计我早就破门而逃啦。”
苏佑期也没什么真责怪的意思,低声道:“我知道,咱们走罢。”说罢叫来老板结了账,两个人便出了门,吃饭去了。
陆丽之打定了主意要在晚上去大闹喜宴,便不疾不徐地跟小孩一起吃了饭,找了家客栈歇下了。
两个不知轻重的在客栈里闹了一会,陆丽之剥光了一只红澄澄的螃蟹,对着这只苏佑期是又吸又啃,吃的不亦乐乎。但又担心着苏佑期的身子,闹过了一阵就把怀里的小孩给哄睡了,徒留下自己凄凄惨惨戚戚,还要翻出包袱里的药,小心翼翼地再给苏佑期上药。
待到了傍晚时分,陆丽之便叫醒了苏佑期,给迷迷糊糊的苏佑期喂进一碗鸡汤,就扛着一只人形包裹出发了。
上次陆丽之在夕阳下来去还是去叶宿城的时候,不过几日光景,已经物是人非,早先老二“字字珠玑”,陆丽之还嫌他烦,如今音容笑貌依稀还在,整具尸骨却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苏佑期已然清醒,趴在陆丽之身上,道:“不知世上有多少人,看的是‘近黄昏’的夕阳?须知生亦喜,死亦喜,转世轮回,有这边哭一场,便有那边笑一场,看不透罢了。”
陆丽之听出苏佑期的未竟之意,平静道:“我并非看不透之人,老二嘴上不说,心里是早就厌倦了这样刀口舔生活的日子,虽然委屈了些,也算实现了。”
苏佑期轻叹一声,低声问道:“还有多远?”
陆丽之眺望远方,那夕阳在远处落下一片阴翳,阴阴森森地把远处一座城拢进阴影里,他道:“到了!”
两人悄悄摸进了城里,这城早就破败不堪,除了隐隐约约能看出些许轮廓,城门,墙垛早就风干在岁月里。而金刀帮就依城而建,二人一进去,便看到了黑漆漆的街道上唯有一处灯火通明。
陆丽之吃过两次痛彻心扉的亏,其实并不太信宋颀的话,也不太敢将苏佑期一人独自放在客栈里。这会看着目的地就在眼前,绕着这处府邸游走一圈愣是没敢进。
还要对苏佑期道:“这里防范如此疏忽,咱们走一圈都只瞧着两个守夜的,怕不是有陷阱吧?”
两人正疑神疑鬼之时,忽听一声“好”大声喝出,吵吵嚷嚷地夹杂着吆五喝六,还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大哥,新娘子长什么样,給兄弟们看看呗!”然后又是一阵吵嚷。
苏佑期拍陆丽之的肩,道:“别等了,去看看。”
陆丽之背着苏佑期跃上墙头,那墙头极窄,陆丽之踩着墙跑了几步就在墙上站定,注视前方。他俩本以为怎么也要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拜堂,没想到那个帮主如此吝啬,幕天席地,酒席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在院里摆的稀稀落落,人却拥挤不堪,全都围在帮主身边敬酒。
庭院里原来雅致的摆设被这些粗人一股脑地毁了一通,假山落了一地,水池干了一池,四面八方处处插着火把,横着金刀帮的大旗,两人隔得远,也看不清具体情形,就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摇摇晃晃地挤出人群,举着酒杯,在台阶上站定了。
陆丽之道:“你觉得那是帮主么?”
苏佑期犹豫道:“样子是丑了点,但应该是吧,怎么说也穿着喜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