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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私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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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清晨早潮刚退,海面尚显风平浪静,陆丽之就带着苏佑期出发了。

苏佑期受伤极重,本需要在床上再休养些时日,但小孩一听陆丽之又要去旁听正道的不知第几次大会,便铁了心的要跟着他一起去,任凭旁人苦劝,他截然不听。陆丽之无法,好歹休息够了三天,带着执拗的母子俩便扬帆出海了。

还好文殊院离这里并不是太远,悠哉悠哉应该也能赶到。

陆丽之在外面驾着马车,边挥鞭边侧耳偷听马车里的动静。他们二人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跟叶秋石摊牌,叶秋石就好似心有所感,这几日更是守着苏佑期寸步不离,成功地堵住了两人的嘴。

苏佑期估摸着叶秋石大概也猜出了什么,又怕言语差错伤了两个伤痕累累的孩子的自尊心,索性“君子动手不动口”,对陆丽之采取了严防死守的战术,两军不能相汇,连眉来眼去一下都要偷偷摸摸,更别提“春晓一夜日高暖”了,苏佑期头回产生了那么点焦躁的感觉。

这马车里早就被陆丽之塞满了软质的毛毯,加之车夫有心表现,坐了个把时辰他也没觉出什么不适来,倒是,他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叶秋石,她老人家正专心地拨弄养了许久的“大蛊”,那虫浑身剔透,吃的一溜肥圆,似乎无暇他顾。

他假装无意地小声说:“阿珉,渴么?”

叶秋石立刻目光炯炯地看向苏佑期。苏佑期颇有些不自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一番:“他伤也未好,不能太辛苦.....”

叶秋石冷哼一声,拎起一个水壶,吝啬地将马车门打开了一个缝,把水壶塞出去了。苏佑期不甘心的跟叶秋石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讪讪地把头给扭过去了。

当天晚上打尖住店的时候,叶秋石特意要了三间上房,两间在正南方,一间在正北方,然后推着苏佑期去了正南方的房间。可怜的小陆抱着“丈母娘”丢给自己的包袱,凄凄惨惨地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这里环境幽静,来来回回没几个人,但叶秋石经过了侯至诚的事情,总是有些心有余悸,留到半夜才肯走,又反复嘱咐了几声,才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门一带上,那盏跳跃的烛火顿时照下一片冷清,苏佑期褪了外衣,坐在床上,忽听窗户“吱呀”一声,一个鬼鬼祟祟的头就露出来。

苏佑期惊喜道:“阿珉!”

陆丽之故弄玄虚地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先把包袱丢进来,再潇洒地把人丢进来,三步作两步地跳过来把人搂住了。

苏佑期战战兢兢,唯恐隔壁的叶秋石听到了什么,便小声道:“你怎的过来了?”

陆丽之先用手揩了一把温香软玉的便宜,又拿起小孩的手在微弱的灯火下仔细打量,看了半响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拿起了扔在一边的外衣,笑道:“咱们私奔去。”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苏佑期一下子被陆丽之沙哑的一句“私奔”勾去了心魂,小声道:“好...叶娘怎么办?”

陆丽之殷勤地为小孩穿上外衣,又把人抱在怀里给他穿鞋子,温声道:“我早已交代了店小二,何况你师父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准备去哪,分开也就这几天罢了。”

看苏佑期还有些惴惴,便又道:“你那师父可是个人精,她不说开,咱们都得跟着装傻,这回也算是表明了你我的态度。”

苏佑期犹豫也只是一瞬,自两人心意契合后,便时常敞心长谈,他自知自己个性软绵,做事时常瞻前顾后,便极心悦陆丽之不拘形迹,杀伐决断的性子。而陆丽之打小便因为这份“桀骜不驯”屡遭训斥,这会终于寻到伯乐欣赏,两个人更是好得蜜里调油,自然也不想跟陆丽之分开。

陆丽之把包袱背在身前,又把心中宝背在后面,动作熟练,紧接着一脚踹开窗户,道:“走了!”足下一施力,蹬出了数十丈远。

两个人对月奔逃,足足逃出了数十里,陆丽之武功大有进益,足下生风连跑几十里连呼吸都没乱,倒是苏佑期有些担心,对他说:“咱们歇会吧,累不累?”

陆丽之哪能说累?他心里美滋滋的,脚步也慢下来,两个人徘徊在一条小溪边上。两边芦苇遍布,高高矮矮地长在水里,四周一片静谧,人声悄然,时不时有月落乌啼的一声鸟鸣,叫声清越,在这四面八方的旷野里荡漾开来。

真可谓,月不自醉人自醉。

苏佑期坐了一日的马车,虽然没出多少力,但到底伤还没好全,在这兜头的夜风里,已是有些困意。耳边似乎听到陆丽之模模糊糊跟他说了一句什么,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一声。

陆丽之听出他的困倦,笑了一声,轻声道:“睡吧,我去找家客栈。”说着用侧脸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

耳边苏佑期呼吸沉稳,居然连声“好觉”都吝啬地不肯说,就已经睡着了。

翌日再醒来的时候,苏佑期发现自己正陷在一床棉被里。

那棉被唇红齿白,龙章凤姿,可惜睡得四仰八叉,把他牢牢挤在墙角里,但到底还惦记着这是个病人,只不甘心地把一只手虚放在他腹部。

苏佑期慢吞吞地把唇凑到陆丽之耳边,先是亲了亲,接着又轻声叫了声:“阿珉....”

陆丽之突然睁开眼来,后腰略一使劲就把苏佑期压在了身下,眯着眼,恶狠狠道:“你给我使坏!”

无辜的苏佑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陆丽之再也撑不住,两个人笑成一团。

下楼吃过早饭后就是例行的赶路。因着两人出来地偷偷摸摸,既没带轮椅,也没带马车,索性这里离文殊院只有一百里余里,两人便做了徒步化缘的准备,早早就出了门。

这城里的风景和沿途见过的又是大有不同。衣衫褴褛者几乎霸占着街上的边边角角,好容易见个叫卖的小贩,也远没有别城里的中气十足,倒是有气无力的。整条街道都笼着一股破旧的气息,连光天化日之下一对狗男男公然晃出来,都只得到了街道阿婆不屑的一瞥。

昨晚两个人摸黑来的,对这边风土人情还没甚了解,今日一观,觉得大有异样,陆丽之还没习惯没一顶正道阁阁主的乌纱帽压在头上,一时间好奇心又发作,皱眉道:“这里是富庶之地,百姓怎的如此贫苦?”

苏佑期还没陆丽之了解,也不好说什么,忽的瞥见一人驾着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过来,马势浩荡,行人纷纷躲避,可一个幼童还又惊又怕地站在路中间!他一句小心还没叫出口,陆丽之已经窜到那小孩面前一把拎起,右手衣袖后甩,剑气迎撞墙上,三个人借力后退,正跟那匹马擦身而过!

那啃着指头的小孩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涕,终于死里逃生地“哇”一声哭出来,那骑马的人纵马狂奔,连头都没回。

苏佑期看出陆丽之的怒意,忙叫道:“阿珉别追!且先问问情况。”陆丽之忍了又忍,寻了一处干净的石墩,左手一小孩,右手一小孩地把两个人拎到了石墩上。

那小孩被冷若冰霜的美人吓了个正着,苏佑期一坐下就忙不迭地扑到了他怀里,苏佑期手上还缠着厚厚的布条,也没办法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孩擦眼泪,只好用手轻轻拍两下,帮着小孩把鼻涕眼泪全都一股脑地抹在他身上。

陆丽之棍子一般杵在一旁,面有不虞,显然很是介意居然有人“太岁头上动土”,苏佑期安抚性地看了他好几眼,他才终于屈尊降贵地坐下来,挑衅似的占了苏佑期一条臂膀,怀里的小孩哭得更厉害了。

不多时,就有一妇人匆匆寻来,看到小孩就一把搂住了,哭天抢地道:“我的孙啊!”

这孙不还好好在呢么?

苏佑期无法,轻声劝道,“大娘,您跟我们说说,那骑马的是什么人啊?”

刚开始那大娘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面露惊色,后来看面前两人衣服华贵,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又听街坊邻居说那“大侠”武功高强,才终于哭道:“是,是当地的一个帮派,我听人说叫什么‘金刀帮’的,原来还没这么猖獗,最近他们打家劫舍,家里有点家底的都被他们搜过几遍......”

陆丽之皱眉道:“官府呢?”

听到这话那大娘哭的更厉害了,嗓子嚎得冲上云霄,抽抽噎噎道:“官府,官府根本不管,我听我丈夫说,好像是,得了好处的...”

再问别的,翻来覆去的,大娘也只知道这么点事了。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大娘,苏佑期打量着陆丽之的神色,正巧那人也看过来,对视半响,苏佑期先笑,道:“那咱们就去看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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