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1 / 1)
秦夕不是铁石心肠,但更不是滥好人,芳妃说她一时糊涂才会犯错,这不是弥天大谎,根本扯淡!
“你谋人性命已触及刑法,岂是犯错那么简单?你一时糊涂就接连害人无数,这是哪门子一时糊涂?玉贵妃阻了你的权势之路,你下药害她,才貌在你之上的秀女碍了你的眼,你或溺或杖致死她们,剩下的新人有可能获得宠幸,你通通灌下断人生养的毒,我若将你这些罪行转述令尊,他只会痛心疾首。”
“正是父亲要我自罪,你虽执掌宫判,但也要顾全各方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都不及人命重要!你若真心悔罪,便该自请刑罚,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三岁小孩都懂的事,你不懂吗?”
“你要我死?”芳妃惊惶跌坐,随即嘶吼,“我是妃子,你只是宫中督察,没资格判我死!”
“所以我没判,我只建议,何况你那些罪行我并无确凿证据,因此只是请言宗司处,这是内廷命案,宗司大卿十分重视,已经派人进宫取证,案情不日便会真相大白,届时会由宗司处奏请皇上裁决,你想获得轻判,现在是最好的争取时机,等他们人证物证俱在,你就真没半点机会了!”
“你……你居然告到宗司处去了!”芳妃惊惶失措,她以为秦夕会直请皇上赐死她,谁知竟把此事付予公论,根本想置她孟家于死地!
“你跟孟家有什么仇?犯错的只是我,跟他们无关,你何至歹毒如此?”
“那些秀女又跟你有什么仇?你何至于弄死六个又毒了一大群?三年后,不得晋位的秀女都会放归乡里,你让她们带着病残之躯如何收聘嫁人?你说我歹毒,我最少给你留了退路,你却谋人性命,不然就断人一世幸福,何等狠绝无情!”
秦夕厉言斥责,芳妃面无人色,凄然道:“你所谓的退路在哪里?我若请罪宗司处,皇上必定会赐我死,到头来,你也谋了我的命,又比我好得到哪儿去?”
“你是作法自毙,现在则是绝路癫狂,辨不清事理,说我谋你性命,那些罪行是我唆使你犯下的吗?”
“难道不是吗?”芳妃果然癫狂地笑,一手揪胸,一手指着秦夕,“都是你害的!你若不跟我抢皇上,我怎么会糊涂了犯下那些错?当初我还想着跟你友好相处,你也虚情假意哄我安了心,我以为能跟你共事一夫,可你当面跟我抢人,还说皇上是你的,成天霸着皇上不放,害我半点机会都没有,只能争取后宫权势,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皇上的爱,你担心失宠便要我自罪宗司,我死了,你才安心独宠,你好毒的心!”
芳妃席地哭吼,真有些疯了的样,秦夕冷笑挥手,“回去吧!最好的建议已经给你了,你若不能听取,反而想着装疯赖过去,那我再免费给你个建议,回去披头散发,蹈泥啖腥,不要一昧骂我,最好满宫呼寻皇上,那样大家会相信你疯了,宗司处也拿你无法,最多拘你入冷宫,性命无碍,但是夜半会不会有冤鬼纠缠,这个我不知道,你自己体验去吧!”
芳妃呆愕,突然正经跪拜,只求秦夕教她更好的脱罪方法,要不是小金子拦着,她早就扑跪上去,“我送过你那么多礼,你总要还我一次情,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秦夕笑,“你又不是冤鬼,哪有资格出来讨债?倒是地府有诸多冤魂等着跟你算账,至于你送的那些礼,有一半我拿去做了善事,剩下的同样分作两份,一份分给你宫里那些受你虐待的奴才,一份回赠你三个哥哥了,总之我没享用你一分半文,不欠你丝毫人情!”
“你……你个卑鄙小人!”芳妃气得大哭,秦夕不烦,小金子都烦了,把她提出门去交给她的奴才,要疯要死都不关静和轩的事,不日就要随驾私访,他被皇上提名随行,荣幸之余还有诸多事务要打点,没功夫料理其他!
孟候爷听闻女儿被宗司询查,不由大惊,之前女儿遣信求救,只说治下不严,底下奴才失手伤了新秀,被人告到侍中大夫处,这其实不算大事,却为何闹到宗司处去了?
孟候爷托人去宫中打听,这才知道女儿竟犯下那般大罪,顿时气得只差吐血,领着三个儿子跪到宫门请罪,不是怕女儿连累家门,实在觉得愧颜,有负皇家恩典。
萧离忙于私访事宜,无暇安抚老头,秦夕请旨前去,只因孟家几代忠臣,老候爷尤其可敬,曾为大凤几番出使塞外,也曾领兵征讨不服,是个忠勇耿直的老英雄。
秦夕带了敬佩之心而去,奈何孟氏三子没有好脸色,老候爷又一昧哭求请死,看来一时半会儿劝不好了,秦夕只好冷下脸来。
“候爷究竟是请罪而来,还是以死胁恩?芳妃罪不可赦,皇上赐其白绫已是开恩,候爷领恩即可,不必再行自罪,否则才是真正辜恩!”
老候爷不哭了,由着秦夕把他扶起来,又回头叫三个儿子跟秦夕行礼,长次从了,幺子却冷哼,“什么秦大人?后*庭媚主的佞幸小人……”
“放肆!”老候爷甩手一耳光,一脚把幺子跺倒在地,按着幺子的头给秦夕叩拜请罪,秦夕伸手拦了,同时诧异老候爷似乎不是看着皇上而礼遇他。
秦夕目光质疑,老候爷心领神会,笑道:“老朽曾有幸与无尘大师一坐,因此知道秦大人是大师的小友。”
秦夕羞窘,“那是大师谬许了,晚辈愧不敢当,候爷也不要再行敬称,直呼晚辈姓名便好。”
老候爷爽快应了,并且直接问起芳妃获罪端末,秦夕据实答复,老候爷听得连连摇头,最终只恨管教无方,秦夕耐心劝解,好不容易才把老人家哄得安心回去。
芳妃一事至此完结,后宫由是宁静,玉贵妃病体难养,一应事务皆由各宫自理,遇到需要裁决的事便由管事太监禀到侍中处,秦夕会斟酌处理,不过目前无暇,因为要随帝私访。
九月初九重阳节,萧离循例完成登高祭祖一系列事宜,翌日便带着秦夕悄然出宫。
此行只有萧言和小金子两人随行,平日赶车投宿一类琐事均由两人交替着做,小金子虽常在皇宫,不擅长在外理事,但是跟着萧言学了几日便得心应手,偶尔萧言还会陪他走上几招,两人相处得十分和谐甚至投机。
这日因为秦夕贪看路景误了行程,四人不得不宿在野外,这也是秦夕第一次知道萧离会架火烤食,吃饱喝足后,萧言和小金子宿在火堆边,秦夕跟着萧离蜷进马车,虽不十分宽敞,但是相拥甜蜜。
“你以前嫌弃我衣着不洁,去舒州那次又嫌弃农家,我还以为你洁净成癖,今日才知你也不是那么讲究嘛!”秦夕嘿嘿笑。
萧离也笑,“我那些毛病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其实破绽很大,毕竟我曾领军边塞,真有洁癖的话,还打不打仗了?”
“就是嘛,我当初还奇怪呢!后来在翠鸣山听你说曾饮血止渴,我就以为那是你洁癖养成的初始,甚至饮血之事让你受了心创,从此厌恶任何形式的不洁,幸而我当时有些怕你,不敢随意安慰,否则就闹笑话了!”
秦夕自觉羞惭,萧离却有些奇怪,“你当日怕过我吗?我怎么不觉得?”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
“任性、倔傲、有点小赖皮,还有点小狡黠,不管装得怎生畏缩,脖子到脊背都挺成一条线,说着君子大义却总有股嘲讽味,不屑奴颜谄媚却不妨碍赖以生计,矛盾的小东西,可爱的小鬼。”
萧离说着就亲一下,秦夕貌似委屈地嘟嘴,“你那时就觉得我可爱了吗?我却觉得你老想杀我。”
“想归想,舍不得杀也是真的,不管留你在身边会有怎生风险,总比看不到的好。”
萧离紧了紧手臂,自然是想起自己曾把小鬼诬在狱中,若非萧诺提起,他真的会永远看不到小鬼,没有小鬼,又哪来有血有肉的萧离?
“也许我早就喜欢你了,比你还早,你出世时恩师不在家,我是第一个抱你的人,那时你很丑,只有眼睛很漂亮,象是镇在清泉里的黑宝石,纯净而璀璨,你周岁时,我又从岐山跑回去看你,发现你长得好可爱,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只是身子好瘦小,所以不理会你的名字,而是叫你小豆芽。”
萧离说到此处就笑,秦夕却有些伤感,“我还以为只在六岁时见过你,后来呢?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了?”
“时局不允,况我当时在岐山学艺,还未出师就受命从军,后来战事吃紧,再后来便是人事动荡。”
萧离有些感慨,秦夕笑起来,“不管过去了,说说以后吧!你真的不弄个皇嗣吗?这也是国家安定的因素之一,你不能不管。”
“凡事量力而行,除非你能生子,否则皇嗣在我能力之外。”
“你真的不管?”
“不是不管,而是暂时不用管,此事我自有筹谋,你不必担心。”
秦夕点头,又想起宫中新秀,“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你真的一个都看不上?”
“我懒得看,皮相再美也只养眼,润不了我的心,九天仙女也无聊!”萧离说着就亲吻拍哄,“不早了,睡吧!”
秦夕乖乖闭眼,缩在萧离怀中暖暖睡去,想起萧离说的人事动荡,其实是指父亲爱上那人,从而授意萧离从军争功,继而谋夺皇位,只要萧离做了皇帝,那人便能脱离先帝的拘*禁。
父亲因道义而救了萧离,却因私情而把萧离用作棋子,比起母亲谋了他人子嗣,父亲的所为更加残忍,因为弑心胜于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