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1)
御书房里,萧离在等他的小鬼,本想明早再接人进宫,可是相思难耐,之前为了诸多事务就冷落了小鬼,之后则是故意冷落,也是让小鬼冷静一下,否则以小鬼的脾气,必定大义凛然地大放厥词,冒犯君威是其次,传到某些个迂腐言官耳朵里,便会成为小鬼必死的原由。
委屈尚不舍,哪能让小鬼无端获死?两者不可避其一,便只能选择委屈,小鬼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皇位从来不在计划中,却天下掉馅饼般砸下来,捡起来一看,哪是馅饼?根本是个陷阱!
陷住了逍遥身,限定了自在的梦,连同任意喜恶的自由也一并陷落,还搭上最心爱的人,小鬼会怨我吧?
萧离暗里苦笑,听曲同在门外请示,知道是小鬼来了,直想奔出门去拥在怀里,脚下却万般沉重,嘴里含了橄榄般苦涩,半晌才吐出一个准字。
秦夕在曲同的引领下弓身而入,行至一定距离便止步,不待曲同示意便叩首拜唱,“草民秦夕,叩见吾皇万岁!”
“平身。”萧离眼神斥退曲同,一步上去捞起小鬼,“此时没人,不用虚演礼仪,告诉我,想我吗?”
“很想很想,可是你不召见我,我又不能闯宫……”
“我若赶早召你,你能平静待我才怪!”萧离说着就拦腰一抱,直接带到榻边欲解相思,谁知小鬼微微挣扎,萧离不由愠怒,“你心里终究怨我……”
“不是!”秦夕瞟着门口,“外面有人,还有这是御书房,皇帝会召朝臣来这儿议事不是吗?所以这是端正严明的地方,不能做那种事,就算你不在乎,可我在意,你若真的还喜欢我,便稍微给我一点尊重,好吗?”
萧离微微怔住,一身欲*火也顿时熄灭,冷笑道:“你哪是乞求尊重?分明是怨言!怨我做了皇帝,怨我冷落你,怨我召你如暗*娼,你甚至不是为我而来,其实从始至终,你都只为你自己,你可以独个喜欢,独个一辈子,我的回应对你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实则可有可无,我若能绝然放手还慷慨付银,于你来说,堪称雪中送炭,你洒脱如此,是要我绝情如斯,可我已经放不下,你也妄想独个自在,便是孤老终生,你也要死在我的地方!”
萧离说着就唤进曲同,“领他去静和轩,拨个奴才侍候就行,完事赶紧回来,朕有封妃一事要你参议。”
后面这话明显是说给秦公子听的,曲同拎得清,领旨退下,带着秦公子去了静和轩,又把名下最机灵的小太监唤了来,正欲说话却被秦夕阻断。
“公公不必多礼,皇上那儿还有要事等着,公公快些去吧!”
曲同陪笑,道:“公子识得大体,也要多些体谅才好,皇上近月劳心甚重,之前命奴才去接公子的时候才稍有笑意,虽急急遣了公子,却是担心公子一路劳累,再说这静和轩原是皇上亲自挑选了预备给公子的,布置妥当后,皇上还亲自来看过,奴才这会子再领您瞧瞧,哪处不合意,奴才好及时更正。”
更正什么?个人喜恶而已,哪有对错标准?秦夕好笑,摆手道:“不用瞧了!我连破庙都住过,更别说这是皇宫,满眼金碧辉煌,我都看花眼了,公公还是赶紧应事儿去吧!”
曲同应诺,还是亲自奉了茶才离去,秦夕撩着杯盖东张西望,“果然是我的品味,插个鸟毛的瓶子都镶了宝石,床脚的夜壶会不会是纯金打造啊?”
“公子恕罪,奴才不知道,这就去查看可好?”留下侍候的小太监忐忑回话。
秦夕眯笑点头,小太监跑去卧房看了,回来便往前一跪,“公子千万别生气,虽不是纯金打造,但是有银丝扣边,绝对纯银。”
“抠得下来吗?”
“啊?”小太监愣睁,秦夕连连摆手,“说笑而已,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回公子的话,奴才叫小豆子。”
“好名字!”秦夕由衷称赞,把小豆子强拉了坐下,“你别跟我叩来拜去的,人前守规矩是礼教,私下仍死守是呆板,何况咱俩有缘,你叫小豆子,我有个生死之交叫小豆芽,冲这一点,以后私下里,咱是兄弟……”
“奴才不敢!”小豆子几乎滑地跪倒。
秦夕怔怔点头,“对,你不敢,而我也不该,想想看,我是什么人啊?以身事主的男宠而已,一时讨了皇上欢心便得意忘形,小豆子公公千万别跟秦某计较……”
“公子折煞奴才了!”小豆子浑身颤栗,秦夕继续激将,“你不必惶恐,我不过小人得志,你却是曲公公调*教的出息弟子,他继先帝之后又接着侍奉当今皇上,可见其历练老道,你在他名下也是前途无量,所以我刚才的兄弟之论,实在高攀了!”
小豆子大惊失色,哽咽道:“公子不要奴才侍候的话,可以赐死或遣走奴才,只因奴才现今已归在公子名下,若说兄弟之论,却是奴才荣幸之致,只是……”
“没有只是!”秦夕拉起小豆子,“坐下吧!我刚才是唬你的,逼你做兄弟是一则,主要是试试你的胆色,你果然是性情中人,而我则是初来乍到,没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帮衬着怎么行?所以今后要烦你多多照应我,别说这是你的本分,咱们之间,应该情分为重,明白吗?”
小豆子慨然点头,早就热泪盈眶,秦夕很满意,一面推过去一杯茶,一面哀叹,“我生性笨拙,刚才还惹恼了皇上,又听他说要封妃,也不知会是哪家千金?千万别是没事找茬那种,否则我就惨了!”
“公子不必担心,这事奴才倒听了些消息,之前皇上登基那会儿就有朝臣奏说后宫空虚,拟了好些名门闺秀呈上去,皇上都不曾理会,今儿突然说要封妃,应该是为公子着想,省得公子被人诬陷专宠之名,所以即便皇上封妃,公子也请安心。”
你倒挺会想,可我就图个专宠,一人只有一付身心,真个喜欢就不能与人分享,能分享的,都不值得稀罕!
“我倒想安心呢?却怕妃子们容不得我,况我一个男子混居后宫,实在不象话,但是皇恩又不可辜负,所以还是早作准备的好,你若知道会是哪些千金入宫,便都讲给我作个提防,常言候门深似海,宫门更是深不可测,我得自保不是?”
小豆子嗯嗯点头,“公子深谋远虑,难怪圣恩偏重了!奴才能近身侍候也是福泽,但凡公子所思,便是奴才所想,之前知道会被派给公子,奴才就有意地打探着相关消息,嫔妃之事也在其中,今日公子果然问起,奴才便据闻回报,听说最有可能入选的是陈将军家的小姐,孟候爷家的千金,李侍郎家的女儿,路尚书家的……”
“等等!”秦夕不可思议,道:“你不是说最有可能入选吗?怎么这个最居然有这么多?我认为所谓最应该只有一个,你的消息会不会出错啊?”
“公子放心,奴才不敢回禀错误消息,而且路尚书家的小姐是最后一个了,总之这四个最有可能即选入宫,至于谁会首先得宠,奴才就不知道了。”
秦夕点头,“你已尽力,我不该要求你再灵通些,否则你该连那四位千金的性情为人也打听一下,但那太难了,对吧?”
小豆子眨眼,原本机灵可爱的小脸也有些傻傻的,然后慢慢转为尴尬,“公子可以那样要求的啊,而且不难,陈小姐叫陈春,因是将门女子,所以有些武艺,性情也有些暴躁,但是装得挺好,孟候爷家的千金叫孟芳,据说美艳非凡,所以有些骄傲吧?李侍郎的女儿却是出名的温婉,名字就叫个李婉儿,而且女红极好,路尚书家的小姐叫路良玉,是个长年吃斋念佛的善心人,还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呢!”
秦夕听得半张了嘴,许久才轻拍小豆子的肩,“好兄弟啊,今后一路有你,我可以安心敛财……不是,总之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吗?”
小豆子重重点头,一脸义气又骄傲,能得公子赏识且重用,还祸福与共,放眼整个宫中,只有他的主子最为宽和可亲,能跟随这样的主子,纵死无憾,虽死犹荣!
小豆子满腔热血、满腹激情,耳边却传来咕咕声,秦夕尴尬一笑,“曲公公去接我的时候,我正打算去厨房拿饭,后来想着皇宫肯定有更好的,而且我都要走了,少吃一顿还能给府里省点银子,我这是勤俭持家啊,你说是吧?”
小豆子又有些愣愣的了,不过没愣多久,主子饿了,自己实在失职!而主子又太腼腆了,之前知道会被派给皇上最亲近的人,所以早早打探过公子的脾性。
据荣王爷说,公子温良如玉,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据新掌相印的任丞相说,公子率性豪爽,不失为另类豪杰;
据襄王爷说,公子能得皇上垂青,便已当世无双;
据阆王爷说,公子侠骨丹心,难得的君子大丈夫;
据民间传闻……不,那些都是谬论!公子相貌清秀,哪有半点狐媚风骚?公子言行儒雅,哪有半分势利龌龊?总之人言可畏,公子遭人百般诋毁却坦然如常,万般委屈都深埋心底,譬如饿极了也缄默不提,提了也是羞赧又歉意,令人不及负疚即怜惜,可爱又可亲的主子啊!
小豆子满心慨叹,手上忙着布菜盛汤,同时留心观察公子的口味,最终看得鼻子发酸——公子为了勤俭持家,究竟多久没吃肉了?甚至素菜也吃得那么干净,究竟省了多少口粮?
也是啊,公子又瘦又小,虽已十七岁,身量却不及自己这个十六岁的奴才,难怪曲总管曾交待他留心公子的饮食,除去防人下毒,还应该设法让公子壮实些……那样皇上会喜欢吗?
小豆子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寒颤,刹住有关壮实的想法,只留下满满的忠心与豪情,从今后,他要侍奉当世无双的主子了,骄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