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1 / 1)
十月初六,骆家老爷子六十大寿,萧离早就携礼而去,丢下秦夕一筹莫展,暗里只怨骆大哥托人带了银子来,叫他随意置办寿礼也罢,居然请帖都没一张,怎么去啊?
“你好笨哦!平日张口食客,闭口门人,真来事了却想背着男宠的名,其实你在门边自报是萧王门客,人家还不赶紧磕头打千的放你进去?”
小麻雀说完就甩个白眼,拿了钱袋上街游玩去也,秦夕愣了半天才觉自己真的笨,又很怀疑小麻雀真是白痴吗?
傻子偶现灵光吧!秦夕自我安慰般带了寿礼,再次自省衣着,觉得没有失礼处了,然后底气十足去了骆家,谁知才到门边就被人迎进去,正惶惑,手却被人拉住,不及说话就被带到席上,感觉有些晕乎乎,却听萧离跟人笑言,“让众位见笑了,这家伙平日就呆头呆脑,性子又倔,偏不跟我一起来,这不,果然来迟了!”
众人笑说无妨,有人提议罚酒,萧离毫不推辞,却说自己代饮便好,那人也不敢反对,且陪饮了一杯,却是冲着秦夕亮杯底,秦夕笑而点头,随即被萧离按了坐下,于是乖乖吃菜不语。
厅外陆续传报贺客,半个时辰后方渐次稀少,东南角的戏台上也开始传唱戏目,头三本自然是寿翁点的,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热闹开场,呯嘭咋呼三段之后,总算演了经典些的。
“那人没有黎先生唱得好。”秦夕悄语。
萧离淡淡笑,凑小鬼耳边,道:“改日请了家里唱去,你爱听啥就点啥。”
秦夕嗯一声,高兴得红了脸,对座有人轻笑,“坊传萧王爷玉藏娇客,今日才算识得真人,实在令人称羡!”
萧离但笑不语,另有人揶揄道:“王爷携了秦公子来,若是闲常席面也罢,如今日这般酒宴,竟也一般坦然,可见王妃何等贤淑,难得妻妾如此和谐,这也令人称羡啊!”
我何尝是妾?秦夕暗里不悦,但只忍耐而已,萧离却起身,“各位慢用,本王先行一步。”
座中皆是一愣,秦夕也觉失礼,却被萧离拉出席面,扭头打量萧离脸色,虽如常微笑,但眼底冰冷,可见是恼了那人。
“咱们不跟主人家告辞吗?”秦夕拖步。
萧离不语,只往门边走,却听人传报太子和如意王来了,随即便迎头撞见,萧离却只点头示意,然后要走,如意王急声阻止,骆老爷子也派了人来挽留,另外开了小厅置宴,萧离只好带着秦夕再次入席。
小厅这边比较清静,左侧有个小花园,角落处有个亭子间,秦夕远远看着便心下痒痒,舒州秦家别居里也有这么一个,双檐圆顶全木制的,这个也一般镶了半壁格子窗,不知里头是否也配了全木同色的榻案?
“那是家母在世时命人修筑的,秦公子若是喜欢,可近前赏玩。”陪席的骆大公子笑颜相请。
秦夕却只看着萧离,得到允许后便辞席而去,绕过小花园,直入亭内,里面果然也有个矮榻,只是没有同色琴案,倒有一张小几在榻中,显是摆放茶点而用。
正这般想着,一个丫头托了茶点来,说是奉了大公子之命前来侍候,秦夕谢过,随即又请丫头退去,方才虽没喝酒却有些倦怠,都是纵*欲之过。
秦夕斜靠榻上假寐养神,正满脑西北蛮族、太子扣粮,忽觉面前有人,睁眼一看,吓得他浑身一抖,正要施礼却被如意王拦住。
“你不必惊慌,萧离就在几步之外,我纵恨你入骨也不会怎么你,非是不敢,而是不想,你可知原因?”
秦夕只是点头,并不说话,如意王瞅着秦夕的眼睛看了半天,最终不明意味一笑,坐到侧首,倒了一盏茶,赏玩般盯着杯中水,“这是旭州的雪翠芽,口感略次于碧珠莹,却胜在色泽,清澄恬淡尤为可喜,与你的眼睛有些相似,却不知你是否一般恬淡?”
秦夕也倒了一杯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闷闷,道:“我还是喜欢山寺野庐里的平常茶水,无有丝毫名气,却恪守天道,一心与人解渴而已。”
“此便是恬淡之意么?”如意王涩然一笑,“你方才虽未答我,却已点头以答,我想知道是何人告解于你?”
是小麻雀告诉我的,但我不想告诉你!秦夕饮酒般喝下茶水,笑道:“我知道你希望是萧离告诉我的,那样就表示萧离还是在意你,但我以为实情如何,你心里早有估量,只是不甘心罢了,却又为何不甘心?是曾经志在必得最后落空,还是付出甚重却所得甚少?”
“两者皆是!”如意王咬牙切齿。
秦夕奈何一笑,“如此的话,你就更该甘心,却是对你自己,而不是对萧离,因为你的志在必得和你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是为你自己,倘若真是为了萧离,你便只望其欢欣,不会计较自己的得失,也不会溺于自身甘苦。”
“即便如此也不该是你这般的人得了他!”如意王几乎悲愤。
秦夕苦笑,“那你说说,应该是哪般的人?倾国倾城还是王公贵族?若以门庭才貌为条件,匹配是自然,欣悦可尽然?亦如你将迎娶香玲公主,你高兴吗?又如萧离不能回应你,你依旧难改心意,凡此种种皆是心意使然,与你所谓的这般那般毫无关系。”
“那么你呢?也是心意使然?”如意王冷笑,“你之心意恐怕是醉翁之意,萧离不过是你的乘凉大树,否则你不会要他替你报复秦家,纵然你为家族所驱,也是你行亏恶果,但是族里毕竟给过你关照,你却冷血残忍,一纸诉状至人门庭败落,似你这般奸诈歹毒,根本不配萧离宠爱!”
秦夕赧然,因为对方说得不错,表面来看,他的确很恶劣地报复了驱逐他的人,当日虽豪言问心无愧,甚至被族人唾骂也不甚在意,但是被旁人这般义正辞严的指责,还是有些刺心,却又不能辩驳。
秦夕不语,如意王便越发得意,却是换了温和语气,道:“我不是为了揭你的短而来,况你年少,行为不当也亦常事,只是不该太过阴毒,伤损他人是一则,毁了自己的声名却是大头,至于甘做男宠更是自毁,何况你原是乡里赞爱之人,本该治学登科,仕途得意,我原也有一番成全之心,在丰州时却被你推拒,今日我仍与成全,你意下如何?”
秦夕十分苦恼,“我其实有点怕你,还有点烦你,别的不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之前说了恨我入骨,那就继续恨,不要这么软硬兼施地来蒙我,我不是三岁小孩,更不曾缺心眼,况且早在丰州时,你我已算撕破了脸,但你是王爷,我不得不看你的态度行事,只求你前后一致,不要让我太烦躁,好吗?”
如意王沉沉呼气,总算按下打人的心,冷哼道:“你简直不识抬举!我也只好明言来意,萧王妃婚后空房,韦太尉闻知大怒,本该拿你是问,又不想伤了萧王颜面,故而请了太子说和,萧王若是不应,太子颜面何在?你固然不在乎萧离得罪何人,我却无法袖手旁观,所以才来劝你另择栖所,你是为泄私愤才甘为男宠,事毕仍赖居王府,无非贪图富贵,却又何必执意一处?只要你点头,我能给你更多!”
秦夕点头,“我可以搬出王府,不需要你给我或少或多,只是要麻烦你跟萧离请示一下,他若准我走,我才敢走,否则他会打断我的腿,到时哪儿也去不了,所以你看是现在就去请示,还是你明儿去萧王府提谈?”
“我要你自己走!”如意王怒极,差点摔了茶杯。
秦夕抬手告饶,“别生气!这杯子是人家的,你我都在别人家里作客,此时又没有人证,你摔了它,也没人证明我是清白的……”
“闭嘴!你到底走不走?或是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尽量满足!”
“我要一座京城秦家大宅,门头御笔金书秦府二字,门内三进庭院,设置堪照王家待遇,再要一个公主做夫人,还要户部准批,另有圣旨御准的永久性皇商资格一个,别的以后再说,现下也就这么点要求,麻烦王爷费心了,秦夕先谢过,只不知何时能达成?”
秦夕郑重拱手,如意王气得浑身发抖,最终摔了茶杯走人,秦夕也不敢多有停留,幸亏在小花园就碰上刚才那个丫头,于是赶紧施礼,“这位姐姐请听我说,刚才你送去的茶点很美味,但是有个杯子被如意王摔坏了,还请姐姐跟你家主人言明此事。”
丫头弓身称是,杯子事小,客人有吩咐,她必须应答,然后小声道:“奴婢方才在前厅侍候,听闻公子是替六少爷送礼来的,只不知六少爷可安好?”
秦夕叹气,“岂止安好?骆大哥根本乐不思蜀了!只我今天才知道他排行老六,刚才在席上又听说你家四少和五少都没成亲呢,怎么就先张罗六少了呢?”
丫头低声道:“公子既能替六少爷来拜寿,可见与六少爷交好,奴婢也就不必顾忌了,否则这事在府里是禁传的,皆因六少爷性情温良,对着什么人都没个戒心,也不知在何处惹了小人,只说六少爷专爱去小倌馆胡闹,老爷最听不得这种事,所以急着给六少爷成亲,六少爷都不应,老爷每次都气得请家法,这次尤其生气,因为这次是宁丞相代为媒妁,提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老爷高兴得不得了,称病把六少爷哄了回来,谁知六少爷当天又跑回丰州去了,侍郎家的小姐气得现今还病着,老爷也气,过几日就要去抓六少爷回来,因为已经给侍郎家下聘了,婚期都定好了,本月十八,到时公子也要来贺喜的吧?”
秦夕愣睁,又听萧离在唤他,知道是要回了,忙辞了丫头跑过去,不敢看如意王和太子的脸色,紧挨着萧离出了骆家。
轿子起步没多久,秦夕突然想起没跟寿星磕头呢!真是不象话!不过骆大哥不会怪他吧?不说磕头,就是托人带来买寿礼的银子也堪称忤逆——区区二两就把亲父的寿辰打发了,不孝子啊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