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萧离新婚得闲,暗里接手的事务也都在家里处理,偶尔奉了密诏进宫,其他时候便闲乐似神仙,本想带小鬼去城外别居小住,谁知小鬼福泽太浅,一次月下欢*爱就着凉闹病,虽是秋爽季节,但也未必太过孱弱!
秦夕一病,萧离便没了郊居的心,每日窝在家里跟小鬼逗趣,不然就看书听琴修身养性,西厢那边倒也安份,只是每日都要晨昏定省般打扰他两次,这般贤淑有礼,倒似真的只图虚名,可惜其族均为□□,不好急切行事,否则遣她回丰州府中,让她在路上被人慧眼相中,带回山寨或是某处庭院,必能令其发挥特长,温婉贤良,相夫教子,如今拘在此处真有些可惜了!
萧离想得好笑,门外却报如意王来访,这厮也是个不醒事的,甚至比韦氏还麻烦,最少韦氏是忠诚的□□,这厮却对太子阳奉阴违,却又不肯忠于暗里的主子,仓州阆王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幸好也不曾重用,否则败事有余耳!
萧离命人在花厅奉茶,如意王一脸病色而来,拱手致歉,道:“日前不曾来道喜,皆因外派有事,今日特意来贺,望你莫怪。”
“怎会呢?况你是公务不致,却于百忙中托人送了贺礼,那对艳霞夜明珠堪为瑰宝,我是愧领又惶惶,担心歹人获悉而来,因此派人日夜看护,我自己也昼夜悬心,怪乎圣人教导,君子不宝奇货,以免杀身之祸,我如今可算亲身体会了,今日你既来了,我还是完璧归赵吧!”
萧离说着就命人去取,如意王疾声阻拦,略微近前,道:“那对珠子虽珍稀,但于我已无意义,当日得手时便决意与你共享,如今你已属意她人,成双的珠子自然要配成双的人,留在我身边,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恐怕是私意不成,转行歹意吧?以为我不知道那对明珠是阆王让你转送我的吗?借了你的名又如何?来日事发,不论成败都能以此牵扯上我,之前你不愿为阆王拉扯上我,如今我养个千金在家里,你就一厢情愿断我作负心人,不拉我入乱臣一流,怎能解你心头恨?
萧离暗自好笑,面上则一派为难,“我若执意还回,你必定还要劝,我向来最怕谦辞礼让这一套,所以就不推辞了,看你也是面色不好,想是路途劳累,不如回府歇息吧,小夕也病着的,我这儿就不留你了。”
如意王本就神思恍惚,此时也顺着萧离的话站起身来,却又顿住,“你已娶了王妃,怎么还养着那个男……秦公子?你就不怕王妃禀告上去,我虽答应替你周全着,但那时你还没娶亲,如今我再插手类似事的话,便不方便以小妹为借口,难免让皇上再次疑心我们有不妥之事,所以你还是快些遣走秦公子吧,否则王妃告上去,秦公子怕要吃些苦头。”
萧离笑而摇头,“不妨事的,你是良言相劝,我只谢你罢了,幸而我身边都是宽厚良人,之前把小夕之事托付给你,如今也一样,我把小夕的安危托付给韦氏了,你们都有成人之美的美德,我跟小夕都要谢谢你们。”
如意王摇头,不是习惯性谦让,而是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桩有名无实的婚配,可我以为你当真中意韦氏,害我以为我们之间真的再无可能,所以我一气之下已经应了太后,下月初八就要迎娶香玲公主,你叫我怎么办?”
道喜喽,难道要我说节哀顺变?香玲公主下嫁于你,本就是我好不容易跟太后求来的,也是想着你家里只有一个刁蛮小妹太过冷清,香玲公主倨傲骄横,嫁进如意王府,正好跟你小妹金兰之交,一对令人称羡的悍妇姑嫂,你该谢我啊!
萧离暗里笑得抽筋,面上故作讶异,“你问我怎么办,难道你以为我是狭隘小人?纵然我娶的是只是官门女子,你娶的是公主,我也不会因此嫉恨,自当如你贺礼道喜一般,我也会……”
“萧离!”如意王悲怆低吼,抚额苦叹,“你就不能原谅我当初的疏忽,别再跟我赌气胡言,好好跟我说说话都不行吗?我对你的心……我还要怎么做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我……我真是不知道还要怎样了?”
嗯,声情并茂,悲切感人,演技值得称赞,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自己,之前攀附太子,只为讨取皇上欢心,而后请旨与我一道杀敌,只是为了赚取功绩,再后凭着所谓战功以及暗里经营的官宦关系,加上太子的鼎力相助,你成了我朝第一个得袭王位的他姓王,太子昏溃无能,皇上几度欲废,你担心靠山不牢,暗里转投阆王,却发现皇上再恼怒也不会废太子,你虽懊悔前事,却趁机做了个两面人,今日又说为我做了许多,我真是不敢当啊!
萧离暗里笑叹,换一杯热茶推过去,“你不必哽声嘶哑,有什么气就在今日发泄干净吧!只因一直负气言行的人是你,当日共赴南缰御敌,我不令你带兵只是不忍军中兄弟枉死,当日婉言说你适合谋略,其实也是知晓你之智能不过纸上谈兵,后来战事结束我不令你知晓,选了一个城池让兄弟们扮作敌兵,同时命你用自己的打法带兵前去,我给你了五千兵马啊!那城中只有一千伪敌,你却久攻不下,最后反为对方所擒,你却大骂对方卑鄙,兵不厌诈你知道吗?”
萧离说到此处已是凛然冷面,“你又以为我当初为何费那番心思?若非你大哥临终托付,我怎会周全与你,还默许了你所谓的知己之交?但是即便真的知己,也不会容许对方拿战事验其理论,皇上要的只是一个战胜,我除了必须打胜仗,还对自己另有要求,用最少的死伤换取最大的战果,不为别的,我只希望我带出去的兵都能在战后回家团聚,不能的,也绝不枉死,但是有你参与的那一次,我若不事事压制你,我的兵会被你废掉大半,甚至我都不能全身而退,你当日不理解也罢,一直到今日仍负气在心,甚至你所谓的喜欢也是为当日不甘……”
“不是!”如意王恼羞成怒,却又撑不起气势,只能怨色低吟,“我当日不服,最后那一役也不甘心,可是被你从敌军手中救过来时,我便心服口服了,只是今日才知那一役原是你的一番苦心,但我从那时就对你倾了心,若是不甘,怎会表述爱意?”
“原来那是爱意啊!我一直觉得是威胁,只因你表述那日,我被刺客所伤,若真是心爱之人,应该急于救治吧?你没有也罢,之前竟拿我挡刺客的剑,我当时就怀疑你是记恨南缰之事,所以趁机借刀杀人,之后你又拖着我表述你所谓的爱意,我记得你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我终于压住你了,萧离’这是你说的吧?之后发现我只是一时痛极无力,你便开始拖延,说得天花乱坠又得意忘形,期间说漏好几次,大意是我若答应,你便叫人救我,否则立马上了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意?”
萧离挑眉,三分薄怒七分不屑,如意王讷讷无语,半晌才嗫嚅道:“我当时是高兴过头……当然不是高兴你被刺,还有我不是故意拿你挡剑,那只是求生的本能,况你武功高强,我相信你会没事,后来言辞不当,也只是担心你一口回绝,那样我就再无希望……”
“你从来就无希望,之前我已说了,只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才耐着性子跟你结交,你若继续烦我,便是催我了结这虚假的友情,我是求之不得,而且你知道的,我最擅长狠决无情,但凡为我所弃,便是干净了断毫不留痕!何去何从,你且想好了再做!”
萧离说着就起身,逐客之意不言而喻,如意王几番张口,最终怅然而去,却似遭弃怨妇般一路跌撞,萧离看得好笑,叫人将那对珠子送给香玲公主,也算完璧归赵吧!何况阆王如此厚礼,非皇家莫能收受!
“出来吧!”萧离斜瞟旁侧小厅,秦夕讪笑近前,却很快愤然,“他根本是坏人,你为何隐忍至今?”
“你既听到我文才的话,就该知道我是为他大哥的托付才委屈自己。”萧离命人换了新茶,倒一杯给小鬼,“喝吧,刚才就听到你咽口水的声音。”
“我不是渴的。”话虽如此,秦夕仍捧饮不辍,半盏后才忿忿,道:“我听你说起南缰之事时,便想出来骂他一顿,又怕失了王府的礼数,所以那是忍耐的声音,不是咽口水。”
“你想骂他什么?”萧离优雅抿茶,欣慰的笑意直达眼底,自然是满意小鬼为他不平。
秦夕却笑叹,“我其实不太会骂人,愤怒极致也是讥言讽语的多,一点不象君子所为,但我自幼便不喜正统,总觉得君子在某时太过迂腐,当然不是认同小人,只是不甘君子偶尔会被小人所欺,既是君子,便该如你一般,智谋与勇武兼济,正道与机变同长,如此才能不拘小节而成大事,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会受委屈。”
秦夕自责般红了眼眶,萧离长声舒气,似悯似叹,道:“我不委屈,如你当日坦然接受嗟来之食,你还说若因此觉得受辱,未尝不是心中求辱,因此我不委屈,皆因世事均有两面性,若只取其一而耽之,必然不能得其全,倒是你,以男宠之名伴我左右,可曾委屈?”
秦夕笑,“如你所说,辱名只是其一,且不为我所取,故而无有委屈,我甚至高兴还有男宠之说,否则我该借什么名头与你朝夕相伴?别的不说,门人食客哪能跟主家同宿同卧?”
秦夕笑侃,面上却飞红,萧离欣慰长叹,“你果然合我的意,既如此,我该跟你坦承,当日诬你入狱,并非因为你曾辱骂我,而是对你疑惑颇多,尤其疑你是莫氏后人,为防你行刺于我,才会诬你在牢中受苦,若非萧诺提及,我早就忘了你,如此的话,你还不委屈吗?”
秦夕愣了好半天,突然笑起来,“一定要这样理论的话,还是要从老鹰山顶说起,但与我骂你无关,而是从我出声开始,倘若我悄悄避开,你就不会遇见我,不遇见,你哪知道此世有个我?不知道便不会想起或忘记,所以你后来怎生对待我,原就是我自己起的头,挨打或入狱都不怪你,这也是你说的事物两面性,我不耽于苦楚,我只记取美好。”
萧离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你,为示奖励,明日带你去旧时故居看看,那条巷口的咸品店,是你家迁走后才开设的,带你去尝尝?”
秦夕点头,心里却有些害怕,八年来,对幼时旧居的印象业已模糊,唯有莫家接旨的情景清晰在心,宣旨完毕后,莫家人惊恐绝望的面容,妇孺相拥痛哭的声音,及至后来虽未亲见,却能清楚想像的斩杀场面,全是令人窒息的黑红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