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华烨中毒(1 / 1)
祖孙二人在林中逛了一阵,孔曾想着要去跟雷震天辞行,孤星想着要去知会承焱。二人随意逛了一阵便往回去走。回了镖局,看着祖父进了义父的住所,孤星忙提起裙尾,蹑手蹑脚向后院奔去。
她与承焱两人心意相通,席上承焱似无意间跟外祖父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时,曾深深看了自己一眼。虽是一瞬,但她不会猜错,承焱一定是在会意他,待黄昏月上之时,在雷宅后院那棵大柳树下见。这般揣测着,嘴角不禁也弯似半轮皓月,如水眼波盈盈流转,风情万种。
想起自己这般赴他之约,倒有些小周后偷会李后主时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的意思。不禁想笑出声来。转而想到上两句是“花明月黯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如此大胆直白,自己先羞涩起来,脸颊也微微发烫。
后院的那棵脱光了叶子的柳树下,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手持一支碧绿剔透的长箫,仰头望向挂在树梢末的那轮明月,长袍的一角被风吹起也似浑然不觉。孤星立在庭下的最后一级石阶上,旁边大簇大簇的山茶花开得正好,一阵风过后,幽香扑鼻。带着清香一丝一缕地送到心里,整个人都跟着朦胧迷醉起来。
她脚步放得很轻,并未急着上前,只是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天地间的这唯一一抹身影,心里也似被花朵的芳香包裹起来,一点一滴被甜蜜沁透。
他早知她来了,在她盯着自己看得入神时却突然回头。见她有些受惊的样子,如此可爱有趣,不禁放声大笑。孤星慌张,赶忙上去伸手捂住他的嘴,生怕被人听到。想是来得久了,他身上都沾染着馥郁的花香,一点点沁到鼻子里。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灿然若华,仿佛这天地间的颜色都聚拢在他身上,连明月都黯然失色。她看得痴了,竟不察觉他的手已不知什么时候搂在了自己腰上。
“本王自知相貌英俊,不曾想令王妃这般痴迷?”他瞳孔的笑意在渐渐放大,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是自己娇羞无比的容颜。
知他是玩笑,却还是禁不住红了脸。双唇微启,到底是心虚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轻抿着唇不开口。
看着她如此模样,承焱不忍心再与她玩笑,抬起手轻轻拢起她有些松散的鬓发,一个带着暖意的吻落在她光洁冰凉的额头。
她抬眼看他,月光间如水般倾泻在树影,落下一地清辉,两人默默含情对视。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良久,她长长的叹息划破夜空的静谧。
”祖父说过两天我们就回老家。”她开口,他瞳孔深处骤然收紧,一丝不落看在她眼里。
“这么快?”他问道。
“恩。”她轻声应。下一刻竟然主动搂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只有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一颗躁动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在她柔软的发丝里轻轻摩挲。
“好,我派人暗中保护你们。再过几日,我便借由生意上的事情过去看你。”他说。
想起自己在祖父面前撒谎说他家里经商,孤星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引来他的抱怨:“你还笑,自小到大我什么都做过,唯独不会经商。偏偏为了你编出这谎话来。”
她下巴抵在他胸口,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笑着说:“想不到无所不能的安宣王竟然不会经商,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要损了王爷的威风。”
“就你巧舌如簧,看我怎么罚你。”说着承焱凑上前想要捕捉她的唇,却被她轻巧地避开了。庭院里草木轻摇,处处回荡着女子铜铃般的嬉笑。不一会儿,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月光下两人相拥而吻的身影。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送到暖帐内,孤星睡眼朦胧,看着被青纱帐分割得细细碎碎的阳光,紧了紧滑落在手臂下的锦被,眯着眼缩回被窝。
回想昨夜与承焱幽会的一幕幕,直到更深露重,自己才不舍得小心翼翼地回来,不禁笑生两靥,心里如喝了蜜一般甜。忽然她坐起来,玉足落地,趿着脚边的一双睡鞋,坐在菱花铜镜前轻扫娥眉。刚画到一半,房门就被人大力拍打着,孤星松开门闩,看见承焱满脸的惊慌焦急,便情知大事不好。承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说:“星儿,华烨中毒了,此刻不省人事。”她手里的眉笔猛地跌落,原本喜悦的心一瞬间便揪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一滴滴落在鞋尖上。
“怎么办?承焱,我的华烨怎么办?”孤星无助地反手抓住承焱的臂膀,惊慌失措地问。
“你别急,现在就随我回王府。”承焱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却还是极力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孤星此刻六神无主,只慌乱地点着头。
“你收拾一下,我在前厅等你。你祖父那里,我去帮你说明。我会派人把你祖父先送会老家,你不要着急,一切有我在。”最后一句话带着坚定的力量,稍稍安定了她的心神。此刻她只穿了寝衣,披了一件湖色缎绣藤萝花的大氅,青丝委地,泪眼朦胧,整个人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承焱见她如此单薄,便嘱咐了她更衣,自己先去前厅安排马匹。
孤星手忙脚乱地换装,简单收拾了个包袱就出了门。事出紧急,孤星未曾与外祖父告别,便与承焱一路快马加鞭向安兴城奔去。
七年来第一次踏入王府,却因心系华烨安危,来不及多想便跟着承焱直奔朗月居。华烨一张小脸苍白似纸,嘴唇干裂发黑,此刻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床边守候的明铛两眼肿似核桃,犹自以绢拭泪,默默抽泣着。见到一别七年的旧主,忍不住扑上来嚎啕大哭。孤星看着此刻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华烨,忍住泪眼安慰明铛,自己轻轻坐在床边抚摸着儿子苍白的小脸。
承焱神色凝重,唤来太医细细询问。问过太医后,他走到孤星身边,语气沉重地说:“太医诊断过了,说是中毒的症状,但是此刻尚不知是何毒,所以不敢用药。只用了参汤吊命。只是,若找不到解药,十日之内华烨便会丧命。”
承焱如实回答,孤星默默流泪,齿间轻颤。
“可知是什么人做的吗?”她含恨问道。
“尚且不知,已经吩咐下去加紧盘查了。”承焱心里焦急,却也无奈。
“董芸珊呢?会不会是她所为?”孤星转首似看向承焱,却是目光空洞,幽幽开口。她虽不在府中住,这几日却也听承焱提起过此事。
承焱痛苦地摇头,说:“第一个就是查的她,可她这几日只是呆在自己院里,并没有什么动作,也没靠近过华烨。”
“也有可能是她私下指使人做的呢?”孤星说。
“星儿,都盘查过了,并无异样。”承焱说。
孤星垂下了眼帘,神情黯淡,苦苦思索,。要不是董芸珊做的还会是谁呢?华烨生命垂危,此刻却是毫无头绪。孤星心中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无力感似海浪翻滚一阵阵打在心头。要不是脸上紧绷着的涩感提醒着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尚在流泪,只是那么呆呆地坐着。
承焱看得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她像个玻璃似的人儿,仿佛一碰就碎。